许文端坐在书房中,案头摊开一卷密密麻麻的文书。他低头细读,眉头越皱越紧。这些文件是他多日以来,通过各种渠道从工部衙门和城墙修缮工地获取的账册和书信副本。文书内容清楚地显示,城墙修缮总管王三川在工程中多次虚报材料、克扣工钱,将巨额资金私吞入自己的腰包。
许文端将最后一页文书合上,喃喃道:“证据确凿,王三川这条线,可以牵出张维平的腐败网络,但此事若处理不当,只怕会打草惊蛇。”
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漏刻,时辰已过申时。他起身披上外袍,命随从备轿,直奔翰林院赵青云的住处。
赵青云正伏案批改文书,听到敲门声时略显惊讶。他打开门,见是许文端,连忙迎了进去。许文端直入正题,将手中的文书递给赵青云:“赵大人,这便是王三川侵吞公款的证据。若能将他拿下,张维平的势力必然受创。”
赵青云接过文书,仔细翻阅,神色逐渐凝重:“如此明显的贪腐行为,却未被上面察觉,张维平的手段果然厉害。”
许文端冷笑一声:“察觉又如何?上上下下,多少人分得好处?这就是张党横行的根本原因。”
赵青云点点头,放下文书:“许大人,这些证据足以扳倒王三川。但仅凭我们之力,恐怕难以推动朝廷对他的追究。”
许文端沉吟片刻:“确实如此。张党在朝中势力庞大,若贸然上奏,非但无法奈何王三川,反而会招来反噬。但若等到张维平察觉,证据可能会被毁,届时更难动手。”
两人商议良久,决定先试探局势。许文端提议:“我们可以将部分证据匿名送至监察司,利用他们的职责与权力,对王三川展开调查。但此事必须保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赵青云略一思索,点头道:“许大人言之有理。匿名举报确实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但我们还需制定后续计划,以防监察司办案不力。”
许文端叹了口气:“我们需要更多支持者。此事若能联合几位清流同僚,或许胜算更大。”
赵青云神色坚定:“我会尽力奔走,与可靠之人商议此事。但同时,我们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第二日,许文端亲自将匿名举报信送往监察司,并与负责案件的官员悄悄会面,暗示城墙修缮中的问题。监察司接到举报后,表面上并无异动,但私下已派人开始调查。
与此同时,赵青云在翰林院内与同僚闲聊时,试探性地提起城墙修缮的事情。一位资历较深的翰林官沉声道:“修缮费用逐年攀升,却未见城墙实质性的改观,实在令人疑惑。”
赵青云顺势说道:“这其中恐怕有些蹊跷,若真有问题,朝廷必须查清楚,还百姓一个公道。”
另一位同僚却摇头道:“张大人手握实权,此事牵扯太广,谁敢冒险开罪他?”
赵青云未多言,但心中已然明白:要想扳倒张维平,必须在行动之前,确保能一击即中。
几日后,监察司的调查渐渐有了进展。王三川察觉到风声,开始派人四处打探消息。他很快将矛头指向了礼部和翰林院,尤其是赵青云和许文端。
张维平得知后,召王三川密谈。他冷笑道:“许文端和赵青云,这两个跳梁小丑,还真以为能掀起什么风浪?不过,既然他们想玩,就陪他们玩玩。”
张维平命令王三川销毁一切与修缮相关的账册,并安排心腹在监察司内部进行干预。他心中暗忖:“监察司虽是独立机构,但没有皇帝的旨意,他们也不过是纸老虎。”
赵青云与许文端渐渐察觉到张党开始反击的迹象。一次私下会面时,许文端低声道:“青云,张党已知晓我们的动作,恐怕接下来会对我们进行反击。”
赵青云面色沉静:“既然如此,那就证明我们的计划已经奏效。他们越慌乱,我们的机会越大。”
许文端点点头:“但我们必须加快行动,将更多证据递交给监察司,让他们无法中途收手。”
赵青云神色坚定:“许大人,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更加艰难,但我们绝不能退缩。这不仅是为了肃清朝纲,更是为了天下百姓。”
赵青云与许文端经过一番商议,决定将城墙修缮的证据呈交给监察司,但在递交之前,他们需要寻求一位可靠的盟友——监察司中立场明确、与张维平势不两立的监察使的心腹苏文。
“苏文曾经与我有过接触,他是个有胆识又正直的人,若能争取到他的支持,此事必然事半功倍。”赵青云提议道。
许文端点头:“此计可行。苏文深得监察使器重,如果由他推动调查,便可绕过张党的干扰。”
当晚,两人派人传信,约苏文在城南一处安静的茶楼相见。茶楼布置素雅,昏黄的灯光洒在古木桌椅上,显得格外幽静。苏文准时而至,他着一身青袍,神情肃然,显然对这次秘密会面心中有数。
“苏大人,又见面了。”赵青云拱手行礼。
苏文还礼后落座,目光扫过桌上的茶壶与杯盏,开门见山道:“两位大人约我前来,想必与城墙修缮的事有关吧?”
赵青云点头,将手中的一卷证据交到苏文手中:“这便是我们多方收集的账册与书信,足以证明城墙修缮中的贪墨问题。若能将此事彻查,必能动摇张党的根基。”
苏文展开文书,逐页细看,神色逐渐凝重。他合上卷轴,沉声道:“确实是重要证据。王三川的贪墨手段粗陋,竟未掩饰账目的漏洞,看来他们已嚣张至极。但如此直接呈交监察司,恐怕会引起张党的激烈反扑。”
许文端点头,补充道:“我们也担心这一点。所以才想请苏大人从中协调,将证据交至监察使手中,确保张党无法插手。”
苏文略一沉吟,缓缓开口:“监察使大人一向主张以正制邪,若有确凿证据,他必定全力支持。但此事绝非小事,必须慎之又慎。张党在京城根深蒂固,我们需要周密布置,步步为营。”
三人低声讨论起具体的行动计划。苏文提议,由他秘密将部分证据转交给监察使,试探监察司内部的反应,同时继续搜集更多证据,将王三川的问题放大化,逼迫张党内部自乱阵脚。
赵青云提出:“我们还需在民间制造舆论,让更多人知道修缮工程的问题。如此一来,即便张党想掩盖,也难以平息百姓的愤怒。”
许文端赞同道:“民心不可忽视,但此事需要隐晦进行,若被张党察觉我们推动舆论,他们定会趁机将罪名推到我们头上。”
苏文闻言,点头补充:“我会安排可靠的人手,在各大工地和相关衙门探听消息,确保张党没有机会销毁更多证据。”
三人一拍即合,分头行动。赵青云与许文端负责联系可靠的文士,撰写弹劾奏折备用;苏文则开始联络监察司的亲信,为接下来的行动铺平道路。
茶楼内的灯光渐暗,三人举杯以茶代酒。苏文目光灼灼,看向赵青云:“赵大人,你我虽交情不深,但从交谈中,已知你是一位胸怀天下之人。这一战,不仅关乎朝廷的清明,也关乎千千万万百姓的福祉。”
赵青云端起茶杯,沉声说道:“苏大人,若能为天下尽一份力,哪怕粉身碎骨,也绝无怨言。”
许文端也举起茶杯,神色坚定:“但愿此事能有所成,让张党恶行昭然于天下。”
第二天清晨,赵青云与许文端按照前一晚商定的计划,开始在民间探查与布局,同时等待苏文那边的进一步消息。
赵青云先联系了几个曾在乡试与他相识的文士,这些人文笔精湛,善于以讽喻文章抨击时弊。他向这些人委婉提出建议,谈及修缮城墙中可能存在的不公,并举出了一些民生受苦的实际事例,暗示他们在文章中适当提及。
一位文士皱眉道:“赵兄,揭露朝廷弊病固然重要,但若得罪了权贵,这些文章一旦流传开,恐怕会招来灭顶之灾。”
赵青云拱手一礼,语气真诚:“诸位兄长,若无人发声,百姓之苦谁人知晓?何况,我们所写不过是事实,不曾捏造半句。朝廷若有明君,自会明辨是非。”
在他的劝说下,几位文士勉强答应试一试,以“夜谈杂记”的形式撰写文章,投递到京城的各类书铺与民间的读书会中。
与此同时,许文端则安排了可靠的线人,在城墙修缮的工地与王三川的府邸周围埋伏,搜集新的线索。几天后,线人回报,王三川府中最近频繁出入的几名账房先生,以及一个来自边疆的使者,似乎带来了某些重要文书。
“边疆使者?”赵青云听到消息,顿时皱眉。
许文端点头:“据探子所言,王三川亲自接待了此人。这说明此事绝非寻常。”
“会不会与传闻中的边患挑衅有关?”赵青云目光深沉,“若真是张党刻意挑起纷争,这使者极可能掌握关键证据。”
两人商议决定,趁夜潜入王三川府探查使者留下的痕迹。许文端安排了一名善于夜行的暗探与赵青云同行,以确保行动安全。
深夜,京城的喧嚣渐渐消退。赵青云与暗探乔装成运送货物的车夫,悄然靠近王三川府。府门外有两名守卫懒散地倚靠在墙边,偶尔东张西望。暗探用事先准备好的迷烟悄悄撒出,趁着守卫昏迷,带着赵青云潜入府内。
府中静谧无声,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映出清冷的光辉。两人沿着阴影匍匐前行,避开巡逻的家丁,直奔书房而去。
“那里!”暗探指向一扇微微亮着灯光的窗户。
赵青云点点头,心跳略微加速。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窗边,从半开的窗缝中望去。书房内,几个账房先生正聚在一起,低声交谈,桌上摊开着厚厚的账本与一封加盖印章的信件。
“看样子,他们正在清点款项。”暗探低语,“那封信可能是边疆使者带来的。”
赵青云点头示意,然后两人静静等待机会。不久后,账房先生似乎清点完毕,纷纷离开书房,只留下厚厚的账本与信件摆在桌上。
趁着四周寂静无人,两人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翻过窗户,进入了房间之内。屋内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洒下,勉强照亮着他们前行的道路。
赵青云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桌前,迅速打开账本,借着那一丝月光开始仔细翻阅起来。只见账本之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项收支明细,而其中有一大块区域专门标注着“修缮城墙”所用的款项。这些数字触目惊心,每一笔都数额巨大。然而,当赵青云顺着资金流向一路追查下去时,却惊讶地发现所有的款项最终竟然都指向了一家位于边疆地区的军资供应商。
他心中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接着,赵青云又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几封信件,拆开一看,里面的内容更是让他震惊不已。信中详细罗列了一份关于边患所需物资的清单,而这份清单与修缮城墙的账本款项竟然高度重合!
“果然不出我所料啊……”赵青云压低声音喃喃自语道,“那张党竟然假借修缮城墙之名,暗中将如此巨额的款项私吞,转而用于边疆的纷争之中。真是胆大包天!”说着,他紧紧握住手中的信件,仿佛这就是能够揭露对方罪行的确凿证据。
站在一旁的暗探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赵青云的判断。然后,他轻声提醒道:“大人,我们得加快速度了。在离开这里之前,一定要把书房里的一切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千万不能引起他们的丝毫怀疑。否则一旦打草惊蛇,后果不堪设想。”
回到沈正华府中,赵青云将账本与信件交给许文端。三人对这些证据进行仔细分析,发现其中涉及的不仅是王三川与张党的财务勾结,更牵扯到边疆的军备供需,可能是一场更大阴谋的冰山一角。
沈正华神情凝重:“这些证据虽然有力,但若直接呈交朝廷,张党定会百般辩驳。我们需要更明确的证据,直指张维平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