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三人都没有说话。
郑明月倒是有些意外，这毕竟是前世没有发生的事情。
只是皇长子的年纪应该比郑璇小一岁才对。
楚子风的确年纪要小一些。
当今陛下当初在子嗣上是比较艰难的。
帝后成婚三年都没有子嗣。
当时二人的压力很大。
直到第四年，元后终于怀孕，但却生了一位公主，就是现在的文安公主。
时隔两年，总算再次遇喜，才生了皇长子。
再次期间，整个后宫无一人怀上子嗣，到不是元后善妒，而是确实是无人孕育子嗣。
哪怕是如今，这陛下的子嗣也不丰润。
皇长子遇沈长歌同年，比郑璇小一岁。
沈长歌想到楚子风，心中微微有些发寒。
“皇后娘娘是有这个意思不假，可到底还没有过明路，这件事也未成定局，树大招风，功高震主，陛下对裕王殿下本就有些猜忌，若是歌儿嫁给裕王，只能让陛下猜忌的更深。”荣氏终究忍不住开口说道。
荣氏的大局观很好，说的话自然也是有道理的。
“是的，陛下既然把话与我严明，裕王所求，他无法开口拒绝，只能说与咱们，让咱们想办法使裕王打消结亲的念头。”郑明成皱着眉，把话说的清楚明了。
“舅父，可我和裕王殿下是两情相悦，为何非要拆散我们！”沈长歌辩驳道。
郑明月苦笑了一下：“生在世家，自然不是事事如意的，皇族宗亲，又有谁能够任性妄为，皇权之下，又有谁能不退避三舍？”
其实这亲事不是旁人不同意，而是陛下不愿意。
陛下重用国公府，可到底也是猜忌国公府的。
沈长歌心中不服。
也知道三位长辈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可我还是不愿意妥协，若是裕王不放弃，我也不会放弃的。”沈长歌一脸坚定的说道。
郑明月倒是没想到这沈长歌和裕王的感情竟然到了这种地步，这也没见二人有多少交集啊？
为何竟这般情深似海，沈长歌的意思，竟然是这么笃定？
“裕王不是冲动之人，他跟在陛下多年，自然了解陛下的心思，你觉得裕王会为了你忤逆陛下吗？”郑明成的话说的很直白。
沈长歌让却坚定不移。
她是相信裕王的，前世裕王为了她从封地敢来，将赵氏一门屠戮殆尽，不过是为了给她报仇。
这份情谊，她终生难忘。
“我信他。”沈长歌声音不大，但很坚决。
“陛下心思深沉，绝不是咱们等人能看透的，歌儿，忤逆陛下，不会有好结果的。”郑明成担忧不已。
“舅父，舅母，你们若是信我，不要让表姐同皇长子议亲，皇长子不是良配。”沈长歌沉声说道。
这话沈长歌其实不太想说。
因为她没有办法说的透彻，有气是如今，几人都反对她跟裕王的亲事。
她又说楚子风并非良配。
这样的话，自然是会引起人的反感，这也是正常的。
可她不管从哪一方面说，都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郑璇跳火坑。
楚子风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林少安前世能位极人臣，确实跟楚子风有很大的关系。
楚子风是皇长子，虽然年纪不大，可却心思缜密，心机深沉，表面看起来温润如玉，犹如谦谦君子，可私下是个不折不扣的暴虐狂，就是个嗜血的怪物。
可就是这么一个嗜血的怪物，前世却唯独喜欢她。
楚子风与她同年却是比她小三个月。
楚子风总是会叫她姐姐，可每一声都让她心惊胆战。
楚子风抬举林少安，也都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前世林少安同沈长欢合谋害死了她，哪怕是没有裕王替她报仇，楚子风也定然会屠了林家全族。
只怕到时候会更加的疯狂。
林少安到死也不知道，她和楚子风那些过往。
沈长歌是被逼的，她的身份地位都是没有办法拒绝楚子风的。
她们是紧密连接，绑在一起的，她作为谋士，楚子风从一开始的欣赏，到后来也不知道为何楚子风会非她不可。
沈长歌一直都想尽一切办法逃离，但是面对暴虐的楚子风，她也只能安抚。
沈长歌最无法接受的一件事就是楚子风害死了他的正妃。
楚子风说过，等他登基为帝，一定会光明正大的娶沈长歌为后，所以他的正妃早死晚死都是死。
不过也是因为她发现了二人的事情，才会被灭口的。
沈长歌跟楚子风虽然没有实质性的发生过关系，可为了安抚楚子风，沈长歌自然也是用过非常手段。
二人之间实在是称不上清清白白。
所以不管怎么样，沈长歌都不想郑璇跳这个火坑。
果然，荣氏确实是想多了。
“歌儿，这你姐姐和皇长子的事情，帝后做主，咱们做臣子的，只能服从。”荣氏依旧保持风度，可态度也说的很明白了。
“舅母，我只是劝解一下，若是说错了，还请舅父和舅母海涵。”沈长歌是聪明人，明白了荣氏的意思，就不会多说什么了。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如果在多嘴，那可能就真的是目的不纯了。
“璇姐儿的事情暂且不说，歌儿，我今日说的话不是同你开玩笑的，你不能嫁给裕王，而且要尽快定下亲事，不能等裕王回京。”郑明成面色深沉，而且说这话不是在商量，是直接下了结论。
“不行。”沈长歌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她已经答应裕王要等他回京。
“你不许胡闹，陛下是给国公府体面，才私下里与我商议，若是我们不给你定亲，陛下就要给你指婚了，到时候就不是咱们能控制的了的了。”
郑明月听的也是一脸胆战心惊：“歌儿，你舅父说的对，陛下是雷厉风行的人，他做的决定，没有人能够改变。”
“陛下自己不愿意做恶人拒绝裕王，倒是要让我来做这个恶人，回头他去对裕王说，是我不愿意嫁给他，所以才嫁给了旁人吗？”沈长歌恨恨的说道。
建安帝这心思到底也太深沉了吧。
他本就是皇帝，大可以自己拒绝楚昭睿。
可他偏不愿意当这个恶人。
因为建安帝也怕楚昭睿记恨他，却将沈长歌推出来。
“沈长歌，你在胡言乱语什么！”郑明成听的心惊胆战的，没想到沈长歌会这么胆大妄为，连这样大不敬的话都敢说，这可是编排皇帝啊，可真的嫌命长了吗？
“他敢做，我为何不敢说，我当着陛下的面儿我也敢说！”沈长歌气的口不择言。
郑明成也气疯了，这要是自己的女儿，肯定要给她一耳光，让她清醒一下，可面对妹妹的孩子，他多少是有顾忌的。
“小妹，这是你的女儿，你来教育吧。”郑明成气的鼻子都歪了。
“兄长不必担心我慢慢与她分说。”
“你们母女好生谈谈吧，至于这亲事，也要及早定下来，要在裕王回京前定下亲事，这是陛下的意思，陛下说了，这整个上京城的优秀郎君，只要适龄的，可以任选。”郑明成一脸严肃说道。
这也是建安帝的补偿，已经是很不错了。
沈长歌气的要骂人，她是除了裕王，谁也不想嫁。
可她也知道，此刻明着反对肯定是没戏的，不会有人帮她的。
可她真的是要呕死了，太过分了。
郑明月拉着沈长歌离开了，虽然只住一晚，可荣氏却还是让人将郑明月从前住的院子的正房收拾了出来。
这院子从未动过，还是过去的郑明月没出阁时的样子。
也会让人定期去打扫，所以只要简单的收拾一下就可以住了。
进了正房，郑明月拉着沈长歌坐了下来。
沈长歌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沉默着不肯说话。
“歌儿，皇命难为，大家都无可奈何，你若是不肯定亲，陛下肯定会指婚，到时候主动权就不在我们手上了，到不如选个郎君，让陛下赐婚，来的更体面一些。”郑明月叹着气说道。
“我不愿意，我可以不嫁人，但也不会嫁给别人。”沈长歌冷笑。
“那怎么可能呢？你若是不嫁人，裕王就不会死心。”
这个道理，所有人都会明白的。
“母亲，我和裕王明明两情相悦，为何就一定要拆散我们呢？他即便是我的长辈又如何，我们并不是非要留在上京城，我可以跟着他远走封地，到时候也不会成为陛下的心腹大患，为何就一定要这么残忍呢？”
“圣心难测，歌儿，你就当真这么喜欢楚昭睿吗？你们之间的交集并不多啊，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郑明月真是想不通。
“母亲，我只告诉你一句，我非君不嫁，他非卿不娶。”伸长额说的一脸郑重。
郑明月到底还不忍心：“那我亲自进宫去求求陛下。”
“我跟母亲一起。”沈长歌万分感激。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郑明月只好妥协，点头：“好，一起吧。”
其实郑明月也是真不明白陛下会如此反对这门亲事。
说实话，郑明月自然是觉得女儿无比的优秀的。
这配给楚昭睿也是绰绰有余的。
她之所以会反对，多半还是觉得楚昭睿是长辈，是先帝的私生子，也是自己的表弟，这跟自己的女儿在一起，到底是差了辈分的。
可建安帝这样反对，倒是让她心里有些怒气。
难道自己的宝贝女儿竟然还配不上先帝的私生子吗？
郑明月原本也打算入宫给太后请安，索性就想着第二日递了牌子进宫，也去努力一把，让太后也跟着说说情。
说不准陛下就同意了，只要让裕王和沈长歌远离京城，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的。
太后很是疼爱裕王，这对裕王娶亲的事情更是操心不易。
太后是不会管裕王要娶什么人为妻的，因为为了裕王娶亲的事情愁的头发都白了，更是方言只要是个女的就行。
可见已经降到最低了，才不管是不是表外甥女呢。
依着太厚娘娘对她的疼爱，想必是一定会答应的。
如此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郑明月递了牌子进宫求见太后。
她是有腰牌的，递牌子只是走个流程，也算是对太后娘娘的尊重。
她也同荣氏说了一声。
荣氏自然不会阻拦，反倒是陪着一道进宫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其实荣氏对这亲事倒是没有太的意见，成不成的都可以。
荣氏倒是也赞成沈长歌的话，只要裕王就范离京，便可以让陛下不这么忌讳啊。
一行人来到了慈安宫。
太后身边的槿秋姑姑亲自来迎接几人。
太后也算是看着郑明月长大的，自然也给郑明月极大的体面，当初太后同大长公主的感情甚笃，自然是格外的怜惜郑明月。
进了正殿，一行人下跪请安：“参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慈安宫的正殿淡淡的檀香味四散开来，这一期的布置都是按照太后的喜好，古朴却不失奢华。
“都起来吧。”太后虽然年过五旬，可保养甚好，岁月几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
她靠在软枕上，撑着头，看着几人，面上十分愉快：“槿秋啊，给人赐座，都坐下说话。”
几人落座。
太后的凤眸扫过几人，郑明月，荣氏，沈长歌，郑璇和郑茜姐妹。
郑璇和郑茜，沈长歌三人也不是经常出入宫廷的。
尤其是郑茜的年纪小，性子也跳脱，上一次进宫还是两年前。
这孩子的变化极大，太后都没认出来。
不过太后是何等人物，通过她的相貌和着装就猜出来了。
毕竟跟在荣氏身边，定然是荣氏的两个嫡女来的，这荣氏在怎么也不能带庶女进宫吧。
沈长歌倒是好认，这跟郑明月的容貌有五六分相似，一看就是母女。
“这几个孩子如花似玉的，哀家看了就开心。”太后笑盈盈的看着几人说道。
“来，绿梅，你带几位小姐到御花园去转转，别在这里拘着她们了。”
“是，太后娘娘。”一个身穿橙色宫装的女子盈盈下拜，然后带着三姐妹下去了。
这本身说这件事沈长歌也不适合留下，这倒是省的郑明月开口了。
绿梅是太厚身边得脸的大宫女，她来伺候几位小姐也是最好的了。
绿梅带着几人来到了御花园，还让人准备精致的茶果点心。
郑茜的性子到底是跳脱的，拉着沈长歌到了不远处的太液池去喂鱼了。
沈长歌嘴角一抽，这合着喂鱼上瘾吗？
但沈长歌还是陪着郑茜去了。
郑茜拿着鱼饵撒了进去，一群锦鲤开始争先恐后的来抢食儿。
郑茜看的拍手称快，这鱼儿吃的多，她倒是乐开了怀。
沈长歌是真的不知道这开心的点在哪里？
这郑茜却是天真烂漫。
沈长歌坐在一边，看着郑茜手舞足蹈。
而下一秒，沈长歌却直接被人一把搂住了腰身。
沈长歌下意识反手就要给那人一掌，却被牢牢的握住了手掌。
“果然还是跟从前那般辣，本皇子喜欢。”一道肆虐的声音响起。
这熟悉的声线仿佛是一道惊雷在沈长歌的耳边炸开了。
她回眸，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瞳仁，璀璨如繁星，幽深如寒潭，深不见底。
是楚子风。
楚子风生了一副摄人心魂的好容貌。
只是如今的他年纪还小，略显青涩稚嫩，可一双眼神却出卖了他。
楚子风也是重生回来的。
别的不说，就刚刚楚子风的行事风格风也出卖了他啊。
前世这个时候他们还不相识呢，楚子风如何能做出这般孟浪的事情来呢。
“皇长子殿下，放开我。”沈长歌想要挣脱开楚子风的怀抱，楚子风却搂的更紧了。
他靠在沈长歌耳边，贪婪的呼吸着带着沈长歌体味的空气：“姐姐，这一次你可不许离开我了吧。”
沈长歌心惊胆战，深深的恐惧感袭来，楚子风真的是重生回来的。
沈长歌下意识的想要逃。
尤其是想到楚子风的所作所为，那种印刻子骨子里的恐惧，让她快要窒息了。
郑茜看到沈长歌的脸色苍白，她不经常入宫，自然是不认得楚子风的，下意识对着楚子风捶打起来：“你个登徒子，放开我姐姐。”
楚子风一向心狠手辣，对于旁人自然没有半分怜惜，他一手紧紧的扣着沈长歌的腰，另一只手一掌拍在了郑茜身上，郑茜身子一歪，整个人掉进了湖里。
太液池的湖水很深，郑茜是不会舀水的。
“茜茜！”沈长歌吓得大喊，然后不停的捶打楚子风：“你疯了吗？你这个疯子，她不会舀水的！”
“姐姐，你求我，求我，我就救她！”楚子风轻轻靠在沈长歌耳边说道。
沈长歌泪如雨下，前世对林少安他们是刻骨铭心的恨意，可唯独对楚子风，她真的是又爱又恨。
爱不是男女之情，可楚子风确实与她相辅相成，可楚子风却也一次次的让她陷入两难境地。
“救救她，快点救她！”沈长歌哄着眼眶，哽咽着，一次次说道。
“姐姐，你可知，你这般哭，让我的心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