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至天明,这一天,燕王府已经陷入了沉沉的悲痛之中,无数潞城的官员和有头有脸的人物前来吊唁。
丧报传到了各大军营之中,各大都尉长纷纷整军戒备,金虎营副将鲁大收到密信,立刻带军围了穆林和几个参将的营帐,在一番打斗下,穆林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负伤逃离。
在处决了上百人后,鲁大领军突袭东营,以绝对人数优势,打了对方个措手不及。
与此同时,安明玧的长子安仲柏也整顿粮草,领着万人的兵马从历城出发,赶往潞城方向。
燕王府中,一封封急报传入东院,安明枥没有片刻喘息,他召集黑衣卫与督军卫众将,叫来西营都尉长范纪,命他带领三支军队前往东营支援,随后下令至遂、滨两城,要求两城人马前来助他平乱。
燕王突然逝世,安明枥翻遍了中院,也没找到那五枚兵符,所以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遂、滨两城的兵马会不会听他调遣。
他叫来安明訾,提出让安禹劭带领南营三千兵马前去支援东营,却被他以需要护卫潞城的借口婉言拒绝。
安明枥知道他是故意推脱,但他无可奈何,城外的安明玧已经够他头疼了,他不能在这种关头,再去惹怒另一个强敌。
就在他焦头烂额之时,另一个坏消息传来,安常盛因伤势过重,最终还是没能熬过两日,死在了世子妃怀中。
听此噩耗,安明枥险些栽倒,他颤颤巍巍朝着儿子的卧房走去,还没踏进那扇房门,悲痛的哭声就传入耳中。
他的盛儿,还未成家立室,就那么没了。
安常浩和安常嘉伤势也不轻,两人各自躺在床上无法动弹,安明枥只来得及痛苦半刻钟,历城发兵的消息就传到了他耳中。
四城之间距离本就不远,若以行军速度来算,大约一日半就能到潞城城下。
没有时间了。
必须快速解决金虎营,否则兵临城下,遂、滨两城支援不及,他就真的只能束手就擒了。
东营,西营,黑衣卫,督军卫,虽然加起来比金虎营多出一千人,但实力上,完全是无法比拟的。
南营无法调动,北营那群莽夫又只认兵符不认人。
情急之下,安明枥把安承权叫到了跟前。
“如钦,你可愿替二叔去一趟北营?”他望着面前的少年问。
安承权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拒绝,只是委婉说道:“二叔,我没有兵符。”
“我知道。”
安明枥揉了揉眉心:“但你是大王孙,就算没有兵符,薛开也会卖你几分面子的。”
薛开,是北营副都尉,穆林下落不明,目前北营基本由他做主。
而他,曾是安明昇的得力手下,所以,如果是安承权的话,他应该会斟酌三分。
安承权没说话,脸色似有些为难。
安明枥走上前去,一手搭在他肩上,放软了态度说:“如钦,你是个好孩子,能帮帮二叔吗?”
“并非我不愿帮二叔,只是……我也不知道,薛副都统会不会听我之言……”
“不管他听不听,你先去试试看。”
安明枥轻轻拍着他肩膀:“如果你能帮我平定这场内乱,我会应父王所言,让你统管历城,绝不反悔。”
权与利的交换,承诺往往带着目的性。
安承权微微低头,双手抱拳,道:“侄儿明白了,我会尽全力去游说他的。”
如此就好。
安明枥满意点头,难得给了少年一次好脸色。
城东营寨外,鲜血成河,战火延绵数里,金虎营以虎狼之势打得东、西两营节节败退,范纪抹了把脸上的血水,忍着肩上的刺痛提刀迎上鲁大。
两方人马胡乱战作一团,厮杀与怒吼交杂,刀光剑影之下,无数人倒地不起。
危急之际,安承权和安禹劭各自领兵前来,南营与北营同时加入战局,协助已经伤亡过半的东、西二营联手对抗金虎营。
金虎营虽勇猛,却也不是无法战胜,此前两边人数差距不大,他们自然势如破竹,但经过几个时辰的鏖战,他们也有些许疲态,因此,在南、北两营的人突然冲上来时,金虎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战局急转直变,鲁大一声令下,吩咐众人后撤。
范纪捂着腰间的伤口半跪在地,殷术飞身上前阻拦鲁大去向,安禹劭领着人将金虎营包围起来,安承权纵马提刀,穿过人群直奔鲁大。
在殷术和安禹劭的配合下,安承权与鲁大打得有来有回。
眼看金虎营快成了瓮中之鳖,鲁大舍生取义,与几名参将联手撕开一道口子,给金虎营众人争取到了撤离的机会。
“撤。”
一声大喝,众人边打边退。
鲁大提刀挡住安承权和殷术几人,不得不说,这汉子的武功着实很好,以一敌三也不在话下。
双刀落下,他一个格挡被震退三步,安禹劭和范纪同时突袭他后方,鲁大反身回击,却给了殷术机会,巨刃劈下,在他手臂上划出长长伤口,执刀的手臂失力,趁他破绽之时,安承权旋身飞起一脚将他踹倒在地,长刀直指咽喉。
鲜血溢出唇角,鲁大一时失去反抗能力,周围将士一拥而上,瞬间将其制服。
主将被擒,敌方士气大增,一时间,画面反转,金虎营从追杀变成了被追杀,无数人四散逃离,几名主要将领也一一被俘。
鲁大被绑了个严严实实,因为他最后那拼死一搏,金虎营近七千人,逃了一半多。
余下之数,死的死,伤的伤,全被带回了潞城之中。
看着汇报上来的消息,安明枥愤怒的拍向桌子,东营近乎全灭,西营损失过半,黑衣卫仅剩百人,督军卫全军覆没,连统领韦子礼都没活下来。
仅仅一个金虎营,就让他如此损失惨重。
如果不是安承权和安禹劭及时赶到,只怕连最后这三千人也保不住。
“混账,混账。”
他大吼着砸了手边的折子,史原那个混账东西,明知燕王已死,宁可得罪他这个即将继位的新王,也不愿打破规矩。
不见兵符,拒不出兵。
借口,都是借口,他根本是看安明玧势强,意图倒戈。
丁一善虽为城守,能调动的护城兵也不过两三千而已,如此之数,实难撼动安明玧分毫。
幸而,滨城的掌军都督唐焱愿意出兵,他手里的六千长焱军也是悍将,虽不及金虎营,却比遂城那堆人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