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宁绝略尴尬的抹了抹额头,他是别有所图,但此刻说的话也不全是假的啊,起码“殿下是枭雄”这几个字是真的。
“宁某有愧于殿下,不过这次,我真没有算计您。”
他道:“听闻四殿下与先世子十分交好,他的腿也是因先世子而伤,先世子亡后,四殿下悲痛万分,不仅把亡兄遗孤待作亲子教养,还立誓要为亡兄报仇雪恨……”
“如此重情重义之人,殿下您觉得,在权势与利益面前,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安明玧眉心跳了一跳:“你是说……安明訾他想成为嗣王?”
宁绝笑而不语,看着他惊诧的眼神,道:“殿下惊讶什么?难得您觉得以他的才能,坐不得那王位?”
“倒不是……”安明玧摇头:“只是他那双腿……”
“身有疾者不上位?那是宫门前的规矩,与远地的藩王有何干系?”
宁绝笑道:“况且,礼制也并非绝对,若整个王府就只剩他一脉,就算是身有残缺,他坐到那个位置上,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总的来说就是,他们上位只需要除掉对手,而安明訾想上位,就必须杀了、或是废了眼前存在的,除他一脉的所有燕王后裔。
当然,除此之外,他也可以选择让自己的儿子安禹劭继承王位,但这也同样是名不正言不顺,因为安禹劭是燕王第五孙,论长论嫡,论贤论能,他都逊于几位堂兄。
还是那句话,除非他前面那几个都死了残了,否则怎么也轮不到他。
所以,在无上的权利诱惑下,安明訾会如何选择?
是铲除异己,还是扶持亡兄之子上位?
宁绝心中有答案,只是有些人看不清,所以他做局让安明玧挟持自己离开,给对方一个做选择的机会。
“所以你故意拿话激我,逼我带你离开,就是为了测试安明訾的野心?”
再次惊叹于他的细致筹谋,安明玧幽幽说道:“可你不怕把我惹急了,我直接一刀杀了你吗?”
“拾得高山雪,哪管万丈崖。”
宁绝抬眸看向渐落的晚霞,平静说道:“来此之前,我听过许多有关于几位殿下的消息,因此深知,恐惧会削弱心底的自信,所以我不能后退,哪怕前面是万丈高崖,只要对岸有我想要的结果,那我就会义无反顾的跳过去。”
至于最后是摔得粉身碎骨,还是赢得盆满钵满,那就听天由命了。
看似瘦弱的身躯,实则蕴藏无限的坚韧,这就是宁绝,是他不曾看到的另一面。
安明玧不知道是该夸他豁得出去,还是该骂他不要命,这简直像个小疯子。
半炷香后,看他休息得差不多了,安明玧才开口。
“走吧。”
宁绝没动:“殿下,真的要带着我啊?”
“废话。”
安明玧一把提溜起他的衣服后襟:“没有你,我拿什么去跟安承权换人。”
虽然恨不得立马弄死他,但现在还真不是时候。
宁绝跟个小鸡仔一样被强行拽了两步,他边走边说:“殿下就这么断定大王孙会赢啊?那要是四殿下赢了,他说不准比你还想杀了我呢。”
“我不知道安承权的本事,但我知道你。”
安明玧道:“既然你能安心离开潞城,把戏台交给他们,那表示这戏台子已经就被你掌控了,结果不会改变的。”
“凡事总有万一……”
“那就等那个万一到了再说。”
安明玧脸上挂起一丝冷意:“如果最后你没用了,我肯定会杀了你的。”
……
宁绝抿唇,半点没怀疑他话里的真假。
“殿下,可以松手吗?我能自己走。”
后颈的拉扯真的很不自在,他耸了耸肩:“有您在,我也跑不了啊。”
话题转的倒是快,安明玧松了手。
宁绝边走边理凌乱的衣襟,确定整整齐齐后,两人并肩沿着小道往西边方向去。
营帐距离潞城十余里,步行需要一个时辰左右,但宁绝实在体弱,才走了两刻钟就熬不住直喊累,强行逼着安明玧不得不放慢脚步等他。
“你能不能快些?”
眼看天就要黑了,安明玧逐渐没了耐心。
周围一片虫鸣,翠绿环绕,宁绝靠着一棵杉树大口喘息,那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像是跑了几公里,一直没休息一样。
“殿下见谅,宁某实在体弱……”
他边说边喘:“要不,您先走……我待会儿跟上?”
绑架犯丢下人质自己走,这是什么屁话?
安明玧白了他一眼,伸手抓起他的胳膊就强行把人拖着往前走:“别跟我耍小心思,你大老远从京都跑来潞城,也没见累死在路上。”
“那不是有马吗?”
“骑马就不累了?”
“累,但比双腿好些。”
“……”
真是个娇滴滴的废物,燕王府那么多孩子,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也没见谁像他一样连路都走不了几步。
安明玧大步流星往前走,宁绝像个飘零的落叶一样被拽在身后,他眼神不停往后看,穿过茂密的丛林,高耸的树木遮挡了全部视线。
不知道天乾是跑错了路,还是被什么旁的事给绊住了脚,都那么久了,他还没跟上来。
看着那逐渐倒退的蜿蜒小道,宁绝微微皱眉,心底的疑惑转为担忧。
他深知,以天乾的性子,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的阻拦,他是绝对不会弃自己于不顾的。
想得太过入神,以至于没注意脚下,“咔”的一声,宁绝脚下一疼,整个人失力往旁边歪去。
幸好安明玧反应快速,他抬手一拉,宁绝立马调转方向朝着他倒去,在即将撞到他胸口那瞬间,安明玧双手用力掌住了他双臂,把人稳稳扶住。
“又怎么了?”他下意识问。
“嘶……”
宁绝倒吸了口凉气,好好的脸揪成一团:“疼……崴到脚了。”
安明玧低头,看着他因疼痛而抬起的右腿,牙齿都咬紧了两分。
“你故意的吧?”
一会儿累了要休息,一会儿又崴了脚走不了路,他真怀疑,宁绝是不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谁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啊?”
宁绝不服气顶了一句,安明玧直接一个眼神扫过来:“你都敢拿你的命玩,脚算的上什么?”
“……”
好吧,宁绝再一次体会到了哑口无言的感觉。
不过他这次还真没装,脚是真的崴到了,只是区别点在于,轻轻崴了一下,没那么疼而已。
“殿下,这次真的是意外。”
宁绝恳求道:“休息会儿吧,至少让我揉揉脚,能走路才行啊。”
他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安明玧脸上有几分不耐烦,扫了眼周围,确定无人后,还是松手让他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