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安阳宁要议亲,家主寻了位卦师卜算,没想到竟然算出我与她命格相克,对这桩婚事不利,安阳薇知道之后,便寻人把我叫到了主院……”
那是她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进安阳家的主院,安阳薇走在亭台楼阁如画般的院落当中,总感觉自己身边的一切都仿佛幻境。
她从未见过这样美丽又贵气的院子,比起她从小生活的那个狭小的地方,这里就像是天上。
安阳宁就站在池塘旁边,池塘当中种满了荷花,但此刻已经过了花朵盛放的日子,只剩下满院子的干枯枝叶。
但她身上穿着的衣料颜色鲜亮飘逸,戴着的珠翠首饰也是美轮美奂,被风吹动裙摆的模样宛若碧泉仙子,站在池塘边动作随意又优雅地喂鱼。
她手上托着的盘子都是精致的白瓷做工,当中装着鱼食,她笑容满面地撒下一把鱼食,看着池塘当中的锦鲤争先恐后地围上来,甩着尾巴吞吃落在水面上的鱼食。
安阳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摆,粗布麻衣不说,上面还带着两个补丁。
她感觉自己自惭形秽,压低了下巴不敢再抬起来。
走到离安阳宁很远的地方家丁就拦住了她,大声呵斥她为什么见到小姐还不下跪行礼。
安阳薇被迫跪在了冰冷的石板地面上,听着安阳宁高傲的声音远远传来:“你就是那个他们说的扫把星?”
安阳薇用力咬住自己的唇,她很想反驳她自己不是,可一切现实都在告诉她,这就是她的命。但她又不想承认,尤其是当着高高在上的安阳宁的面承认,就意味着她要更低入尘埃了。
“本小姐问你话竟然不回答?”
安阳宁嗔怒,她空着的那只手挥了挥,家丁便立刻听命上前,粗暴地拽着安阳薇的衣领,抬手结结实实给了她一耳光!
安阳薇被打得耳鸣,身体失去了平衡重重摔在地上,她感觉被打的一侧脸颊滚烫,疼得钻心。
“回答!”家丁冲她喝道。
安阳薇被痛苦包围,脑袋昏昏沉沉的,几乎是无意识地点头答应,“是,我是,我是扫把星。”
安阳宁这才开心起来,转头又去喂鱼,一边说:“既然你都这么倒霉了,活着应该也没什么意思了吧?”
她将最后一把鱼食扔进池塘里,放下盘子拍了拍手,这才转过身看向安阳薇:“不如用你这条不值钱的贱命临死前再做件好事。”
她笑着吩咐家丁,“动手。”
家丁领命便一步步朝着安阳薇走去,她眼睁睁看着高大魁梧的家丁如同山一般逼近,她却依然倒在地上毫无还手的余地。
安阳宁依然笑得无比端庄而轻巧,一条人命就这样被她下令剥夺,却如同杀死一条池塘里无关紧要的鲤鱼。
她甚至都懒得再看安阳薇一眼,听她一两句辩驳。
安阳薇耳边的轰鸣终于缓和了些,她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唯一的办法就是开口求饶:“大小姐,求求你饶了我吧!”
两个家丁将她的手脚都绑了起来,安阳薇看着吊在绳子另一头的巨大石块,他们是铁了心要她死,她的求饶不过是无济于事。
她的苦苦哀求只换来了安阳薇的一声嗤笑:“都这样了还想活,配吗?”
安阳薇最终被活活沉入了主院的池塘当中,她只觉得冰冷的池水格外刺骨,坠入池底被荷花干枯的根茎与淤泥包裹,铺天盖地的水涌入她的耳鼻,她在窒息的边缘绝望又愤恨地想:凭什么!
凭什么安阳宁能成为千金小姐,随口一句话就能决定旁人的生死。
而她却生死不足惜。
凭什么!
安阳薇在失去知觉之前,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如果有来生,她也要拥有安阳宁那样的生活。
“哦?”
安阳薇的讲述显然引起了白榆的兴趣,双陆棋早就已经不下了,白榆扒拉着手边的棋子,饶有兴趣地打量安阳薇:“你死之前原来是这样想的?”
安阳薇垂下眼:“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我竟然……”
“没关系的”,白榆打断了她的话,用上了她诱惑人心的语调:“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
霍云川知道白榆的想法,没吭声只是不浅不淡抬头打量了她一眼。
靳明烟气得拳头都攥紧了,用力敲了敲桌面,震得棋子都在抖:“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
她看着安阳薇,信誓旦旦地:“你别担心,四方戒律堂一定会帮你主持公道!还有我大哥!我大哥一定会帮你!”
安阳薇看着旁边一副高深莫测模样但实际上在给众人端茶倒水看店铺的霍云川,只疑惑没吭声,眼睛里盈满了委屈又无助的眼泪。
“当务之急,是要解决安阳家议亲的问题”,霍云川想了想说,“这亲暂时不能议。”
安阳薇都逃婚了,显然并不打算嫁去寒星宫。
“妹妹,你能代表四方戒律堂吗?”白榆看向靳明烟。
靳明烟有些犹豫地:“这……”
“说话说话”,白榆丢给了霍云川一个“你还等什么”的眼神,霍云川想了想,当下由四方戒律堂出面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
他于是看着靳明烟开口说到:“靳少主,最好还是……”
“你叫我什么?”
“你叫她什么呢?”
靳明烟和白榆异口同声表达不满,霍云川被当场哽住,看着白榆挑起的眼眸下一秒就要暴躁了,又看靳明烟嘟着嘴下一秒就要悲伤地哭出来了,他顿时心中泛起深深的无奈,叹了口气,只能说:“义妹,最好还是由四方戒律堂出面……”
“没问题我这就回去想办法!”
靳明烟感觉像是一只被从头到脚顺毛妥帖的小狗,开心地连身后无形的尾巴都螺旋转动了。
她无比愉快地站起来拔腿就往外冲,白榆身形一闪,已经追上去把她胳膊拽住:“我跟你一起去呀。”
靳明烟一愣,第一反应是看向了霍云川,霍云川知道有些事情以靳明烟的经验想必应付不来,而他又不方便露面,故而白榆去是最妥帖的。
他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靳明烟得到了霍云川的首肯立刻松口,“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