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商议出结果来,天色也不早了。
金雅风掀开被褥,下床穿鞋,“为了不引起定阳长公主的怀疑,我这就趁夜离开,最好还是狼狈憔悴的模样,让人一眼就知道我登门求助失败。”
为了演得逼真,她还特意拿了旧衣服,在屏风后面换了回来。
庆幸三姐姐的侍女很体贴,不顾她衣裳和鞋子的脏乱,还特意在暖阁里烤干,干爽舒适又暖烘烘的。
等待的片刻功夫,金灿月朝着翡翠招了招手,低声吩咐她取一些银钱过来。
既然她拒绝金雅风的求助,那一马车的年礼就不能再送过去了,至少在定阳长公主的事情解决前,她绝对不能送礼物过去露馅。
很快翡翠小跑着回来了,将一个小巧雅致的粉色荷包递给金灿月,“有五张一百两的银票,还有几两碎银子,您看够不够?还要不要加一些?”
金灿月点了点头,将荷包接了过去。
恰好金雅风穿戴整齐地出来了,她将手中还没有捂热乎的荷包递了过去,“一共五百一十两,你别嫌弃少,带回去给三叔和三婶,让他们多置办一些厚厚的夹袄和被褥,还有吃食也多弄一些。别冻着自己,也别饿着自己。”
“他日等定阳长公主的事情顺利解决,我亲自坐马车去永明巷子接你和三叔三婶他们回金家。”
金雅风激动得眼睛亮晶晶的,点了点头,答应得非常爽快。
下一刻眼眸落在粉色的荷包上,她摇了摇头,“我不拿三姐姐的银子。定阳长公主曾经答应过,只要我愿意配合她,她就赠送我黄金万两。万一她看见这个荷包,多想了……”
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金灿月强势地将手中的荷包硬塞给金雅风,“她的承诺做不得数,你还没有完成任务,她是不会提前支付银钱。这段时间你们一家人万一差钱怎么办?我不允许你帮我做事,还要花心思去弄钱。”
“万一定阳长公主问起这个荷包……”金雅风道。
金灿月早有准备,笑眯眯地说道:“若是定阳长公主问起这个荷包哪里来的,你照实说就是,把我往坏里想,多说几句坏话。就说是我扔给你的,像打发叫花子一样的动作,让你觉得屈辱,你要投奔她,要将我压下去。”
金雅风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
最终,她没有拒绝金灿月的好意,毕竟家里有个病重的祖母要养活,确实缺了不少钱。
金雅风接过荷包,披上破旧的外衫,往风雪中冲出去。
门开的一瞬间,下意识地冻得瑟缩一下,顶着寒冷的北风,往前院脚步蹒跚地挪动着。
最后一刹那,金灿月吩咐仆从配合金雅风,金雅风被人推搡着扔出宰相府的大门,狼狈极了。
她不知道暗处有没有定阳长公主的人,扑在雪地里,停歇了一会儿,才故作无力地从雪里爬了起来,慢腾腾地拍了拍沾染在身上的雪花,仇恨地盯着宰相府的大门。
周家的马车从侧门出来时,恰好要绕过宰相府的大门。
周家的车夫冻得哆嗦,看着宰相府门前孤零零的女子,低声叹道:“这是怎么了?裴相夫人和她的娘家妹妹闹翻了吗?”
明明之前两个人好好的,宰相夫人还命人送进去治病,这不过半个时辰,就闹得被赶出门。
啧啧,这女子闹起脾气来,果然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周世康掀开车帘小小的一角,见天色昏暗,不放心金雅风一个柔弱的女子回家,邀请道:“金四小姐,天色已晚,路途遥远,不若让我送你一程?”
金雅风脸上的表情一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欲落未落,可怜兮兮的,“我一个被堂姐赶出来的人,怎么敢劳烦周侍郎相送?”
周世康嘴角抽了抽,演得像那么回事!
“天寒地冻的,你想走回去不成?你病了不要紧,可千万别连累我恩师和师母的名声!”
金雅风也觉得对方演技不错!
她咬了咬唇,摇摇头,“我不用你相送……”
还未等她说完,马车里面的人已经跳了下来,强行抱着她上了车,铁了心要送她回家。
直到周家的马车离去,暗处的人才朝着定阳长公主府的方向而去。
定阳长公主听见探子的禀报,心里十分高兴,觉得自己对金雅风十拿九稳,可以稳坐钓鱼台了。
又命令人去打听,京城有哪几家举办宴会,裴宁川有可能会出席。
最好是年前的事。
这样她就能让金灿月那个丫头,还有裴宁川,一起过不好新年。
宰相府。
金灿月送走了金雅风和周世康,清闲下来,就抓住裴宁川的胳膊,非让他陪在身边。
似笑非笑地唤道:“裴相,你那个学生是不是表里不一?道貌岸然?”
“灿灿,别这么快下定论。”裴宁川心知他不管承认还是否认,金灿月都得逮着他,一起骂周世康没有学好,他这个恩师没有教好,“学生是学生,恩师是恩师,你可不能将我和周世康混为一谈!”
“他可是你的学生!”金灿月强调道。
裴宁川很想回一句,虽然是我教出来的学生,但秉性怎么可能完全一样呢?
他觉得这样解决不了问题,决定用怀柔政策,给周世康说一说好话。“你听我说,他也是个可怜的人,在姻缘上总是比别人艰难几分,二十多岁的人,到现在还没有个着落。你说他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姑娘,我能阻拦他的姻缘吗?”
金灿月来了兴趣,“他怎么还没有娶亲,不会是身体有什么问题吧?”
“不是,他身体没问题,仅仅是缘分未到。”裴宁川连忙否认,给金灿月讲起周家的旧事。
原来周家是个大家族,簪缨王族、钟鸣鼎食之家,家中子嗣繁茂。周世康在周家同辈中排行第九,年龄最小,既不需要他顶立门户,也不需要他打理宗族事务。
偏偏娇宠长大的他,性格板正严肃,天资聪颖,年纪轻轻就做到这个官位,是家中骄傲。
早年他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两个人刚刚到谈婚论嫁的时候,未婚妻受了风寒,一病不起,香消玉殒。后来,家里又给他物色了一个结亲对象,奈何对方有心上人,趁着大婚前夕跟人私奔了。新娘子的家族担心传出去不好听,就说新娘子病逝了。
一连病逝了两个未婚妻,圈内谣言纷纷,周世康留下了克妻的名声,更加不好说亲娶妻了。
金灿月眨巴着眼睛,愣怔道:“好好的青年才俊就这么剩了下来?”
裴宁川怜惜地点了点头。
其实,这其中未尝没有周世康自己的手笔,趁机不想娶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