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刀太锋利，顾小阮只觉得手上一凉，就失去了支撑。
顾小阮看着自己的手指被削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阵剧痛刺得脊背发僵。
时间似乎在一刹那静止了。
顾小阮只觉得眼前颜竹的脸不断地放大，她甚至能看清楚颜竹眼底的血红色，透过颜竹的瞳孔，顾小阮看见了许多的东西。
纷纷杂杂，各式影像一一放过，有的极快，像一道闪电，有的极慢，像病马牵着的破车。
但一桩桩，一件件，一幕幕……出现的最多的，是那张她最舍不得的脸。
萧启域，我不想死……
萧启域的脸似乎就现在眼前，可顾小阮现在却没有能触碰那张脸的手指了。
周边不断地变暗，顾小阮只觉得冷。
她伸出手，可惜只能抓到一片虚无。
底下的嘶嘶声越发地刺耳了，顾小阮的心里却不再害怕了。
死亡，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只是有些舍不得罢了……
舍不得在这世间得到的温暖，舍不得那个叫萧启域的人……
萧启域忽然觉得心头一滞，接着传来一阵剧痛。
似乎是心上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块……
凤先生看着萧启域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紧忙走了过去。
萧启域只觉得头疼，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幸亏凤先生走过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他。
萧启域的内心里，惶恐、惊惧、悲伤……各种感觉一拥而上，让他难过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耳边忽然传来了顾小阮的声音。
那声音缥缈，微弱，可语气里却有着浓浓的不舍……
“萧启域，对不起，我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了……”
“不！”
萧启域努力地站直了身体，手向前伸去，接着就跪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他怎么样了？”凤夫人看着陷入昏迷的萧启域，有些担心。
凤先生把着脉，仔仔细细地探查了一番之后松了口气。
“只是急怒攻心，没有大碍。”
“还好没事，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只怕曼儿就……”
“咱们先让他好好休息吧。”凤先生叹了口气，“只怕让他同意，没那么简单。”
“为什么？”凤夫人问道，“他不是急需阴兵剑吗？”
“他心里有人了，而且那女子，似乎非常重要。”
凤先生的眼眸清明，刚刚探查的时候，他明显感受到了萧启域的情绪波动，那波动程度，除了“情”之一字，他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世间九万字，唯情最伤人。
一个心里已经有了女子的心志坚定的男人，又怎么会那么容易答应他们的条件？更何况……那男子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从小骄傲到大的。
在冰晶石和寒玉制成的床上，一个少女紧闭着双眸。
长长的小扇子般的睫毛在眼下留出了小小的阴翳，雪白的肌肤，粉色花瓣般的嘴唇，乌黑的发丝，一切都是那么尽善尽美。而这些精致得想雕塑一般的元素共同构成了一幅和谐的美人沉眠图。
不过却有一些小小的不同……
沉睡的美人总会有呼吸起伏，而那个少女的胸口却是静止的。
这个少女不是睡美人，而是死美人……
帝都内，小皇子正在试穿着自己登基时要穿的衣袍。
自始至终，小皇子都静静地站在那儿，任由宫人们摆布，仿佛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一般。
这时，殿外传来了小皇子熟悉的声音……
小皇子的眼眸一亮，随即又垂眸掩去了神采。
皇后和舒老大人走了进来。
小皇子打了个哈欠，似乎是还在耍脾气，不满地嘟囔道：“什么时候才能弄好啊，麻烦死了！”
皇后走上前去，温柔地抚摸着小皇子的小脑袋，耐心地道，“楚延听话，马上就好了，等结束了母后就带你去休息。”
舒老大人则是瞥了小皇子一眼，嗤笑道：“终究是个孩子，心里没个轻重。”
皇后转身道：“小皇子年纪还小，不懂事也是正常的，而我一个妇道人家，对朝堂之上的麻烦事儿也不感兴趣，以后那些事情还要仰仗大人呢。”
舒老大人笑了笑，脸上掩不住的得意神色，但嘴上还是说道：“哪里哪里，老夫年迈，已是风烛残年，但承蒙皇后的抬举，老夫哪怕是为大梁抛头颅洒热血，鞠躬尽瘁也是毫无怨言。”
“舒老大人过谦了，您哪里是风烛残年，明明便是三朝元老，老当益壮。”
舒老大人则对着皇后道：“皇后娘娘您目光长远，更甚于大多数男子，您也不必过谦啊。”
小皇子抬起懵懵懂懂的双眼，看着眼前两个相互吹捧的人，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
呵……表面上说的这么好听，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又有谁知道呢？
怕不是都巴不得对方立马死去，自己独占整个大梁的权柄吧。
宫人们替小皇子换着衣服。
一个宫女不小心拉到了小皇子的头发。
小皇子吃痛，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皇后责备地看向宫女，沉声道：“下去领罚吧，长个记性。”
宫女正准备退下，却被舒老大人喊住了。
“且慢，”舒老大人的语气显得有些强硬，“连个衣服都穿不好，要这种奴才又有什么用？”
皇后看向舒老大人，问道：“那舒老大人您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不重要，皇后娘娘您看着处理便成了。”舒老大人笑得和善。
皇后却在心里暗骂这个老狐狸没事儿找事儿。
要是真想让她自己处理，又何必在她说完惩罚之后再横插一脚呢？
分明就是想立个威，却还非得揣着明白装糊涂，真是可恶……
“舒老大人，您向来是有赏罚分明的美名的，这次本宫到也想请教一下您这宫女得怎么罚才比较妥帖。”
舒老大人捋了捋胡子，“皇后娘娘您既然都这么说了，那老夫推辞就是摆谱儿了，其实这还不简单，杀一儆百的道理娘娘想必不会不懂。”
“她终究……”皇后听出了不对，正欲阻止，可舒老大人却没有半点想要罢休的意思。
“来人呐，把她拖下去，乱棍打死。”
皇后的手紧握着……
他还真当自己是颗葱，管事情管到宫闱内院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