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谢淮钦一路马不停蹄,径直来到郡主府的偏院处寻访林苑。
踏入偏院,但见一片繁花似锦、绿草如茵之景,林苑正与郑清怀嬉笑着在这春日盛景中放风筝。
那风筝形状精巧,色彩斑斓,似一只灵动欲飞的彩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郑沁意手中紧紧握着风筝线,边跑边笑,青丝随风肆意飞扬,她的眼眸明亮如星,满是纯粹的欢愉。
林苑则在一旁拍手叫好,不时地给郑沁祎出着主意,让风筝飞得更高更远。
谢淮钦的脚步在院门口悄然止住,她静静地凝视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柔软与不忍。
在这满是阴谋与死亡气息的案件漩涡之中,眼前的美好显得如此珍贵而脆弱,她实在不愿用那血腥冷酷的案情去打破这份和谐。
然而,职责与对真相的执着追求如同一把重锤,一下下敲击着她的良知。
那些无面女尸的惨状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每一个受害者空洞的眼眶仿佛都在无声地向她哭诉,祈求着正义的降临。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开口:“郡主,林苑,你们……”
她的声音虽不大,却在这静谧的偏院中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林苑和郑吣意的动作瞬间僵住,转头望向谢淮钦。
林苑微微歪着头,脸上仍带着未散尽的笑意:“谢大人,你此时不是在大理寺办案吗?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谢淮钦微微抱拳,神色凝重:“林姑娘,实不相瞒,我正在调查一件极为棘手的案件,此案关乎众多女子的安危,如今凶手已缉拿归案,但却自尽于牢中,我……”
林苑与郑吣意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与疑惑。
郑吣意轻轻将风筝线交予一旁的丫鬟,款步走向谢淮钦:“淮深且莫急,不妨入内与我和林苑详谈。”
谢淮钦随之进入偏厅,厅内布置雅致,茶香袅袅。
谢淮钦坐下,下人奉上香茗。“
大人所说案件,究竟是何情况?又为何需要我?”
林苑轻声问道,眼神中透着关切与好奇。
谢淮钦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润了润喉,便将无面女尸案的种种细节缓缓道来:“这些女尸皆未满花信之龄,面容被残忍毁去,且案发现场有一些奇怪的痕迹与祭词。”
“近日我们查获一名疑犯,乃是雨舒院的龟奴,他在临死前虽已认罪,却又似有难言之隐。”
“在调查过程中,发现龟奴阿福曾与一个神秘人有过接触,且这神秘人身份未明,来无影去无踪,所以我特来求林苑你的扳指一用,探寻那龟奴生前事迹。”
“林苑听闻,毫不犹豫,爽快应道:“当然可以,此案关乎人命,我又岂能不借,别客气。”
“一旁的郑吣意,本就好奇心颇重,此时更是按捺不住,急忙问道:“我倒也想知道这背后故事,我可否也能通过扳指知道?”
“林苑微微浅笑,耐心解释道:“当然可以郡主,这扳指,只需要大人去碰那怀疑之人,再然后你们二人全心全意想着那个事情,十指紧扣,入眠便可在梦中相遇游迹与幻境,如亲身经历一般可看见人的往事。”
郑吣意不禁惊叹:“如此神奇!”
谢淮钦满心感激,拱手向林苑致谢后,便匆匆拿了扳指,快步赶至大理寺牢中。
那大理寺牢中,阿福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上,面色惨白如纸。
谢淮钦强忍着心中的不适,缓缓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触碰阿福的身躯,全神贯注,一丝不敢分心。
此时,一旁的大理寺狱卒看到这一幕,不禁面露疑惑与诧异之色,喃喃道:“大人,此人已亡,何去碰他,岂不晦气。”
谢淮钦却仿若未闻,他的脑海中此刻只有那即将展开的探寻之旅。
完成触碰后,她起身离开牢房,脚步匆匆回到郡主府房内。
郑吣意早已在那里等候,她的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
谢淮钦看着她,微微点头,二人相对,移步至床榻躺下缓缓伸出双手,十指紧扣。
起初,郑吣意的心跳不禁微微加速,她的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偷偷抬眸看向谢淮钦,却见她面容冷峻,眼神专注,似在凝聚全部的心力。
郑吣意赶忙收敛心神,与谢淮钦一同闭上双眼。
在那片黑暗之中,她们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的虚空,随后,一道微弱的光芒闪烁,幻境缓缓开启。
她们仿若化身为无形的幽灵,跟随着阿福的过往身影,穿梭于京城的大街小巷。
她们看到阿福在雨舒院中的忙碌身影,他总是默默地在角落里,眼神却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阿沄的一举一动。
阿沄的一颦一笑,都似能牵动阿福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
而后,画面一转………………
在京城最繁华却也最无情的烟花之地,阿沄曾是那一抹令人瞩目的亮色。
她身为艺伎,身姿婀娜,才情出众,一颦一笑皆勾人心弦。
而在众多爱慕者中,她独独倾心于那位温文尔雅的书生张泽。
张泽常来这风月场所,却不为酒色所迷,只是与阿沄吟诗作画,畅谈古今。
阿沄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尊重与爱意,那是她在这浑浊之地从未感受过的纯净情感。
张泽紧紧握着阿沄的手,许下庄重的诺言:“阿沄,待我高中之日,便是我用八抬大轿迎你过门之时,我定许你一生安稳,不离不弃。”
阿沄满心欢喜,将全部的希望与爱意都寄托在这个书生身上,她耐心地等待着,哪怕这等待的日子漫长而煎熬,因为她心中有对未来的憧憬。
然而,命运的恶意却在不经意间降临。
张泽为了科举,闭关苦读,渐渐与阿沄断了联系。
就在这时,一个富商大贾垂涎阿沄的美色,他与那唯利是图的老鸨暗中勾结,妄图强行买下阿沄的初夜。
那个夜晚,阿沄被带到一个华丽却令她无比恐惧的房间,富商那贪婪的眼神和粗暴的举动让阿沄感到无比的恶心和绝望。
她拼尽全身的力气反抗,用牙齿咬,用手抓,像一只被逼至绝境的小兽。
富商恼羞成怒,他那肥厚的手掌如雨点般落在阿沄的脸上、身上,阿沄的嘴角溢出鲜血,身体也疼痛难忍。但她仍不屈服,双眼怒视着富商。
富商被彻底激怒,他命人端来一壶滚烫的茶水,恶狠狠地泼向阿沄那如花似玉的脸。
阿沄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滚烫的茶水瞬间灼伤了她的肌肤,她的脸仿佛被烈火焚烧一般,钻心的疼痛让她几乎昏厥过去。
富商看着毁了容的阿沄,大骂一声,拂袖而去。
阿沄躺在地上,泪水混合着血水从脸颊滑落。
她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她满心期待着张泽能够来拯救她,可又害怕张泽看到自己如今这副模样。
在无尽的痛苦和恐惧中,阿沄熬过了三天,而就在这三天后,传来富商在家中旧疾复发身亡的消息。
阿沄对这个消息没有丝毫的喜悦,她的心中只有对自己命运的悲哀。
此后的日子里,阿沄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那面铜镜,看着镜中那张恐怖的脸,她的心如同坠入冰窟。
她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尤其是面对张泽的勇气。“他曾爱慕我的容颜,如今我这副模样,他怎会还爱我?”
阿沄的心中充满了自我怀疑和绝望,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她拿起白绫,系在房梁之上,想要结束这痛苦的生命。
就在她即将踏入死亡的那一刻,给她送饭的龟奴阿福推门而入,阿福一直暗自倾心着阿沄,他虽然身份低微,但对阿沄的感情却真挚而深沉。
阿福惊恐地丢下手中的饭菜,冲过去抱住阿沄,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阿沄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阿福心疼地为她擦去眼泪,劝慰道:“阿沄你这是何苦呢?容貌不过是过眼云烟,我从来都不在乎,我相信张公子也不会因为这个而改变对你的感情。”
阿沄却悲痛地喊道:“你懂什么?你怎么能和他相比?这世间之人,有谁不在乎容貌?常言道色衰则爱弛,我如今这般可怖,他一定会嫌弃我的。”
说着,她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阿福紧紧握着阿沄的手,目光坚定地说:“阿沄,别怕,我知道有个法子可以帮你恢复容颜,城外村里有个老者,擅长处理女子容貌之事,经他之手,女子都会容光焕发。”
阿沄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希望,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阿福的手臂:“你说的可是真的?真有如此神奇之人?”
阿福连忙点头:“没错,阿沄,我这就带你去找他。”
于是,阿福带着阿沄踏上了寻找老者的路途。
他们穿过繁华的京城,走过蜿蜒的小路,终于来到了城外的村子,村子里静谧祥和,但阿沄的心中却充满了紧张和期待。
他们找到了那老者的住所,一座略显破旧却透着神秘气息的小院,阿福上前敲门,老者缓缓打开门。
他身着黑衣,脸上戴着一副面具,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他身上散发着一种神秘的气息。
阿福急忙跪下,哀求道:“求老师傅帮忙,我家姑娘容貌受损,求您大发慈悲。”
老者看了看阿福和阿沄,声音低沉地说:“你们这种下九流的东西,我是不会出手的。”
阿福连连磕头,哭诉道:“老师傅,我知道我们身份低微,但阿沄姑娘也是为了生计才陷入如此境地。”
“如今没了容貌,她实在难以生存,求您看在她可怜的份上,帮帮我们吧。”
老者听了阿福的话,微微动容,沉默片刻后说道:“罢了,你随我来里屋,姑娘就在大厅稍等片刻。”
阿沄心中忐忑,只能点头应是,阿福随着老者走进那间昏暗的里屋,阿沄在大厅中焦急地等待着。
她的心中充满了希望,又夹杂着一丝不安。
她不知道这位神秘的老者是否真的能让她恢复昔日的容颜,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但此刻,她愿意抓住这一丝希望,哪怕前方是未知的危险,因为她心中对张泽的思念和对爱情的渴望太过强烈,让她不顾一切地想要重新回到曾经的美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