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吣意在公主府的日子里,时光仿佛被悲伤的阴霾所笼罩,变得迟缓而沉重。
常常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窗前,那曾经灵动而满含笑意的双眸,如今却空洞无神地望向窗外的花园。
园中的繁花依旧争奇斗艳,那些曾经让她倾心喜爱、视若珍宝的花朵,如今却再也无法撩动心弦,唤起哪怕一丝一毫的兴致。
往昔与谢淮钦相处的朝朝暮暮,宛如一场无法停止的走马灯,在脑海中不断地循环放映。
尽管在父母面前,她拼尽全力伪装出坚强的模样。
可每当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那如决堤洪水般的泪水便会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肆意地浸湿枕头,仿佛只有在这黑暗的掩护下,才能释放出内心深处那无尽的痛苦与哀伤。
而宋谨娴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在这短短几日里日渐憔悴消瘦,往昔那粉嫩圆润的脸颊如今已变得苍白凹陷,明亮的眼眸也失去了光彩。
心中对谢淮钦的恨意便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愈发浓烈炽热。
这日清晨,天色还未大亮,宋谨娴便早早起身,坐在梳妆台前。
眼神冷峻而坚定,精心地梳妆打扮着,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决心。
那身华丽庄重的朝服,是用上等的绸缎制成,绣着精美的花纹,每一针每一线都蕴含着皇家的威严与尊贵。
头戴的珠翠,皆是精心挑选,每一颗明珠都圆润饱满、光彩照人,翡翠的色泽温润而深邃,恰到好处地装点着她的发髻,既彰显了身为公主的高贵身份,又不失皇家应有的威严仪态。
在进宫的途中,宋谨娴端坐在马车里,面色冷凝如霜,她深知此次进宫面见圣上,绝非一件寻常之事,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不仅仅关系到女儿一生的幸福与安宁,更是作为母亲,为女儿讨回公道、扞卫尊严的关键一战。
马车缓缓地停下,车帘被轻轻掀起,宋谨娴深吸一口气,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迈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一步步朝着那威严庄重的宫殿走去。
宫殿的大门缓缓敞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那深邃的宫门之中。
见到圣上后,宋谨娴立刻停下脚步,恭敬地屈膝行礼。
身姿优雅而端庄,仪态万千,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
宋眠坐在那高高的龙椅之上,目光落在宋谨娴的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皇妹,今日前来宫中,所为何事啊?”
宋谨娴微微抬起头,目光坚定而坦然地直视宋眠,声音不卑不亢,却饱含着一位母亲对女儿深深的疼爱与怜惜之情:
“皇兄,妹妹今日前来,实在是为了善祥与谢淮深的婚事。”
“那谢淮深竟做出如此令人不齿、违背道德伦理之事,让善祥这孩子受尽了委屈与痛苦。”
妹妹恳请皇兄看在善祥自幼乖巧懂事,且一直对皇室忠心耿耿的份上,恩准二人和离,还善祥一个自由之身,摆脱这痛苦的深渊,重新开始生活。
”说着,眼眶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郑吣意那伤心欲绝、泪流满面的模样,心中一阵刺痛。
宋眠听后,微微皱起眉头,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下巴,似乎在仔细地思考着此事可能带来的种种利弊:
“此事朕也处罚过谢淮深,只是这当下若是即刻便让二人和离,传扬出去,恐怕会让旁人议论纷纷,说我皇家行事有失偏颇,难以服众啊。”
宋谨娴一听,心中顿时焦急万分,连忙向前一步,再次屈膝行礼,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
“皇兄啊,您是未曾亲眼见到善祥如今的模样。”
“这孩子被此事折磨得身心俱疲,已然憔悴不堪,整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身为母亲,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她继续在这痛苦的婚姻中苦苦沉沦,受尽折磨。”
还望皇兄您能体谅妹妹的一片苦心,成全了此事吧。”
说罢,她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整个身体都匍匐在地,额头几乎触碰到地面,久久未曾起身,以此来显示内心的诚恳与坚决,以及对圣上的尊重与期盼。
宫殿内一时间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安静得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唯有宋谨娴那轻微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这静谧得让人有些窒息的空间里轻轻地回荡着。
宋眠坐在龙椅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龙椅的扶手,目光深沉而内敛,似乎在脑海中权衡着各方的利益与影响,试图寻找一个最为妥善的解决之法。
良久声音在宫殿中缓缓响起,犹如一道曙光穿透了宋谨娴心头的阴霾。
“此事朕就依你,准许和离,但要按照我朝程序,经过宗正司审核。”
宋谨娴听闻此言,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微微松了些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连忙再次屈膝行礼,恭敬地说道:
“多谢皇兄体恤妹妹的一片苦心,妹妹感激不尽。”
“能得皇兄这一声应允,已是不易,妹妹定会全力配合宗正司的审核流程。”
宋眠微微点头,神色间透着几分疲惫与无奈:
“皇妹,朕也知晓你是心疼女儿,只是这皇家的颜面与规矩也不得不顾,你且回府,安心等待消息吧。”
宋谨娴再次谢恩后,缓缓退出宫殿。
一路上,心情颇为复杂,既有对圣上恩准的庆幸,又有对宗正司审核的一丝担忧。
但无论如何,这已然是一个好的开端,只要能让女儿脱离苦海,愿意面对任何困难。
回到公主府后,宋谨娴径直朝着郑吣意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看到那消瘦不堪的面容和空洞无神的眼睛,心中一阵酸涩,眼眶也瞬间湿润了。
快步走到她身边,轻轻地坐下,将其搂入怀中,像小时候那样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圣上已经恩准你和谢淮深和离,但需经过宗正司审核,你莫要再如此消沉下去。”
郑吣意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讶,那光芒犹如夜空中乍现的流星,稍纵即逝。
随即,一抹淡淡的忧伤如轻烟般悄然爬上她的眼眸,她微微垂下眼帘,轻声说道:
“真的吗?多谢娘亲为我如此操劳。”
然而,内心深处,却有无数思绪如潮水般翻涌。
她暗自思忖:“与这人和离,本该是解脱,我不是应该感到开心吗?为何此刻心中竟会有些许失望呢?难道……难道我对他就这般放不下吗。”
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仿佛这样就能缓解内心的纠结与迷茫。
宋谨娴点点头,轻抚着女儿的头发:
“意儿,你要振作起来,等这一切都结束了,就去做想做的事,去想去的地方。”
母女二人就这样静静地依偎在一起,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忧伤与温情。
窗外,温暖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一片片光影,轻轻地落在地上。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大地上,宋谨娴便携着郑吣意前往宗正司。
马车缓缓停下,母女刚下马车,宗正司的人员便远远瞧见,众人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整理衣冠,纷纷快步上前,整齐划一地跪拜行礼,口中高呼:
“拜见公主,郡主,愿公主、郡主金安。”
他们的声音整齐而洪亮,态度恭敬至极,丝毫不敢有半分懈怠与不敬。
宋谨娴神色淡淡地微微点头,便带着郑吣意径直走进宗正司的大堂。
大堂内弥漫着一股陈旧的书卷气息,四周摆满了高大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类卷宗。
就在宗正卿许纶,正着手查阅相关和离卷宗之时,看见宋谨娴与郑吣意,便匆匆走了过来,先恭恭敬敬地向母女二人拱手行了一礼,随后小心翼翼地开口告知:
“公主,郡主,实不相瞒,这和离之事涉及人员众多,需按照先后顺序依次排理。
依当下的情形来看,恐怕公主与郡主还需耐心等待些时日了,还望二位能够谅解,下官也只是依律行事,不敢有丝毫逾越。”
宋谨娴一听,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急切:“那大人可否告知,这大概需要多少时日方能办理妥当?”
许纶听闻此言,脸上露出一抹为难之色。
沉思片刻,犹豫了一下,随后缓缓答道:“公主,这和离之事的办理进度实在难以准确预估。”
若一切顺遂,快则三年左右,但倘若其间出现些许波折,或是有其他特殊情况发生,慢则可能需要五年有余啊。”
“什么!”宋谨娴不禁惊呼出声,脸上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之色。
“居然要这么久的时间?就没有办法能够提前一些吗?此事关乎郡主的终身幸福,怎能耽搁如此之久?”
许纶面露难色,连忙再次躬身行礼,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诚恳:
“公主明鉴,下官怎敢诓骗公主与郡主。”
“这宗正司的办事流程严谨而复杂,每一步都需严格遵循律例,且每日需要处理的卷宗数量繁多,实在是难以加快速度。”
“还望公主莫要为难下官,下官定会竭尽全力,在不违反律例的前提下,尽量加快办理进度。”
大堂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宋谨娴的脸色变得阴沉难看,心中焦急万分,却又深知这宗正司的规矩难以轻易更改。
郑吣意站在一旁,眼神空洞地望着那些堆积如山的卷宗,眼中毫无波澜,让人看不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