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顿时蓄势待发,影一敲了几下桌面,众影卫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听从他的指示行动。
影一道:“殿下,现在不能对上阿斯格岓。”
否则他们杀害阿莱耶识的罪名,怎么也洗不清了。
谢珩迅速冷静下来,从现有的人数上来看,他们一定不会输,可是要是杀了阿斯格岓,北戎王一次失去两个最为看重的儿子,说不定他会鱼死网破,再次挑起祸事。
若要让他们带走阿莱耶识,情况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善,这本就是阿斯格岓和王焚的局,阿莱耶识一定会死在北戎,而且是死在谢珩在场的地方。
阿斯格岓也只在外喊了这一声,没听到回应后,立刻让人冲进福缘客栈。
“躲避的意义不大。”
谢珩轻轻抬手,影卫迅速出去迎战。
刀剑相接,福缘客栈的大堂已是一片狼藉。
文安带着三大营的人埋伏在四周,可是没有谢珩的命令,他们不能擅自行动,只能听着里头的动静,时刻留意着。
阿斯格岓站在门口,以长刀撑地,他带来的人,自然不是这些影卫的对手,上方一对上高下立见,但他却丝毫不担心。
反而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样子,瞧着手下人为他拼杀。
他手中的小笼子里,红色的虫子已经死了,王焚说过,这代表着阿莱耶识已经断了气。
阿斯格岓遗憾地摇了摇:“真可惜,哥哥,你要是不和我争,该有多好……”
谢珩跨过门槛,站到了二楼的栏杆后,垂眸看向阿斯格岓,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旋的办法了。
阿斯格岓抬眸看他:“南乾太子,我们在战场上见过,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
两人一对视,阿斯格岓道:“都停下。”
谢珩略微扬手,影卫顿时撤后,站成一排守在谢珩正下方。
阿斯格岓啧啧两声:“你的人下手可真狠呐,瞧瞧我手下这些酒囊饭袋,这就负伤了。”
“把我兄长放了吧,我知道他在你手里。”
谢珩道:“阿莱耶识已死。”
“什么!”阿斯格岓大惊,顿时悲痛不已,“我父王早已送了文书,要求你们保护我兄长,为何他却死了?是不是你杀了他?”
谢珩道:“阿莱耶识乃暴毙而亡,你且等片刻,仵作稍后就来。”
阿斯格岓情绪激动道:“仵作?谢珩、你杀了我兄长,如今还要分他的尸!我绝不同意,交出我兄长的遗体,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这样,是打定主意要将阿莱耶识的死扣在谢珩身上的,此时此刻任何解释都是无力的。
谢珩叹息一声:“事情真相如何,你我心知肚明,你若非要挑起战事,孤再次出兵,就再不是你区区一个祭天胜地可以平息的,南乾铁骑将踏平北戎第一城。”
他毫无波澜地陈述着,阿斯格岓心里生出一股寒意,却很快又消散了。
“谢珩,你以为阿莱耶识手里的还魂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天真!没有还魂花,你活得了多久?”
谢珩面无表情:“你大可一试。”
阿斯格岓沉默良久,几番思量之下,还是决定信王焚。
“交出我兄长的遗体。”
谢珩挥挥手,影卫立刻让开上楼的通道。
“请自便。”
他如此爽快,一时让阿斯格岓不敢动作,担心里面有诈。
谢珩冷笑道:“怎么,就这点胆识?”
阿斯格岓目光阴冷:“没办法,跟王焚相处久了,总觉得南乾人格外狡猾。”
他自己守在一楼大堂,命令四个随从上楼去将阿莱耶识抬下楼来。
谢珩幽幽叹息一声:“原来你们北戎人,也不顾念亲情。”
“你装什么?”阿斯格岓不屑道,“听说你们南乾皇帝有五个儿子,你这太子之位坐得可还安稳?”
谢珩回道:“自然是比你这二王子安稳许多。”
阿斯格岓气得咬牙,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北戎人上楼以后,姜清和影一就从屋里退了出来,一左一右守在谢珩身后。
不一会儿,阿莱耶识就被抬到了一楼。
阿斯格岓看着他没了呼吸的模样,眼神有一瞬间的触动,但也只是短短的一息,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片刻的异样。
“哥哥,你放心,北戎这个担子我会好好担着的。”
阿莱耶识的双眼还未曾合上,阿斯格岓神情复杂地从他眼睛处拂过:“哥哥,安息吧,父王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说罢,他站直了身子,抬头看向谢珩:“王焚养的几只畜牲,日行数千里,想必父王很快就会受到兄长的死讯了,多谢款待,我这便带着兄长回去入殓。”
言下之意,谢珩若是此刻扣下他,也无济于事,只会让事情更糟糕。
谢珩手指逐渐用力,他沉住气道:“不送。”
等阿斯格岓带着人离开后,谢珩轻声道:“回营。”
……
灵云寺内,北戎人全都撤走了,没有人管王焚的去留。
他神色恍惚地收拾好自己的包袱,魂不守舍地踏出房门,行至大殿前,苦心早已带着一众弟子在那等着他。
“施主,贫僧曾施恩于你,你说要偿还救命之恩,如今可还记得?”苦心问道。
王焚怔然地停下脚步,扬起头看过去时,佛像上反射回来的光芒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他就像是快要在佛光下现形的妖魔一样。
“我……记得…… ”王焚垂下手去,肩上的包袱无声滑落在地,他也无心去捡,只是呆呆地站着,就像是受了打击一般。
苦心虽不理解他为何如此,单见他已不像之前那般被仇恨困住,顿时心生怜悯:“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你可愿在我寺中受戒,从此皈依佛门,救扶众生。”苦心的声音犹如洪钟一般,令人不自觉地感到心安。
王焚缓缓摇头:“不了,佛门清净之地,我配不上,我……还有没做完的事。”
既然一切因他而起,那也该由他来平息。
“你有何罪?”苦心问道。
王焚道:“我被仇恨蒙蔽心智,叛离南乾,挑起战事,引得战火纷飞,害死成千上万的人。”
苦心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天下大势如此,施主也不过是局中人罢了,你既有悔意,为时不晚。”
王焚深吸几口气,心头的情绪犹如大山一般,压得他喘不起来,他不知该何去何从。
忽然间,一个飘忽的身形落在他身边,来人对着苦心道:“我家主子想见他一面。”
说罢,提着王焚的衣领就跃身离开,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包袱落在原地。
苦心眼睑微动,最终也只是一声无奈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