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醒来时,已经回到了明心院,屋里并没有其他人,只有谢珩满脸担忧地守在床边。
“醒了?”
“殿下,你没事吧?”姜清十分虚弱地喘息着,目光很依赖谢珩。
“我没事,你身上有伤,先躺着别动。”谢珩道,“等下让福禾送里衣来,你自己能换?”
姜清悄悄摸了下右臂,还好他之前把软剑直接藏在最里侧,不然殿下解了他的外袍就要发现了。
“可以的,我自己换。”
“嗯,先把药喝了。”谢珩端过一旁的药碗。
姜清撑着手坐起身来,谢珩随手拿了枕头让他靠着:“喝吧。”
姜清有些心虚地垂下眼睑:“没力气,手抬不起来。”
“孤喂你喝。”谢珩很有耐心。
等姜清喝完药,又给他吃了一块儿蜜饯,才问道:“影卫说在路边捡到你,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姜清一愣,闭着眼睛编瞎话:“有个白衣大侠,从天而降,和那些刺客在破庙里打了起来,我就趁他们打的时候跑了。”
“白衣大侠?”
姜清道:“是呀,他可厉害了,我都想招揽他为殿下做事。”
他昨日穿的外袍可不就是白色么……
谢珩沉思了一瞬:“好好休息,养好伤才是最要紧的。”
“孤还有事,你歇着,有事让福禾去找文安。”
姜清正是心虚的时候,有些不敢和谢珩待在一起,立刻便说:“殿下去忙吧,我没事的。”
谢珩走出去,轻轻带上门。
文安和影一守在院子里,看见谢珩出来,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也觉得姜清能逃出来有些匪夷所思。
回到清晖院,谢珩才开始盘问。
“近日京城有来什么厉害人物吗?”
文安摇摇头:“不曾听说,或许只是江湖人路见不平。”
他并非没有疑心,只是不想把事情往坏处想。
影一心思稍微重些,那些刺客的尸首他去看过,致命伤很细,不似寻常刀剑,足以见得出手之人的狠辣与厉害。
“之前逃走的那名胡姬,也在其中,她身上伤口有些特别,五脏六腑俱碎,手脚筋也断了,又被一把匕首贯穿了胸口。”
文安看向影一:“为何与其他人死状不同?”
“看不出来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影一面露担忧,“按照公子所说,那白衣大侠为何单独对胡姬这般,莫非两人有什么仇恨,以此泄愤?”
影一深吸一口气,跪在地上:“属下请求殿下,彻查姜公子。”
这事确实太奇怪了,从多年刀口舔血的经验来看,他真的很怀疑姜清。
谢珩目光放空了一瞬,姜清对他来说是个很特别的存在,他不希望他们之间的感情染上猜疑。
他可以给姜清一次机会,只要是姜清自己说的,他都信。
“不必怀疑他。”谢珩道,“他要是对孤有坏心,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影一和文安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听了谢珩的。
“昨日被刺客误伤的百姓,好好安抚他们的家属。”
文安道:“殿下放心,属下会安排的。”
谢珩有些疲惫地点点头:“下去吧,孤自己待一会儿。”
*
南弦子借着送药的借口来看姜清。
师徒俩待在屋里说话,影三和影七离得远,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你小子出息了,老夫一日不在,你就惹这么大的事!”
姜清起身坐到南弦子身边,神色恹恹的,目光露出些许脆弱来:“师父,我杀人了。”
南弦子一顿,无奈叹息一声:“杀该杀的人,也不算辱没你这一身本事。”
“师父,你不怪我?”姜清眼睑微微颤动了一下。
“怪你什么?”南弦子没好气地看他,“怪你对自己下手也不知轻重?”
他一诊脉就知道姜清身上的伤,是他自己造成的。
用鼻子想都知道,这是为了瞒着谢珩,不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情。
姜清道:“徒儿知错啦,师父不要生气。”
“哼,我不生气,徒儿本事这么大,我开心都来不及呢!”南弦子阴阳怪气道。
“师父……”姜清神色委屈。
南弦子最受不了他这样:“好了好了,乖乖吃药。”
姜清道:“师父,我不想瞒着殿下了,每次对他说谎我心里就跟针扎一样难受。”
南弦子颇为无语:“他对你好了两天,你就恨不得掏心掏肺的!”
“他哪怕不对我好,我也不想骗他的。”
“唉……先不和他说。”南弦子也有自己的顾虑,他当年答应过自己的师父,绝对不把一身本领传授给别人,可是他……
姜清自然不知道他心里的苦楚:“师父,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南弦子挥挥手:“哪有那么多原因,你一开始不是也不想告诉他么?”
“那时……那时我初来乍到,想着隐藏实力,而且师父也不让说,我就一直没暴露……”
南弦子敲了一下他的额头:“那就对了,为师现在也不让你说。”
再者说来,那谢珩身上可是有忘情蛊的,要是将来解不开,又因着那忘情蛊生出什么祸端来,可就不好办了。
人在屋檐下,藏巧于拙这个道理,他又不是不懂。
坐了一会儿,南弦子喝了几杯茶,又说起闲话来。
“这次的刺杀,闹得可大了,京城里到处都是城防司的人巡逻,到处人心惶惶的。”
姜清微微皱眉:“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刺杀殿下?”
他杀的那些不过都是执行命令的,幕后之人才是真正的仇人。
之前荼凌说过,是大殿下谢争在与谢珩为难,可是昨夜那些人不是胡人么?
谢争真有本事让胡人替他卖命?
姜清觉得不尽然,或许这其中还有别的门道。
“那可多了去了,你也不看看他是什么身份。”南弦子翘着二郎腿,“你就不能换个人喜欢么?”
“师父独来独往惯了,自然不懂这感情的事也不是我说不喜欢就不喜欢的。”
南弦子:“……”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给你找个师娘?”
姜清无奈的耸耸肩:“师父可以找到吗?那为什么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孤身一人?”
“我、我……”南弦子气得头晕,“徒儿再也不乖了,会气为师了!”
“不气不气。”姜清过去给他捶背,“我买酒给师父喝。”
“这还差不多。”南弦子心安理得地享受徒弟的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