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彻斯特,原勃朗特家族所在地,一间还算完整的杂物室里,爱丽丝和玛格丽特正在喝下午茶。
“格雷伯爵柠檬茶的确不错。”小萝莉咂咂嘴,放下空空如也的镶金茶杯。
“身体经过基因改造,怎么喝都不会出问题的时候就更好喝了。”公爵抿了口果汁,感慨发自内心。
“有道理,发腻除外。”爱丽丝附和,给自己添上一杯,“在彻底讨厌它之前,我应该再来点。”
“尽管要。”玛格丽特回答,“测试一下你的新陈代谢能力。”
“那么,你有什么看法?”她在两杯之间的空隙问小萝莉。
“我的工作,或者说具体些,我未来的工作就是思考。”懒散地将茶杯倒置在托盘上,爱丽丝说道,“运筹帷幄,提出独到的见解,交给别人执行。”
晃晃逐渐被环境同化的脑袋,她挺直腰板,看向对方:“所以你说的是哪件事?”
“关于曼彻斯特的计划。”玛格丽特友善地眨眨眼,“爱德华·蒙塔古,苏玖熙,赏金猎人联盟——如果有这个称呼的话。”
“我看到的所有资料都支持官方说法。”爱丽丝双手交叉抱住后脑勺,身形往后一仰,“所以,苏玖熙在哪?”
“赏金猎人松垮垮的联盟该如何处置?”保持端坐的玛格丽特反问。
“我先问的。”虽然语言算是带有气鼓鼓意味的撒娇,小萝莉还是摊在椅子上,用整体展现漫不经心。
“可惜我不是小学生,这招无效。”公爵刻意放缓果汁过腹的动作,如同品尝佳酿。
就浪费时间而言,爱丽丝选择妥协:“联盟成立追溯回苏玖熙召开的所谓‘赏金猎人第一次非正式会议’,根据报告,完全信任苏玖熙、公开支持联合的成员不超过5%,但有一半以上的同意,至少表面赞成苏玖熙领导联盟。”
“所以你希望凭借她的个人魅力,来间接掌握这股力量。”玛格丽特终于不再去喝她那血红色的浑浊液体,可依旧没放下高脚杯。
“说不上掌握,但意思差不多。”小萝莉经典姿势,明示摆烂,“议会、东联、誓约军,要头疼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再来一个?闲着没事想加班呢。”
“还记得是谁说没资格加入棋局来着?”对于某人前后不一的表现,玛格丽特公开嘲讽。
“也不想想我为什么会被迫上场。”翻白眼+反唇相讥。
“大家都一样。”公爵摆手耸肩,三言两语转移矛盾,“要不是议会狠狠捅了勃朗特一刀,我宁可继续在海德种地。”
宕机片刻(@脑伴,#查询地理位置#),爱丽丝总算抓住己方正题:“苏玖熙——”
“我也很想告诉你。”玛格丽特直接打断对方疑问句末尾的语气助词,抢着说道,“但我们存在间谍的问题。”
小萝莉皱着眉头盯着她名义上的老祖宗。“公爵大大,您说这句话的时候应该面带微笑。”
“咱们把话说清楚。”公爵的表情说明她并不是开玩笑,“爱丽丝,你是我的接班人,也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愿意把生命托付给你,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那些最高机密。我担心的不是你,而是我们这个小团队里的其他人。某个人拥有足够高的权限等级,甚至知道我们与苏玖熙交涉的详细情况——联系之前那些事情,爱丽丝,ta向敌人出卖了我们,而且我们还不知道究竟是哪个敌人,但ta绝对不可能就此罢手。”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曼彻斯特上,‘返校日’如何才能继续?”小萝莉叼着从脑伴里取出的脆脆鲨,致敬亚瑟·摩根。
“我在思考怎么做更划算。”玛格丽特很快找到喝果汁的替代事件——把玩头发,“是继续潜入还是回约克郡,虽然外交方面不太成功,至少信息传达完毕。”
微笑着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爱丽丝依然优雅。“现在我应该假装惊讶,高呼您的思考是出自最美好最纯洁的动机,对吧?”
“需要管教了是吧?”玛格丽特说着捋平刘海,重新挽起发髻。
举起茶杯同桌上的高脚杯轻轻一碰。“您真了解我。”小萝莉表达发自内心的敬仰。
“我是认真的。”注意到氛围似乎太过轻松,公爵正色道。
“我知道。”咽下最后半截脆脆鲨,爱丽丝正襟危坐,“您应该清楚,所以我才好奇您为什么会这样思考。”
“大概是因为实力的自信吧。”玛格丽特看着对方满不在乎地往杯子里添茶,捏紧拳头,而后松开。
“我怎么记得您好像不是激进主义者?要归类的话,您应该和曼彻斯特伯爵二世站一队。”小萝莉努力控制住年龄带来的冲动,发现闭上眼睛是个好选择——于是照做,很快波澜不惊,“吸引注意也好,打探情报也罢,您的态度热情,但太过了——这会儿积极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她从新的脆脆鲨上边揪下一段,非截面端蘸柠檬茶,斟酌是否全部浸透。
“至少我们的谈话很惬意。”站起身,玛格丽特彬彬有礼地要过剩下的,尝试华夏的巧克力威化。
“确实。”应景地打了个哈欠。
“太甜了。”嘀咕一句,公爵沉默片刻,高脚杯中的果汁见底。
“有一件事我估计错了。”她接着说道,“我们的盟友比预想的要少。”
“同理,我们的敌人比预想的多。”爱丽丝睁开眼睛,“蒙塔古,费尔法克斯,苏玖熙,赏金猎人,他们不见得会保持中立。”
“尤其是王室也认为我们不可久留——尤其是新型武器,尤其是血族的超常能力——无法理解的布局,在他人看来,就是挺有说服力的阴谋理论。”经典搭配手语双线程补充。
“好像有点离谱吧。”小萝莉表示理解不能。
“假如我们要处理的棋局符合逻辑,那确实很离谱。”玛格丽特一只手竖起四个手指,另一只则是一个,“但从他们的角度看,都蒙受一定程度的损失,所有人都疑神疑鬼——最容易指责也是最适合的替罪羊就是‘血腥公爵’这个变数。无论如何释放善意、表露诚意,他们都只会拒绝相信。”
“所以,他们离开谈判桌了。”
“王室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其他已经远到消失在地平线了。”玛格丽特叹了一口气,“虽然它同议会联合比重新与我握手言和的可能性大。”
这不是相当于消失在地平线了吗?爱丽丝腹诽,但还是将话题引到别处:“完全忠于您的势力有多少?”
“勃朗特、纽卡斯尔,马斯格雷夫——大概。”公爵不太确信地回答,小萝莉也没把时间浪费在怼自家老祖,全神贯注思考处境。勃朗特只剩下约克郡残部,以老一辈血族居多,不适合投入战斗;纽卡斯尔的大部分力量安置在苏格兰场,想要调用还得等个十天半月——足够敌对势力剿灭她们好几回了;马斯格雷夫,“大概”说明这位驻守威尔士的盟友一般情况下不做考虑,而且极有可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不是相当于孤立无援了吗?爱丽丝吐槽不能。
“说起来,从曼彻斯特部有受袭的迹象时起,马斯格雷夫内部的多数派看法就是坐山观虎斗。他们有手段往我们和圆颅党里安插间谍,有资源能够悄无声息地挑起事端,制造冲突。另外,我们有一些事情还没有告诉王室。”
“比如?”
“······”玛格丽特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下一秒,强烈的疼痛在大脑里炸开,爱丽丝只看见倒在血泊里的公爵以及——
冷淡持枪的郑晗希。
————————————————————————————
爱丽丝猛地坐起,接着因为大脑缺氧瘫回床上。说是床,不过是实木上铺一层稻草。
除了没有失去任何感官的能力,情况与初遇郑晗希的时候差不多。
是梦?小萝莉舔了舔嘴角,丝毫没有柠檬和巧克力的味道——但是经历却又是如此真实。
不排除玛格丽特托梦的可能,最后郑晗希的枪击,是在暗示ta,还是另有别意。
她开始走神,但努力把注意拉回当下。
将“喝茶谈话”暂且抛到一边,爱丽丝回忆再之前发生的一切。
她们做戏骗了苏玖熙,然后,瓦尔哈拉,她被郑晗希灌了几品脱威士忌,醉得不省人事——这一点非常奇怪,她测试过血族的酒精承受能力,按理说这点酒远远还没结束。
不过,至少目前处于酒馆的员工休息室,危险解除。
她转而通过脑伴确定身体情况——一切良好。她一次性睡了十个多小时,但梦境似乎没有那么长。
“啊哈。”伸了个懒腰,床头柜上一杯没有喝完的鸡尾酒吸引了她的注意。对照记忆,有人在她睡熟之际放了这杯东西。
啜了一小口,爱丽丝皱起眉头。酒杯里是杜松子酒和汤力水,杜松子的成分稍微多了些。
但皱眉的原因并非是这个——她从杯底摸到一张卡片。
上面是玛格丽特标志性的娟秀字体,寥寥数语——
“这是你的舞台。
——by 玛格丽特·德拉·冯·勃朗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