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趁着没有人注意,悄悄地退了出去,走到一个隐蔽的角落,将丸子扔进空间。
接着,她匆匆忙忙地给自己换了身打满补丁的衣服,又画了个脸色蜡黄,眼窝深陷的妆容,这才从角落里转了出来。
林墨跟随着人群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那扇朱红色大门在她的眼前缓缓地打开。
最先出来的是四个穿着公服的衙役,他们松松地站成一排,伸展着双臂,向围拢在门口的人群走来。
“各位乡眷,大家稍微往后站站,将地方给让出来,往后站,对,哎,来,往后站,往后站......”
人群在衙役的指挥下,挤挤攘攘地慢慢后退,时不时地还伴随着有人被不小心踩到脚的痛呼声。
很快,门口便空出了一大块空地。
两个衙役留在原地维持秩序,另外两个衙役则转回了门内。
过了一会儿,有四个衙役两两一组,费力地从门内抬出了两张厚重的长书案。
刚刚转回门内的两个衙役,则是一人搬着一张椅子,跟在几人的后面。
另外,还有两个书吏拿着笔墨和纸张,跟了出来。
很快,一个简易的招聘现场就布置好了。
围拢在周围的人群见状,很自觉地在桌案前排成了两列长长的队伍。
然后,长长的队伍开始向前慢慢地挪动。
只是,有的人开心,有的人失望,有的人伤心,有的人骂娘,人生百态,不过如此。
一个时辰就这样缓缓地走过,在林墨快要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终于轮到了她。
她绕过了前面还在跟衙役不停拉扯的大爷,大跨步站在了桌案前。
每个桌案旁边皆有两个衙役,一直站在两边维持秩序。
其中一个年轻的衙役,正在劝说一个因为年龄太大而被刷了下来,还不甘心地跟他拉扯的大爷离开,一转头就看到站在了桌案前的林墨。
他只觉得林墨的身形有些熟悉,还有些莫名的厌恶,却也没有多想,转回头去继续跟大爷掰扯。
另一位衙役看林墨细胳膊细腿,又瘦又小,年纪不大,还是个孩子,想也没想,直接摆摆手,没好气地回绝了她。
“小屁孩儿,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别在这里捣乱了,赶紧回家吧,啊。”
林墨一听,这怎么行!
她可是站在冷风里吹了整整两个小时,好不容易才轮到她。
这...她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呢,怎么就要赶她走呢?
林墨也明白,她现在这具小身板压根儿就没有什么说服力,她也不想浪费口舌,试图去说服别人。
她呲溜一下钻进桌底,双掌顶住桌板,轻轻松松地便将桌案给高高托举到了头顶上。
“我虽然年纪小,但是我力气大啊,我能干好多活的,我可以的。”
衙役和书吏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桌案在他们的面前漂浮了起来。
然后桌案的下面传出了一道清脆的童声,将他们唬了一跳。
他们只感觉到心脏在胸腔内不规则地跳动,砰砰作响,肋骨都有些隐隐作痛。
还没等他们缓过神儿来,桌案又平稳地落到了地面上。
砚台上的墨汁在桌案的移动过程中,竟是一滴未撒。
这时,他们的耳边又响起了那个清脆的童声,“怎么样?能录用我么?”
坐在桌案后的书吏首先反应了过来,“可以,可以,出示一下你的身份文牒,做个登记。”
林墨将身份文牒扔在了桌案上,发出了“啪”的一声。
一直在恍神的两个衙役,听到了这清脆的一声,终于回过神来。
他们对视一眼,又诧异地看向林墨,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年轻的衙役摸了摸胸口,那股既熟悉又厌恶的感觉又出现了。
这个声音,这个身影,他明明不应该认识,怎么就会下意识地觉得厌恶呢?
厌恶里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无能的愤怒和一点淡淡的无奈。
年轻的衙役摇摇头,将这股诡异的感觉又压了下去。
他才刚被队长从县衙大堂给发配到了这小小的工坊,还是夹着尾巴,小心做人为好。
另一位衙役则是热切地盯着林墨,就像看着一个宝贝。
作为一个曾经在码头扛过大包,镖局跑过镖的普通人,他一向慕强。
他曾经也是拜过师门的人,学过正经的拳脚功夫。
只是,他师门的功夫很是稀松,他的天赋也很一般,只学会了其中的五成。
好在他身体强壮,脑子灵活,才能在这小小的县城里寻到一个衙役的差事。
他曾听他的师父在醉酒时说过,师父年轻的时候在外面游历,路上遇到高手对决,摘花飞叶即可为剑。
手上虽然无剑,却可以用剑气杀人于无形。
他想到了师父的话,便认定林墨必定是来自一个有内功传承的隐世宗门。
那些个宗门平时隐世而居,不问世事,只隔一段时日便会放弟子下山,入世历练。
弟子要独自在尘世间摸爬滚打,磨炼心智,千锤百炼之后,再回归山门。
而林墨,一定就来自这种隐世宗门,她是下山历练,偶然才来到这里的。
他这样的小人物,能够在有生之年见到这种大人物,这辈子就值了,有了给子孙吹牛的素材。
其余的,他是一点都不敢多想,也不敢多做。
毕竟,不能因为自己的好奇心,丢了这条小命,那可是摘叶飞花就能杀人的存在呢。
如果林墨知道,只这一会儿的功夫,这个衙役就给她脑补了这么一段大戏,一定会翻一个大大的白眼,再送给这个衙役一句话,脑补是病,得治。
林墨可能还会摇着衙役大哥的肩膀,大声地质问他,
“大哥,你清醒一点,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只是你师父喝醉了,吹牛编故事,糊弄你而已!
你这么敢想,你咋不去写话本小说呢?”
在衙役的天马行空中,书吏已经登记好了林墨的信息,从身旁的篓子里拿出了一个竹制腰牌,和身份文牒一起递给了林墨。
“小子,腰牌拿好,明日卯时,去作坊门口找工头领活。下一个!”
林墨看了一眼手上的腰牌,腰牌做工粗陋,上面只写了两个黑色的大字——杂役。
林墨将腰牌揣进怀里,迅速离开了这里。
此地,以工坊中心,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村落。
她四处走着,看着到处都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常。
明天,她也要成为其中的一员了,就要开始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次打工生涯了。
这么一想,她不仅有点期待,还有点小兴奋呢。
只是,林墨很快就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