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离开黄奶奶家走了多远,握住的手被挣开,白晓梦顿住脚步。
“你......”
再次伸出的手只捞到空气,魈退后半步,躲开了触碰。
白晓梦脑袋里翻滚的怒气卡了壳,茫然压过其余念头,缓缓浮了出来。
为什么?
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她看向那双金瞳,突然被对方的视线刺了一下。
魈的眼中映出的是那位来自枫丹,相识还不到一个时辰的少年,而眼中蕴含的情绪压得白晓梦有些胸闷。
梦之魔神发觉自己读不懂魈的心中所想了,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也是,自己一个非亲非故的陌生人,哪来的立场指手画脚。
也只会让魈觉得莫名其妙吧。
一时间,白晓梦竟有些怨恨带魈去老奶奶家中的自己了,如果没有让魈看到那个女孩,就不会......
老太太慈祥的笑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白晓梦抿住唇,觉得自己真是个自私的坏蛋。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一时有点喘不过气,只好低下头,让帽檐遮住眼睛,也挡住了魈的视线。
“......我担心你。”
应该有更圆滑的措辞才对,用更恰当的方式,去处理两人之间的距离感。
但方才所见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白晓梦只能吐出轻飘飘的几个字。
“很担心你。”
面前枫丹少年的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难过与委屈,让听者也不由得揪起心。
“抱歉。”
没人知道魈是怎么压下心里杂乱的思绪,只听到他放轻了声音。
“只是方才沾染了些业障,还是离我远些为好。”
业障。
这个词像是震耳的钟声,一下子把白晓梦的胡思乱想敲散了,笼罩脑海的迷雾也被荡开一角,露出被深深藏起的回忆碎片。
降魔大圣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手已经不容分说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勉力压下的业障察觉到生命气息的靠近,顿时升腾出来。
“放手!”
魈的声音带上惊慌,试图将手臂抽回。可对方纤细的手指却像是铁钳,死死禁锢住他的动作。
难以忍受的痛楚与寒意顺着掌心传入,白晓梦打了个寒噤,只觉得全身的血管都要被这股气息撕裂,冻结,就连神志也受到影响,想要破坏周围的一切。
而这几乎令人发狂的痛苦,却是如此熟悉。
似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
眼泪不知不觉间顺着脸颊滚落,魈像是被谁按下静止键,只能呆立着,看着那双湿润的红瞳。
泪珠砸落地面的声音很轻,但仙人却觉得心脏被重重锤了一下,下意识就要伸手为她擦去眼泪。
“很痛吧。”
魈的手顿住了。
视线被泪糊住,变得一片模糊,心里的酸楚比身体的疼痛更加难以忍受。
红瞳眨了又眨,却怎么也止不住眼泪。
她好像隐隐约约抓到了什么,但那个比视野更加模糊不清的猜想太过悲哀,似乎有谁在阻止白晓梦继续想下去。
尽管如此,眼泪还是掉个不停。
泄漏出去的那丝业障重新被魈控制住,他轻轻拭去面前之人脸上的泪。
“无妨,没那么痛。”
已经习惯了。
掌心传来的痛苦渐渐消退,白晓梦却觉得鼻尖更酸了。
大骗子。
怎么可能不会痛 。
仅是一丝业障就叫人难以忍受,那累积千年的业障,他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降妖除魔乃是本分,我等夜叉既追随岩王帝君,受祂庇护,自然也要奉命守护璃月。”
才不是。
我那时候,明明只想让你们好好活下去。
谁准你们擅自送死......
白晓梦已经不想再装下去了,她只想表明真实身份,然后好好说教一番这个一点都不知道重视自己的大笨蛋。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消减业障,怎么减轻魈的痛苦。
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以“梦之魔神”的身份面对魈。
上次在蒙德见面时,是阿斯莫德斯顶替了失去意识的她,和魈说了什么。
并且在那之后,就丢给她一句:
【人哄好了,记得去接。】
具体怎么哄的,怎么说的,白晓梦猜不到。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那个“她”虽然陌生,但确实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亲近与熟悉感,每当白晓梦看着阿斯莫德斯时,就有种以他人视角看向自己的奇怪感觉。
就算她真是镜中的另一个自己也不奇怪。
可彼此之间差了东西,被另一个自己刻意隐瞒的东西。
于是拼图就缺了一大块,让白晓梦没法从零碎的边边角角,推理出全貌。
究竟差了什么呢?
“我想去趟往生堂。”
白晓梦的声音有些发哑,她擦去眼泪,有点庆幸荧给自己用的“化妆术”不是会被擦掉的化妆品,而是狐族的小法术,只要她不主动撤掉,就不会暴露原本的样貌。
就是现在的样子大概有点狼狈,但也顾不上许多。
她有重要的事,必须马上问问摩拉克斯。
“抓紧我。”
并没有询问原因,魈牵住白晓梦的手,发动仙家秘术。
......
“钟离先生就在往生堂内,请随我来。”
仪倌小妹在头前带路,白晓梦紧随其后。
直到推开门,真正见到岩王帝君,梦之魔神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忘了卸下伪装。
到璃月港,往生堂门口,仅用了一眨眼的时间,好在这时间没什么人在街上闲逛,自然也没人注意到突然出现的人影。
转身去找魈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以至于魂不守舍的梦之魔神和仪倌小妹搭上话,走进屋中,都忘了先去换身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