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主府,萧明寒久久不能平静,楚玉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他守不住,楚少谦的王位?还是幻星辰?亦或是二者皆有……
看着他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幻星辰关心道:
“明寒,想什么呢?一回来就躲进内室。”
萧明寒抬眸。
“星辰,楚玉究竟对你说了什么?”
靠着他坐下,幻星辰将今日发生的事详细的复述了一遍。
“你竟然把花收了?”
萧明寒突然起身,死死抓住幻星辰的右臂,脸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当时的情况不允许我做反抗,那是楚国王宫,不是别处?”
萧明寒本就不安的心越发慌乱,前有梁落,后有楚玉,他要如何做才能不让他被别人觊觎。
望着幻星辰精致的一张脸,两个字在他心里浮现。
“妖孽”
不错,就是妖孽,男身女相,千年寿命,不老不死,不毁不灭,不是妖孽是什么?
可偏偏自己早已被勾魂锁魄,爱他入骨。
“疼……”
一声唏嘘传来,萧明寒才从沉思中回过神。
看着幻星辰白皙的手臂上一道红得发紫的勒痕,他的心猛地一颤。
“星辰,对不起,我……”
“没事,你会多想我能理解,你能忍住没一剑杀了他,我已经很欣慰了。”
幻星辰收回视线,垂手让衣袖自然滑落。
“你好好休息,我去见下摇光。”
幻星辰转身欲走,萧明寒不免有些着急。
他侧身挡住他的去路,拥人入怀。
幻星辰没有躲,他知道楚玉定是说了什么才会让他如此失态,他不说他便不问,去找摇光就是想弄清楚,楚玉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萧明寒,我们来此是为了什么你可还记得?不能敌人还没动,我们就先乱了阵脚,不论楚玉说了什么,于你我而言都无关紧要,你信我还是信他?”
萧明寒慢慢松开手,低眸看向怀中的人,别人的三言两语,他为何要那么在意,他该在意的难道不是身边的这个人吗?
“他说我守不住你,因为这里不是盛唐。”
幻星辰抬眸,看向萧明寒,轻笑出声。
“他把我当成了小侍卫,当成了阿怜,你莫非也忘了我的身份,能守住我的人只有我自己,而你萧明寒是我要守护的人。”
“以后不许自己瞎想,你这个脑子遇到跟我有关的问题,就是一团浆糊,你长了嘴,有什么就要说出来,明白了吗?”
“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拉着他坐回榻上,幻星辰想了想才缓缓开口:
“来到这里后,我们走的每一步都感觉有人在刻意引导,躲在幕后的那个人似乎是靖安王的人,至于是谁还未可知。”
“王后是恒王和靖安王的生母,你说会不会是她,毕竟楚国千金台背后之人是名女子?”
幻星辰直接否了他的猜测:“碧落宫宫主我见过,不论是气质还是谈吐都不是宫中之人该有的模样。”
“那会是谁,总不可能是楚王?”
幻星辰眸子一动,楚王,他怎么没想到,最有可能的便是他了,王权之争何时残忍,作为父亲他最不愿看到的便是手足相残,所以他为了保住楚少谦,送他去了南越,直到萧明寒携可以号令百官的玉佩前来,楚少谦才平安回到了国都,还有他们遇到的刺杀,每一次都被轻松化解,现在想来一切都更像是试探……
“明寒,我明白了,这是楚王设的一个局,如果没猜错,这一切都是他给靖安王铺就的一条康庄大道,真是好大一盘棋……”
“接下来我们什么都不要做,静观其变,楚国的朝局要变天了。”
想明白了缘由,幻星辰舒服的躺了下去。
“做朝臣太累了,做帝王更累,难怪都向往闲云野鹤的生活,还是在天门山的日子最舒心啊!”
听着他喃喃自语,萧明寒暗暗思忖,这是最后一次管别人的闲事了,离开楚国他们就隐居山林,再也不问世事。
天色渐晚,街上灯火通明,公主府外的长街上空无一人。
今日重阳佳节,按照楚国的习俗,白日约三五好友登高望远,品茶赏菊,晚上则是和亲人一起饮一盏菊花酒,品一口重阳糕好,阖家团圆。
一架马车远远的停在转角处,车上的男子身披白色狐裘大裳正襟危坐,手中的一坛酒已经喝了大半,一双眸子透过车帘注视着公主府的大门,直到一个身影闪现,他才回过神,将坛中酒一饮而尽。
“王爷,守在公主府的暗卫已经全撤了,今晚要不要动手?”
“回府。”
“王爷……”
“回府。”
“是”
马车缓缓驶离,楚玉嘴角衾着一抹苦笑,他一直在等今日,在等楚王的一个态度,他知道自己和楚恒无论怎么斗,楚王都不会干涉半分,但是只有涉及靖安王,他便不会坐视不管,今日再一次验证了他的想法。
“不是儿臣狠毒,是您将我逼到了绝境,同为您的儿子,为什么被放弃的是我。”
“从今以后,凡是我想要的,都会亲手夺回来……”
马车在玉王府侧门停下,男子缓步走下马车。
书房中,花影接过楚玉退下的大裳,小声说道:“王爷,王妃一直在书房外等您用膳,您看……”
“告诉她,本王乏了,已经歇下了。”
花影应声离去,房中只剩下楚玉一人。
檀香依旧,物是人非,若不是他那双满眼星光的眸子,楚玉也不能确定幻星辰的就是阿怜。
初遇他,只一眼就入了心,从此再无心他人。
“你活着就好,不管你是谁的人,你都终将只属于本王。”
楚玉推开房门来到院中,抬头仰望夜空,满天繁星熠熠闪烁,近在咫尺,触不可及!
“莫风,搬把摇椅来。”
莫风忙上前劝道:“王爷,夜深露重,还是不要久待为好。”
“少废话,让你去就去。”
莫风无奈转身,只得将一床被子铺在摇椅上,一起搬到庭院中。
“莫风,过了今日,这玉王府就不会这么太平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莫风誓死追随王爷!”
楚玉摆摆手,俯身缓缓躺下闭上了双眼。
莫风缓缓起身,看着梧桐树下依旧孤身一人的楚玉,他沉默了,阿怜的到来让他像变了一个人,可是短短一个月,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愣着干嘛,出去告诉门外的侍卫,今晚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房。”
莫风回过神,应声而去。
院中寂静无声,房中的烛火微微摇曳着,梧桐树上只剩下零星的树叶,一阵风吹过,最后的树叶随风飞舞,有一片恰巧落在楚玉胸前。
他缓缓睁开眼,眼角几滴泪珠滚落。
心口传来的阵痛让他微微皱眉,刚才阿怜的一张脸再次浮现,只是这次再不是模糊不清,那面具之下的人已经清晰可闻,如水般的眸子含情脉脉,却从来不是对着自己。
“幻星辰……”
“好名字,好名字……”
“总有一日,这满天星辰都将只属于我一人,而你也不例外!”
莫风离开书房的小院,他屏退了值守的侍卫,亲自站在一旁,陪着里面的人直到天亮。
重阳节过后,楚玉果然动了,先有楚恒的心腹因贪墨被贬,后有恒王妃送进宫的美人被废,整个恒王府近一个月鸡犬不宁。
鹬霸相争,渔翁得利,楚王欣然的看着这一切,没有丝毫不悦。
御书房中,主仆二人看着墙上挂着的官员名字,拂尘将离京的官员一一摘下扔进火盆中。
岁末年初,大雪纷飞,宫中今年的最后一道圣旨落在了恒王府。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楚恒结党营私,残害忠良,恒王妃联合王后迫害嫔妃,其罪当诛,孤感念父子亲情,隧免其死罪,恒王府众人发配边关,无召不得入京。”
徐芜菁在接到圣旨这一刻,没有悲伤,没有失落,反而是一切尘埃落定的淡然。
国都也好,边关也罢,她都不在乎,唯有楚恒才是她的全部。
萧明寒和幻星辰得到这个消息格外的震惊,他们没想到楚玉这么快就将楚恒赶出了国都,其实想想也能理解,楚王任由他拔了那么多楚恒的近臣,目的不就是在等这一天。
“君心难测,不知楚玉知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萧明寒情不自禁的感叹着
“怎么,现在不把他当情敌了,你别忘了,斗倒了楚恒,反过来就该轮到我们了”
幻星辰一语打破沉静,萧明寒猛地坐起身,他不禁在想,楚玉这么快动手,应该不单单是为了拔掉楚恒。
“星辰,你说他会不会逼宫?”
幻星辰手握青云,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隐约感觉这个年过不安稳了。
除夕夜,萧明寒应邀入宫,幻星辰没有一同前往,今夜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
王后禁足,楚王后宫只剩下贤妃和三位美人,今日宫宴自然落到了贤妃头上。
大殿之上,除了萧明寒和两位王爷,便只有几位朝中重臣。
萧明寒和楚少谦并排而坐,两人观察着四周,今日的禁卫军格外眼生。
这大半年,楚少谦一直住在城郊大营,对于国都发生的一切他了如指掌,拂尘暗示他不要过问,他也懒得去管,所以倒也落得清闲。
但是看今日这个场景,楚玉只怕真的要放手一搏了。
“准备好了吗?今夜将是一场硬仗。”
楚少谦借着为萧明寒倒酒的机会,小声在他耳边说道。
“看来靖安王已经十拿九稳了。”
“城外大军看到信号就会入城,放心,我可是很惜命的。”
萧明寒望向对面的楚玉,他脸上挂着笑,一如往常,看不出任何异样。
“若不是立场不同,他到真有几分帝王的仪态,杀伐果断,有勇有谋,只是奈何他没有半分仁慈之心,为君者若只有杀伐果断,注定无法成为明君,天子残暴不仁,百官便会效仿,最终受苦的只能是普通百姓。”
幻星辰的话在他的脑海里一一浮现,萧明寒垂眸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
一个时辰后,诸位大臣已经开始微醺,楚王并没有被楚恒的事情影响,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将福酒一一饮尽。
“陛下……陛下……”
一声尖利的呼喊传来,众人抬眸看去,只见楚王趴在面前的矮桌上,一动不动。
“都不准动!”
楚玉朗声言道,随后缓缓起身。
入宫之人不能佩剑,楚玉认准这一点,率先控制住了几位武将。
楚少谦刚要起身上前查看楚王的情况,还没等他离开坐席,一柄长剑已经横在了他的面前。
“谦弟稍安勿躁,还是先听听太医如何说吧。”
“楚玉,你是要逼宫吗?”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此话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众人面面相觑,除了几位武将,其他众人皆神情紧张起来。
楚玉面不改色,镇定自若。
“何为逼宫,本王可对父王和诸位做了什么?”
“来人,陛下中毒身亡,今日在场之人全部幽禁,一个人都不能放出去。”
四面八方传来重重的脚步声,楚少谦闻声看去:“这不是宫中御林军,这是楚玉统领的铁甲营。”
铁甲营接替御林军巡视王宫已经半月有余,楚玉刚开始接到圣旨时也是疑惑不解,后来知道御林军统领是楚恒亲信,他便应下了这个差事,今日之事太过意外,他一时有些慌乱,眼下看到铁甲营,心里有了一个主意。
“若是逼宫,貌似正合时宜,父王若是不在了,这王位便是自己的了。”
“不行,已经做了这么多,到最后背负上弑父杀兄的罪名,那这王位得来有何意义,还是先查清缘由,再做打算吧。”
想到这里,他环视一周,朗声开口:“是谁?自己站出来,谋害国主之罪,罪诛九族,诸位大人只怕担不起。”
“玉王此言何意,这铁甲军是你玉王的,这宫宴是贤妃娘娘承办,陛下中毒,王爷只怕难辞其咎。”
“对,还有他,一个盛唐的使臣,久居异国,其心必异。”
楚少谦闻言怒斥道:“你再说一遍,老东西,我看是你才对。”
“靖安王,你……”
“我什么我,你们宋家靠着什么得来的这高位不用我多言吧,满口阿谀奉承之言,小人……”
楚少谦过了下嘴瘾,萧明寒却丝毫未动,他知道今日不太平,可是没想到楚王竟然中毒了,可是楚玉也不像会弑父杀兄之人,这究竟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