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正是凤凰花开的最娇艳的时候，西陵府的正院中，还未打扫的地面一片鲜红的落花，随着一阵阵微风拂过，树上的凤凰花时而飘落，一片美不胜收。
小夭站在树下，微微仰头看向随风摇曳的凤凰花，心底却是一片压抑，在从逸城去西炎城的一路上，她不是没有怀疑过玱玹，其实她完全可以略过褚氏族长直接强行开棺，但她还是叫来了玱玹。
她想试探玱玹对此事的反应，但玱玹只简单问了一句后就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开棺，在城内也是十分坦然的同意了她带走褚玄明，以及各种反应都没有丝毫异常，仿佛真的毫不知情。
“哥哥，高一点，再一高点！”
凤凰树下，儿时的记忆再次浮现，小夭伸出手，接下一朵飘落的凤凰花，随后轻轻将花蕊含入口中，泛着甜意的花蜜在舌尖融开，只是这次的甜意却没有甜入心中。
就在小夭出神之际，突然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包裹起来，小夭身形一顿，旋即歪头望去：“小九睡了？”
“奔波了一路，累的倒头就睡着了”相柳柔声道。
小夭抬手，握住相柳环在她身前的手，口吻轻柔道：“那你累不累，我给你按按？”
“你都这么说了，我怎么好拒绝呢”相柳带着几分玩味道。
“我这两辈子，就没有这么伺候过第二个人，都是别人伺候我”
“巧了，我向来不习惯别人伺候，只有你”
闻言，小夭失笑一声：“那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是”相柳直接点头道。
“你可真不客气，那走吧，我的相柳大人”说着，小夭自然的挽过相柳的手臂，同他一起向屋内走去。
身后，凤凰树随风摇曳，空荡荡的秋千架上散落着几朵凤凰花，红艳又孤寂。
……
次日，辰荣军营，赤宸的营帐中，赤宸与相柳对立而坐，只见赤宸眉头微蹙，带着几分严肃的看向相柳，开口道：“人我审过了，从他的眼睛里，我能看到一股很重的戾气，确实是个能拿自己命做局的狠辣之人”
“父亲准备杀了他吗？”相柳问道。
“陛下将他的处置权交给了我，你想怎么处置他？”赤宸反问了回去。
“父亲决定就好”相柳平淡道。
闻言，赤宸转了转眼眸，神情似有些犹豫道：“昨日，西炎派了人来讨他回去”
此话一出，相柳眸色微顿，随后微微垂眸，眼中闪过一丝阴冷道：“决不能放他回西炎”
赤宸严肃的点了点头，嗓音微沉道：“人在我们手里，自然不想还就不还，但他如今形同废人，也丝毫不惧生死，咱们对他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相柳敏锐的察觉到赤宸话中另有深意，于是直言问道：“父亲对我，另有话说”
赤宸眸色微沉，脑中逐渐回闪出那日牢中的情形……
“大将军何必带着答案问问题”
看着褚玄明一片坦然却又油盐不进的样子，赤宸不禁攥了攥拳，嗓音冷冽道：“他就这么想要相柳，甚至不惜浪费你这么一位百年难遇的将才不用于战场，而用来策反相柳”赤宸眼神犀利，嗓音中带着几分压抑。
闻言，褚玄明昂了昂头，带着几分讥讽道：“你猜他是为了谁？”
“他如果为了小夭就不该动他的野心”赤宸嗓音压抑道。
褚玄明嗤笑一声，随后反问道：“凭什么，陛下他是西炎的王，为西炎强大开疆扩土有错吗？他当然可以直接将我用在战场上，但只怕到时候最受伤的不是别人，是你女儿，他已经在尽力保全少夫人了，你应该去劝九命相柳识时务一点”
“敢在我面前这么说话，你找死吗”赤宸眸底一片冰冷，嗓音带着骇人的杀意。
但褚玄明依旧一脸不以为然，只低头看了看自己，随后漫不经心道：“你说呢，我都被您女婿杀多少回了，但是我一点都不恨他，反而恭迎他为西炎的将军，甚至国师”
“哪怕他日后身居高位，第一件事就是向你复仇？”赤宸沉声道。
闻言，褚玄明再次嗤笑出声，随后带着几分玩味的开口道：“大将军，你这一生征战无数，想必都没尝过那一瞬间全身骨头全碎，经脉寸断，内脏也被断掉的肋骨戳破的感觉吧，但我知道”
那一瞬间，赤宸感觉自己看到了这世上最可怕的人，可怕到无所畏惧，可怕到哪怕身处炼狱生不如死都无法阻挡他的前进。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收回思绪后，赤宸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眼眸，似是斟酌了一番后，开口问道向相柳道：“小夭，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
闻言，相柳搭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卷了卷，随后缓缓摇了摇头：“只字未提”
“你觉得是为什么”赤宸沉声道。
赤宸没有直说，但相柳已经心知肚明，小夭太了解他，不愿意让他为难，所以选择了为难自己。
“小夭的身体……怎么样了”
听到赤宸的发问，相柳的神情出现了一丝不自然。
“别想着瞒我”赤宸严肃道。
相柳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随后带着几分压抑的开口道：“该用的药每日都用，但就是一直反复不见好，夜里总是惊醒，白日看着精神和情绪都如常，但也不知有几分是强撑…”
“你就看着她瞒着我”赤宸带着几分不悦的看向相柳道。
闻言，相柳不自然的垂了垂眸，随后带着几分无可奈何道：“丰隆死的那几天，她自知病情加重，不惜找理由跟我分房睡，企图瞒过我”
听到这儿，赤宸不禁握了握拳，随后压抑着气愤重砸了下面前的桌案，发出一声巨响。
“你做个抉择吧”
“我的选择从来都只有一个”相柳干脆而坚定的回答道。
“西炎王和褚玄明都不是傻的，肯定会想到从小夭入手来动摇你，但小夭对你绝口不提，甚至多次从中阻断褚玄明的计划，可西炎王……”说到这儿，赤宸猛然顿住，随后压抑的攥了攥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