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铎也有跟秦朗差不多的疑问,于是他一出来就去找秦岚了。
“那位军医是什么来头?”
秦岚打发了秦浮去挑缎子,自己坐在账房跟陈景铎喝茶,被他问起顿时浮现起熟悉的愤怒。
“谁晓得什么来头,惯会误事,在军中不给伯父治疗,现在你把他的事情都做了,他反倒来责怪你,什么道理。”
陈景铎笑着安抚她,“说几句其实没什么要紧的,要紧的是这人是不是跟大将军一条心。”
“你是想问,为何伯父在军中要遮掩伤情吧?”
秦岚喝口茶,灵动的双眼看向陈景铎,“其实你以后也会知道,军中最忌讳主帅出事,是有损军心的。”
她看陈景铎听得认真,十分受用,但很快话锋一转,“但我听闻,伯父受伤那一战其实已经获胜,再不需要打了,而那军医是说伤口有毒不能随意用药,这才拖延。”
“有毒?”
陈景铎真的没想到,因为他和陈老诊脉时,讨论病情时,可都没发现这一遭。
“你看不出就对了,伯父会随身带些救命的药,不过那时候也只够他解毒了,多的做不了,毕竟那么大个口子呢,不是吃药就能好的。”
陈景铎十分赞同,下意识想问那药是什么,但很快他意识到廖大夫才是今日来找秦岚的目的。
如果是真因为有毒不能治,那之后应该会调查毒从何来,譬如北蛮从哪方势力购得毒药,或是他们自己的做法,那就真得不到解药了,只是这样又与“秦朗自己解毒”的事实有悖。
“毒应该是咱们这边的,可有查出什么么?”
秦岚换了个眼神看陈景铎,似乎没想到他们能说到这层面上来。
“这事谁告诉你的?”
“无人,我蒙的。”
陈景铎一摊手,秦岚笑着拿指头点他,“你啊,这个时候又装乖卖巧。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伯父暂且不让人提起,也不做调查,妾身做小辈的自然不能忤逆。”
陈景铎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也行,只要人好好的就行。”
如此算是糊弄过去了这事,不过这本来也不是他的事,陈景铎想,只要那位大将军别再怀疑自己乱找茬就行。
秦浮挑完缎子送去裁衣裳,又回到秦朗那边去看看,谁知秦朗已经坐起来,还自己跟自己下起了棋。
“爹!你怎么起来了?别玩了,天黑了该休息了。”
秦浮一板一眼的要收走棋盘,看见秦朗严肃的神色又缩回手。
“怎么了?”
“你别来折腾你爹,去看着那个姓陈的,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谋划。”
这话秦浮就不爱听了,“怎么还怀疑他啊?陈公子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秦浮还要再说什么,就被秦朗命人带出去了,人都出去了,脑瓜子还嗡嗡的。
他现在是不能动弹没法亲自出手,但要派旁人去也太过刻意,秦浮正好,不会惹人怀疑。
秦朗继续落下一子,他想起白日陈景铎的一举一动,的确是个心思简单的人,但也能说是深藏不露。
目前还看不出太多,除了他那做派不像仆役,其他的,秦朗只能告诫自己勿要轻信于人。
毕竟他这一身的伤口就有不少是出自叛徒之手,更别说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再往后几日,陈景铎就发现秦浮明里暗里的跟着自己,不用想也知道是秦朗的意思。
但秦浮能做什么呢,年纪小又不大晓事,就算真看见了什么也不懂吧。
陈景铎是无所谓,有时注意到了就多分些心神去照顾着,就算看在秦岚面子上。
不过在煮茶吃点心时,秦浮就会大大咧咧跑出来要分一点来吃,陈景铎也如她所愿。
一日二人聚在一起喝茶时,秦浮忍不住问了,“陈公子,你怎么什么都不问我?”
“问什么?”
“问我为何跟着你。”
陈景铎心想这还用问,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但为了照顾小姑娘的心情,陈景铎还是像模像样地接了她的话。
“你想说自然会说,我问不问的都不要紧,我也没什么想从你这知道的。”
这话其实很简单,但陈景铎故意说得很绕很玄乎,然后他就看见了意料之中的画面。
秦浮苦着脸在想到底什么意思,直到茶杯里都冷了还没琢磨出来。
这些天她的确有按照命令跟着陈景铎,看着他,也正因此才发现陈景铎此人实在非常简单,不是在药铺看医书就是去找那位老先生商讨什么事。
反正秦浮都听不懂,只觉得他很厉害。
再多没有了,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但这样的话她也不好跟自己爹说,显得自己怪没用的。
于是拖延到了秦朗都差点忘记此事。
但陈景铎还记得,他这天被秦朗喊去,说是伤口有些异样,秦岚是这么说的,说完二人都忍不住笑了。
“你且去吧,去看看我这伯父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也好。”
陈景铎到时,秦朗还在床榻上养病,只是脸色红润了不少,看着也有精神。
“大将军,您找我。”
一来陈景铎就发现不同寻常,他面前有个突兀的挪过来的桌椅,上头还摆了些饼和蘸酱。
难不成是鸿门宴?那也太草率了,不过陈景铎应对自如,自顾自坐在凳子上等他出招。
秦朗还没说什么,就看陈景铎自来熟,礼节什么的是全然不顾了,很有几分倚仗恩情的派头。
“你倒是不客气。”
“当初小姐让我来给大将军诊治,不也没客气?”
陈景铎见招拆招,对于秦朗找自己来的用意,他大概猜到了几种可能,但跟这饼子有什么关系暂且不知。
秦朗看向那盘饼,“你是秦府的家奴,为秦府做事不是应该的?把这个吃了。”
陈景铎挑眉,并没有马上动作,饼子倒是热腾腾的,但他需要知道的是缘由。
“既然大将军知道我是秦府的人,为何还要诸多怀疑?”
他没把秦浮跟着自己的事说破,但话说到这地步了二人其实心知肚明。
“你吃是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