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老李头的步履,又伴着同乐园上空的红帐落幕,安陵容几人回了长春仙馆,安陵容刚回长春仙馆,玉墨正要将灯笼点上,红色的木门刚刚被关上,安陵容伸出了手止住玉墨要点着灯笼的手摇了摇头。
玉墨会意并未点上,安陵容端坐在绣凳上,等待着消息。
而此时,百骏园中一道人影,趁着夜色,一身红色的宫装,腿上的绑带之中还塞入了一把刀上镶嵌着玉石的精致匕首,只这道身影眉目冷峻,双眼犀利,如在黑暗中蛰伏的猛兽,此时,她正不断的朝着瓜尔佳文鸳的住所行去。
她眉目更加的冷了,眼中更是存在了数不尽的仇恨,她都打听好了,熙嫔同瓜尔佳文鸳这一次住在清凉台。她的手不断抚摸在膝下的短刀之上,死?她从不怕死,可是在死之前,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隔着透着纱的纱窗,她窥见了里头正端坐在铜镜前端坐的瓜尔佳文鸳,此时,瓜尔佳文鸳的胸前早就没有了那串红色的檀木珠子了,她的眉毛蹙起,本该娇俏的好模样,此时那双杏眼中,却犹如啐了冰一般,连同鬓角的青筋都在抽搐。
皇后这个毒妇,见不得旁人好,亏她还日日去景仁宫请安,以皇后马首是瞻,没想到,皇后面上笑着恭喜自己,笑着说盼自己生出个孩子来,可是那麝香珠子早早就断了她生养的可能。
她神色更加愤恨,想起了熙嫔,这件事,熙嫔同她都是受害者,景泰正小声的从一旁劝告着:“小主,老爷传信来说让你收敛些许,如今都这般了,还是认命罢。”
“千万不要再参与了,有老爷同大少爷在前朝,小主只要老老实实的定会在后宫中无事的。”
景泰瑟缩着身子,伸出的手却被瓜尔佳文鸳一把抓住,她厉声将一旁的茶水,尽数淋在了景泰的身上,冷声道:“认命?”
她将景泰的袖子一把拉开,另一只手如雨点般,落在了景泰的细腻皮肤之上,手过之时,上头还能觑见青一块,紫一块的斑驳疤痕,似乎瓜尔佳文鸳所有的怨气,都要尽数发泄在景泰的身上。
她的嗓音尖厉:“死丫头,怎么不是你不能生,”
“你现在来让我认命?”
“我戴着那红色檀木珠子的时候,你不是还夸过我好看?”
她的每一下,都让景泰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景泰瑟缩着身子,颤抖的,不敢收回手,只能一遍遍的哭求道:“小主,奴婢错了。”
“奴婢错了。”
“奴婢再也不敢了。”
“不许哭出声!”瓜尔佳文鸳厉声警告着,若是明日传出她虐待贴身宫女于她的名声不好,只这时,门开了,一个身穿着粉色宫女装的人,低垂着头从外面走了进来。
随着她的动作,又转身将门关上,瓜尔佳文鸳蹙了眉,厉声问道:“我让你进来了么?”
“贱婢。”
她说着便放下了手中的景泰,本打算惩治面前这个冲撞了她的宫女,她的手还未扬起,却被反手抵在了墙壁上,她还要骂,随即却感到喉间一凉,那被锋利匕首划过的血管,刹那间,鲜血全部喷涌而出,有几滴鲜血因为距离太近,溅到了叶澜依的脸上。
预想而来的尸体轰然倒塌并没有到来,叶澜依将手扶住了瓜尔佳文鸳的身体,让她缓缓的,借着浓稠鲜血的滑力滑倒在了地上。
景泰的眼神惊恐,一句话都说不出,她看向面前这个宫女,她根本都未曾见过面,也想不出这个宫女是哪一处的宫女,她不住的往后退去,直到退到了墙边,在摸到瓜尔佳文鸳那还温热的躯体之时,她下意识的想要叫出声。
只是,一把利刃随后也将她的喉管生生刺破,叶澜依眼中还带着愧疚,但没有办法,她还没有杀完四阿哥,她不能让别人乱了她的复仇。
她要为王爷报仇,如同当初那只猎豹一样,被割断了喉管,冰冷的死去。
杀完了四阿哥,那就是勤政殿的皇上了,没记错的话,是他下的令。
一个都跑不了,她喃喃道。
她转身在屋中找了一身干净的粉色宫女装换上,找了一圈无果,只好从翻开的窗户,想要潜回百骏园,换身衣裳再前去福原所。
一道佝偻的身影在叶澜依走后,隔着窗纱瞄了一眼那瓜尔佳文鸳脖子上的刀口。伤口清晰可见,下手干净利落,应该是一把匕首,难怪福晋要他打听这些,看来不能小瞧了任何一个人,他悄无声息的潜入芙蕖的住所。
将门敲响,芙蕖打开了门,见来人是老李头,她警惕的将门打开,露出了脸去,才侧出身子,将门关上,她有些迫不及待了,压低了声音问道:“老李头,可是福晋有话要传?”
老李头往前凑了身子,芙蕖如往常一样侧耳听去,她想听的更仔细些,好用来传信给四阿哥。
只是她的身子刚刚低下,老李头袖中的一把匕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过了芙蕖的喉管。
伺候芙蕖的宫女正要惊呼出声,挣扎着往外爬去,在宫中呆久了的宫女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此时两腿哆嗦着,正要惊呼出声,老李头上前,毫不犹豫的手起刀落,任由这宫女于黑暗之中,无声的缓缓到底。
在快要发出一声巨响的时候,老李头上前扶住了这具尸体,轻轻地,将她放下。
这内室之中,芙蕖的眼睛睁得大大,鬓发上的一只珠翠随着她身形不稳陡然掉落,掉落在那奔涌而出的血迹中,老李头将芙蕖的的身子放下后,隐蔽在了暗处,将刀锋擦干净,打开了后窗,从后窗外将窗户关上,做完这一切,他满意的看到一个身影正在悄悄朝着芙蕖所在房间逼近。
此时圆明园暮色沉沉,只有婆娑的树影正在悄悄张望向,这一片暗沉的黑底下裹着的红。
安陵容在长春仙馆内就这般枯坐着,闭上的眼睛在听到圆明园的侍卫脚步声都朝着一个地方急急而去,她陡然睁开了她的眼睛,到时候了。
玉墨看着自家福晋枯坐了大半夜,却在这个时辰,上了床榻,心跟着一沉,上前为安陵容卸下了钗环。
圆明园勤政殿内,皇上只穿了中衣,斜斜靠在了床榻之上,江来福从一旁的锦盒之中取出了一个如同珍珠大小的丹药,这丹药是张太虚为皇上炼制的,名为”既济丹。”
丹药甫一入口,江来福上前拍了拍皇上的背,一旁伺候的宫女端上了延年补气的参汤,伺候着皇上一口一口的喝下,随着喉咙的滚动,江来福捂了捂胸口,担忧的问道:“皇上,可好受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