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运通慢悠悠地坐下喝茶,慢条斯理地回答:“我呢,也是税警团的副司令,肯定不希望自己的队伍遭受损失,可是没办法呀,这次必须割肉了!”
夏雨林似乎意识到什么:“您是说,这里有阴谋?”
杨运通摆手回答:“准确的说,是阳谋!”
说着来到墙上的地图边,指着税警团的驻地位置解释说:“这个地方,鱼龙混杂,国军新四军在此地活动猖獗,本来就是个死地。日本人把税警团放在这里,很明显,就是想借助敌军的力量来铲除税警团。你也知道的,你那个兄弟作为司令,是个大滑头,一直以来消极避战,这让日本人很不高兴。偏偏在这个时候,日本人内部也产生了分歧,石川急于用一个战功来证明自己,石阁勤寿偏偏就不希望看到他成功。咱们出兵或者不出兵,都会得罪他们其中一方。”
夏雨林点点头:“我明白了,如果我们出兵,就等于帮了石川,不出兵,就是帮了石阁勤寿,也就等于在他们双方之间选择站队了。”
杨运通冲他点点头,继续说道:“这趟浑水,治安军司令部很明显不想趟,之所以命令你们这个团去救援,就是因为知道你跟谷俊宇之间有些过节,定然不会救援,到时候,这救援不力的罪名就要加到你头上了。如果你摒弃前嫌出兵救援,也就得罪了司令部和石阁勤寿,你说,你怎么选?”
夏雨林冲他拱手:“多谢参谋长指点!不然,我就要背黑锅了!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杨运通摆摆手:“怪不得你,这是上层人士非常精通的手段,以你的资历,斗不过他们的。我之所以到你这里来视察,实不相瞒,也是为了躲避纷争,图个清闲。咱们就安安生生地喝茶,等着看热闹就行了。”
然后他又重重叹了一口气,显得很是忧伤:“可怜了谷司令啊,在这漩涡里难以自拔了!”
夏雨林点点头:“原来,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杨运通又摆手说:“不用你担心,你不要小看这家伙,这次他肯定有办法周旋的。”
夏雨林不解:“这次连杨参谋长都不愿意面对的事,他能有什么办法?”
“断臂求生!”杨运通说得煞有介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料想他自己会想明白的。要想躲避这漩涡,就得把自己变成透明的,这句话,我也要送给你。时局不明朗,明哲保身,才是王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夏雨林低头沉思片刻,抬头回话:“一切都听杨参谋长的!”
萧县前线,石川明显比谷俊宇还要着急,这一点战功没有,还要被人偷了家,本想着好好秀一波,结果拉了一坨大的。
治安军那边回电报了:无法用电报联系到夏雨林所部,已经派人前往当面通知。
谷俊宇一拍大腿:“等他们司令部的人通知到位,且不说夏雨林会不会救我,就算他来了,也晚了。”
石川趁机嘲讽道:“你这人缘也不怎么好嘛!”
谷俊宇朝他翻了一个白眼,对杜建说:“现在不能等他们了,命令骑兵营火速回援,步兵全速前进。”
杜建看了一眼石川,后者一瞪眼:“还不去执行你们司令的命令?”
杜建点头:“好,这次,我亲自带队!”
骑兵出发了,谷俊宇开始安慰起石川:“别着急,这次不能怪你无能,只是敌军太狡猾!”
石川当即予以反驳:“是你无能!我只是来督战的!”
谷俊宇急了:“你别不要脸,是谁一来就吆五喝六的,我说啥都不听。是谁一直冲我们下那些糊涂命令的?我说了,多留点人守家,多留点,你呢,偏偏不同意,说留一个连都多,你是不知道这边的对手有多狡猾!你还怪我了?我告诉你,这次,你要负责我的损失!”
石川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一个劲地催促:“马上回去救援!”
天色擦黑的时候,步兵才气喘吁吁地回到营地,就是那个浓烟滚滚的地方。
还有一群垂头丧气的骑兵,不过,连一匹马都见不到了。
杜建躺在担架上,浑身裹满纱布,谷俊宇跑过去蹲在他旁边假模假样地问候。
杜建挤眉弄眼:“老大,我后背痒痒,你给我挠挠!”
“挠个屁,自己蹭蹭得了!”谷俊宇狠狠掐了他大腿根一下,“哭!好好给我把戏演好了!”
杜建一声惨叫,谷俊宇高声大喊:“兄弟啊,你咋个啦?到底怎么回事?”
石川也紧随其后跑了过来询问情况。
“老大,咱们中计了,新四军玩了个围点打援,我们骑兵营马上快到的时候,让好几千人给围住了,打不过啊,实在打不过。他们还有骑兵,比我们的人多…马,都让他们给抢走了,连刀都没给留下,留守的兄弟,衣服都给扒光了,粮食,子弹,一点都没留啊!我,从马上掉下来,胳膊,腿,膝盖浑身都疼啊!”
石川听后,根本不着急,反而对着谷俊宇冷嘲热讽:“原来谷司令也会上当!”
谷俊宇回头瞪着他:“别说那风凉话了,最好给我想想怎么赔我的损失!”
石川一摊手:“这事,跟我没关系,是你的人没用!”
谷俊宇跳起来,伸出双手:“老子掐死你!”
石川吓得马上跑开了,一点皇军的威严都不顾了,他跳上一辆卡车,侦缉队的人也马上爬上车厢,灰溜溜地连夜回了徐州城。
这边的烂摊子,就丢给谷司令自己收拾了。
石川一离开,谷俊宇就踢了杜建一脚:“别装了,起来,让兄弟们升火做饭,好好歇歇,最近三个月不会有啥作战任务了!”
瞬间,周围欢声笑语一片,跑了一整天,腿都快磨短了。
当晚,谷俊宇乘坐一辆卡车来到几里外的山脚下,一排小推车已经等在这里了,车上装的是新四军的回礼:飞马香烟。
来送礼的是廖大民团长,两人一见面就抱在一起。
谷俊宇用埋怨的口气说:“你们也太狠了吧,连兄弟们的皮带都不放过!”
“穷啊,没办法!”廖大民解释起来,“我们也是白忙活,刚从你们这里接收了那些马,还没到家,半路就让彭师长派人给截胡了,这笔账你得找他算!”
谷俊宇摆手说:“赶紧算账吧,反正马和装备都卖给你们了,你们的事,我不管!”
廖大民指着那些香烟说:“这次不用打欠条了!上头专门给我们包了一批好货,还特地交代,不能让你吃亏。”
谷俊宇听了直翻白眼:“我的营地都让你们给烧了,还说不吃亏?”
廖大民反驳说:“我们的根据地也让你们给炸没了,这咋算?”
谷俊宇无奈摆手:“算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