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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祈临龑和温姒几人来到了北军军营。
温姒穿着祈临龑给他准备的一袭男装,头发高高竖着,裹了胸。
此时看着,就是一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少年郎。
张义群和几位副将,在军营入口等着他们。
宴长安先一步上前,同张义群打招呼。
“张伯伯,好久未见,近来可好?”
宴长安易了容,张义群一时没有想起来他是谁。
宴长安往前走了一步,凑近他的耳边,低声道:“张伯伯,我是长安啊。我和表哥都是易容化名来的此处。我现在叫宴勤,表哥叫宴临,这样行事起来较为方便。”
张义群闻言,上下打量了宴长安一眼,心中满是惊叹。
原以为,易容之术只是江湖传说,没曾想是真的,今日还亲自见证了。
“贤侄,不知哪位是易了容的太子殿下?”
张义群看向并排立着的祈临龑和秦墚,两人身形差不多,他不太确定是哪个。
“左边那个穿白色袍子的。”
张义群闻言,忙带着几个副将上前行礼。
“末将参见太子殿下。”
祈临龑上前将人扶起。
“张将军和诸位副将无需多礼。”
“殿下不辞辛苦远道而来,想必已是舟车劳顿。下官这就派人去收拾几个营帐出来,供殿下和随侍稍作休息,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祈临龑却是摇头回绝了。
“不必麻烦,孤已经有落脚的地方。”
祈临龑主要是担心温姒在军营中住不习惯。
这里全是清一色的糙爷们,她一个姑娘家家的,住在里面也不太方便。
张义群原还要继续说的话哽在了喉中。
他的面上极快的闪过一抹失望。
他原还以为,太子殿下竟然要过来做一番假把式,那做戏也会做个全套。
结果,这位连这点苦都吃不得吗?
他原是打算将军营中最好的一顶帐篷收拾出来给祈临龑住的!!!
而张义群身后,一位年轻些的副将没能忍住,轻轻地哼了一声。
这名副将叫余腾,他对祈临龑倒是也没有什么恶意。
就烦他们这些贵人活的娇贵,嫌这嫌那的。
既然嫌军营清苦,不愿意住里面,那为何要亲自过来?
还有,这可是军营,可不是什么游玩的地方。
殿下的随侍为何会抱着一头‘十里香’过来?
据他所知,这十里香是皇家独享的贡品。
有些贵人直接将十里香烹饪成美食,有些贵人则将它们留在身边饲养,当成猫猫狗狗般的玩物。
太子带着这头十里香过来,显然不是带来给他们品尝的。
温姒被他这般盯着,紧了紧怀中抱着的小香猪。
这位将军的目光好吓人啊。
余腾转开视线。
他虽然哼了一声,但声音极轻,除了耳力惊人的祈临龑,其他人并没有听到。
祈临龑看了余腾一眼,知他是误会了。
但他也并未解释些什么。
“张将军,带孤走上一圈如何?”
“是,还请殿下随末将来。”
祈临龑随着张义群往军营里头走。
此时,将士们都在训练,见着军营来了陌生人,他们都好奇的投来视线。
温姒被这么多人看着,有些害怕的靠近了祈临龑几分。
他们一连去了好几处训练场地,张义群同他们介绍军营的防卫布局。
祈临龑听的认真。
几人又聊军营中的现状,以及一些需要及时处理的弊端。
余腾没兴趣听他们说话,无聊的看着四周。
看着看着,他就看到了一个熟人——罗荣。
他此时带了一群人往这边走。
快走近时,他让那些人等候在原地,自己走了过来。
罗荣是大祈有名的富商,且为北军军营捐赠过不少东西,。
余腾向来喜欢广交朋友,因觉得罗荣这人仗义,还同他一起吃过几顿饭。
看到老熟人朝太子走过去,余腾下意识叫人。
“罗掌柜,你怎么来了?”
罗荣笑眯眯的同他打招呼。
“是余副将啊,我奉殿下之命,特前来给北军送粮草。”
说着,他走到祈临龑身旁禀道:“殿下,草民按您的吩咐,运了半年的粮草过来,不知要卸在何处?”
他话落,张义群和一众副将着实惊呆了。
粮草?
殿下给他们送粮草过来了?可以维持半年?
这着实让几位副将惊到了,连张义群都有些激动。
他们北军,现在最缺的就是粮草。
想到这,大家便又有些恼怒。
这么多将士拼死拼活的为大祈守护疆土和百姓,不说入伍时承诺的军饷,现在就连温饱都难以解决。
日日食不果腹,哪里还能有精神训练?
这突如其来的粮草,简直就是救命稻草啊。
原本还嫌弃祈临龑过来添乱的副将们,一个个跪下来同他道谢。
“太子殿下,我等代全军将士感谢您的恩情。”
祈临龑将人一一扶了起来。
他面色沉重,有些羞愧。
“尔等乃我大祈的忠勇之士,殚精竭力守护北地百姓安宁,是朝廷愧对你们,孤亦愧对你们。今日实在无颜受这份大礼,且都起来吧。”
几位副将悄悄对视一眼。
太子当真是这般想的?还是做戏给他们看?
不管是真是假,他这番话倒是让他们心中稍稍有了些慰藉。
但愿这位太子,当真是爱民如子的太子吧。
也希望他当真能记得他们这些守卫疆土的将士。
祈临龑如何不知他们心中所想?
他是当真羞愧。
作为北军将士,这些人一直不得老皇帝看中。
他们的努力和付出,在老皇帝眼里,便是为宴家付出。
祈临龑收敛情绪,继续同他们围着军营逛了一圈下来,他对这边的情况已经大概有了数。
现在已经到了午时。
他垂眸看向一旁紧紧跟在他的温姒。
小姑娘安安静静的,认真听着他们说话,没有喊累,也没有喊无聊。
但他能看出来,她已经有了些疲态。
祈临龑当即同一旁的张义群道:“张将军,今日便到这里吧。”
张义群忙道:“末将这就让人去通知营房,备些好酒好菜,为殿下接风洗尘。”
祈临龑扬手阻止了他。
“无需兴师动众,孤今日便先离开。等安顿好后,再来军营同张将军以及诸位副将商讨军队整治事宜。”
什么?
太子想整治军队?如何整治?他整治的来吗?
大家原本因为粮草之事,心中对他有些感激。
但这下又开始担心他瞎胡闹了。
张义群看了几位副将一眼,让他们稍安勿躁。
他转头询问祈临龑:“不知殿下住在何处?我等今日便去认个门,等之后有何事需要禀告殿下时,也知道该去何处寻。”
祈临龑并不反对,带着他们去了军营旁边的一户农家小院。
张义群几人看着这处破败的农家院子时,当真是惊到了。
这里并不比军营的营帐好到哪里去啊。
看这陈旧的院墙和凌乱的瓦檐,说不定还四面漏风。
他们以为,太子不愿意住在军营里,是因为住惯了恢弘大气的宫殿,不愿意吃苦。
没想到太子的落脚之处,会是这么一处北地平头百姓住的破旧院子。
看来,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就连余腾,此时也羞愧的低下了头。
他刚刚听殿下一言,便断章取义误会于他,着实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