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熊老黑有点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熊脸:“我脸上有眼屎啊?”
白玖心里仅剩的那点同情瞬间烟消云散,翻了个白眼,丢给他一包糕点就转头叫李明月去了。
精致的油纸包落在怀中,丝丝甜香钻入鼻中,一时间让他有些愣神——自从离开大哥后,他再也没有吃到过人类的糕饼,茹毛饮血多年,生肉的那股铁锈味早就将残留在他舌尖的那一点甜磨灭了个干净。
纸包不大,正好能在他掌上摊开,熊老黑有些笨拙地打开油纸包,纸包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六块方糕,每一块糕的表面都裹着一层细细的白糖,亮晶晶的,在外面红色天光的映照下,泛着微微的粉。
他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捻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
熊老黑的眼睛亮了,忍不住将剩下的半块糕点也塞进了嘴里。
软软的,有点粘牙,但很甜,是他喜欢的味道。
糕点一块接一块地被塞进嘴里,不一会儿,油纸包就空了,连粘在纸上的糖粒都被舔了个干净。
六块还是太少了,根本吃不饱,以前大哥给他买糕点,都是一箩筐一箩筐买的......
熊老黑抱着空空的油纸包坐在地上,有些怅然若失,他想问白玖再要几块,可又不敢。
大概是出于心虚吧。
他是有罪之妖,没资格要求更多了。
“啪!”
正胡乱想着,有什么东西突然砸到他身上,吓得他一激灵,回过神来才发现白玖正站在他不远处,皱着眉看他,李明月则在白玖身后对他挤眉弄眼,做了个“吃”的动作。
他一低头,发现身前的地上赫然躺着三个一模一样的油纸包。
白玖没好气地说:“没吃饱就直说,挎个脸坐那儿闷不吭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了呢。”
熊老黑捡起油纸包闻了闻,跟刚刚那包糕点的味道一样。
“谢谢你……”他感动地望向白玖。
“快吃快吃,吃完该上路了。”白玖不耐烦地一挥手,打开庙门出去了。
李明月把自己的糕点分了两块给他:“吃吧,我吃不下了。”
“谢谢。”熊老黑接过糕点,放进嘴里。
“你先吃着,我跟小白同志在外头等你。”李明月帮他拆开那三个油纸包,就出去了。
一块接一块的糕点被塞进嘴里,甜味从口腔一路上冲到鼻子,一直齁到了眼睛。
“啪嗒——”一颗巨大的泪珠摔碎在地上, 差点打湿油纸包里的最后一块糕点。
“吃饱了没?”外面传来白玖的声音。
熊老黑慌忙擦了把脸,吸了吸鼻子,小心地包好最后一块点心,一边往怀里揣一边往外跑:“饱了,饱了。”
……
白天的村子比之傍晚要多了几分人气,原本紧闭的门窗打开,时不时有村民进进出出。
那些村民们都是一副古人打扮,穿着色泽黯淡的粗麻布衣,衣服上打着补丁,无论男女,头发都用粗布头裹着,他们的脸色也都是灰败的,几乎要与这灰扑扑的村子融为一体,就好像除了头顶血红的天幕,这方世界里不允许存在其他任何艳丽的颜色一样。
所以当一袭红衣的李明月和虽然穿着深色衣服,却明显是现代人打扮的白玖出现在村口时,所有村民的目光都首先集中在了她们身上,接着又纷纷落在了二人身后穿着皮甲的熊老黑身上。
“是县里的大人!县里的大人来了!”不知道是谁突然叫了一声。
然后,一群村民呼啦啦涌上来跪到三人面前,一边磕头一边嘴里还哭求着:“老爷,大人,真的没有了,今年咱们村的童男童女已经上交了,真的没有了!求您饶了我们吧!”
三人一下子都懵了,这什么情况?什么县里的大人?什么童男童女?
还是白玖最先反应过来,略一思索,刚要将计就计应下这个身份,顺便打探情报。
谁承想还没开口呢,人群最后面就传来一道苍老但有力的声音:“都瞎嚷嚷什么,安静!”
人群一下子就静了下来,跪着的人们自动让开一条路,一个拄着拐杖,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老人颤颤巍巍地从人群中走出。
那是一个十分瘦小的老人,身上裹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棕色袍子,袍子腰部松松垮垮的悬着,风一吹就轻轻p两下,让人不由得担心那老人会不会就此被风刮走。
他脸上的皮肤跟他的衣服一样,松松垮垮的挂着,无数道沟壑一样的皱纹和老年斑堆叠着,在他棕色的脸上蔓延,加上花白的胡子遮挡,让人几乎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看起来很老了,只有一双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看起来竟比一些年轻人的眼睛还要明亮。
老人一出现,村民们立刻就像有了主心骨一样,目光齐刷刷集中在他身上,有几个年轻人似乎是想要去搀扶他,却碍于村口站着的三位“老爷”而不敢起身。
白玖目光落在老人身上几秒,做出了决定。
她主动走上前,搀扶住了老人,微微弯腰侧头问:“老人家贵姓?”
“我姓轩辕。”
轩辕氏,很古老的一个姓氏。
史书曾记载过,黄帝的本名就是姬轩辕,后来他成神后,皇位交由长子继承,长子那一脉随他姓姬,而他其余的子嗣就以他的名号为姓,于是有了轩辕氏这一脉。
眼前这老头难道也是黄帝的后人?
正思考着,白玖突然听到老人又说:“你们不是县里下来的,外乡人,你们是从何处来?”
白玖一下子回过神来,发现老人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她本想随便扯个谎圆过去,可对上老人的目光后,她就明白自己今天是说什么都瞒不过眼前这老头了。
于是她笑了笑,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旁边还跪着的村民,说道:“轩辕大爷,您看,是不是应该先让乡亲们起来,这也不是个说话的地儿......”
轩辕大爷略一颔首,清了清嗓子,对着那些村民道:“都散了吧,这不是县里来抓人的,是远道而来的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