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氏两个侄女进府,不算什么稀奇事。
高门大户的夫人,接自己娘家的侄女来小住一番、亲近几日都是常有的事。
而谭家的这两位姑娘却于进府第一日就引发了不小的动静。
原因也很简单,谭氏的这两个侄女,虽是庶出,却实在貌美。
进府当日,谭氏领着两个姑娘去给老太太秦氏请安。
恰巧乔乔和其他几位妯娌都在老太太身边说笑。
得见了谭氏的两个侄女,姐姐叫玉柔,娇柔妩媚;妹妹叫玉茗,清丽可人。
秦氏素来疼爱女孩,今见了两个这般招人疼的姑娘,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拉着手问了好些话。
谭氏忽而掩面泣声道:“母亲有所不知,我那娘家二嫂最是心眼小,这两个孩子平时在她那就跟个透明人的,,半分也不上心。我这做姑母的,心疼侄女,这才接了过来。”
秦氏:“原是这样。那些最没见识的下等人家才刻薄庶子庶女,真是难为这两个孩子。”
“既然你那嫂子无福,你就索性将这两个孩子带在身边就是;横竖咱们府上多两个姑娘,又不是养不起。”
秦氏这番话,其实是在安抚二房。
家中爵位是大房的,这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可手心手背都是肉,秦氏不想让二房觉得委屈,今见谭氏这般,就也想给她多一份恩荣。
谭氏听了果然喜不自胜。
带着两个侄女就给老太太磕头。
接下来到午饭的功夫,谭家姐妹俩一人一句,妙语连珠,哄得老太太那笑声就没断过。
薛氏有孕,未过前三个月,正卧床养着,所以没来。
孙媳妇里,就乔乔,有孕四个月的纪氏,庄氏,还有身怀六甲的蒋氏。
纪氏低声道:“我怎觉得不太对劲。二婶这般,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乔乔忧心忡忡的看了眼庄氏和蒋氏。
毕竟谭氏是她们俩的婆婆,谭家如今又败落,这样两个貌美如花的侄女……
难免让人浮想联翩。
庄氏和蒋氏相视一眼。
若是婆婆张口,她们就算再不愿意,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尤其蒋氏如今有身孕,在婆婆眼中,可有好些日子不能伺候男人……
两个儿媳妇惴惴不安了几日。
没有等来谭氏的暗示,却等来了谭氏身边的嬷嬷传话——
太太没有给两位爷房中塞人的意思,二位夫人不必多虑。
婆婆坦诚得让人瞠目,庄氏和蒋氏松了口气之余,又纳闷。
不是给两个儿子准备的,那这两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
……
从老太太院里出来,谭氏领着两个侄女回了西院的上房。
“姑母都让人收拾好了,你们俩就住在静好堂,这院子宽敞,住你们姐俩绰绰有余。”
玉柔和玉茗都红了眼眶,“多谢姑母搭救。”
谭氏恨得咬牙,“以后不提你们那个嫡母,就让她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过吧。”
“姑母有个正经事要和你们说。”
玉柔和玉茗忙道:“姑母吩咐。”
“常言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们俩一个十五,一个十三,成亲嘛为时尚早,可定亲却是合适。”
“姑母和你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谭家的败落早就是人所众知的事实,姑母在这谢家,虽说是公门媳妇,奈何不是当家主母,许多事也说不上话。”
“你们俩的亲事,姑母为你们筹谋,有两条路,而这条路如何选,姑母交给你们自己。”
玉柔和玉茗闻言起身,“请姑母指点。”
谭氏:“我也不多费口舌,高门大户的妾,和地门小户的妻,如何选,都在你们自己。别怪姑母不能尽心为你们筹谋,姑母何尝不想你们个个都能做高门大户的正妻,奈何姑母人微言轻,实在是有心无力。”
玉柔就跪了下来,泣声道:“姑母,您的难处,我和妹妹都知道的,姑母不必自责;姑母能从谭家接我和妹妹出来,又为我们筹谋亲事,已是尽心尽力,玉柔和妹妹感激不尽,岂敢责怪。”
玉茗也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谭氏将两人扶了起来,一边一个抱在怀里。
“不哭不哭,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事原也不急,你们俩好好思量一番再回答也无妨。”
玉柔和玉茗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
谭家的两个表姑娘进了府,府里的下人们之间也热闹的传扬开。
不知这二位表姑娘是要许给哪户人家的儿郎?亦或是……给府上的哪个爷做姨娘?
大伙第一想到的便是薛氏和蒋氏。
这二人如今都有孕在身,不方便伺候自家男人。
这会子长辈给房里塞个人,就是皇帝来了,也说不出二话。
薛氏管家多年,下人口中的话逃不过她的耳朵。
紫衫劝主子宽心,“大太太才是夫人的正经婆婆,她老人家还未说话呢,二太太纵然忙前忙后也名不正言不顺。”
薛氏这一胎害喜严重,整个人瘦了一圈,气色也不好。
谭氏接两个年轻貌美的侄女进府,无疑又像一根针扎在她心头。
“紫衫,拿个镜子来。”
紫衫疑惑,“夫人?”
“拿来!”
紫衫不敢忤逆主子,急忙取来一把精致的铜镜。
薛氏对镜自照。
蜡黄的脸,苍白的唇,还有因卧床多日而凌乱的发。
薛氏只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
她都嫌弃自己。
又想到下人张口便称赞好颜色的两个谭家姑娘。
被衾下的手不由得紧紧地攥住。
……
谭氏给庄氏和蒋氏传的话,二人都不敢传扬出去。
但不耽误乔乔自己猜出来。
晚间,她拉着谢珩说出自己的推理。
昭哥儿刚口齿不清的叫了声爹爹,谢珩正乐得找不着北呢,闻言头也不抬,“所言当真?”
乔乔:“二婶虽然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可也不是恶婆婆那种人,西院的两个嫂子,一个生下了二房的嫡长孙,一个如今将要临盆,以二婶的性子,断不可能在没有子嗣问题的前提下、无缘无故给两个儿子的房中塞人。”
“我若是没猜错,二婶这般是铁了心要来膈应大嫂的。谁不知昳哥儿是二婶的心肝肉眼珠子,昳哥儿受了不公,二婶怎么可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谢珩给儿子擦去嘴角的口水,“可那事归根究底,是势利眼的下人不好,按说怪不到大嫂头上。”
乔乔:“话是这么说,可往往在利益受损的一方眼里,得利者就是罪魁祸首。”
谢珩沉默片刻,“大哥和大嫂,少年夫妻走到今日,情谊绝非寻常人可比。”
乔乔:“那你敢保证,大哥余生一定不会纳妾吗?”
谢珩愣了下,“……我如何能替他保证?”
他又不是大哥肚子里的蛔虫,再说了,人心易变,谁敢说呢。
笨嘴拙舌的谢将军如今也会在恰当的时候给自己表忠心,“我只能保证自己,这辈子就你一人。”
乔乔原本绷直的唇线被他这话悄然勾起。
“那是!你要是敢有别人,我就给昭哥儿换个爹爹。”
刚被儿子叫了第一声爹的谢珩哪里能听这个,腾出只手,作势就要收拾她。
乔乔反应迅速,满脸带笑躲着跑开了。
谢珩抱着儿子追,她就继续躲。
昭哥儿不知道爹娘在做什么,但被爹爹抱着追娘亲,小家伙似乎以为爹娘在陪他玩;又看到爹娘都在笑,他就也咯咯的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