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翩翩的话,像冷水滴入热油,瞬间炸了。
“天哪!她是崔四姑娘?这汝南王府真够倒霉的,老王爷和离,儿子媳妇和离,现在轮到孙女也遭殃。”
“你这话说的,你怎么知道是遭殃?要我说啊,上梁不正下梁歪,保不齐是崔四愿意的!”
“不可能吧!崔四姑娘向来谨言慎行,从无出格之处!”
“哼!若当真是安分的,怎么可能被废王绑去?那晚,谁知道发生了什么?咱们又没亲眼看见!”
人们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白翩翩抹着眼泪,像是不可置信,又十分痛心地嗫嚅。
“崔姑娘,我送你入厢房歇个脚,怎的……一转眼的功夫,发生这样的事?”
白翩翩的话说得不清不楚。
根本不提自己请求咏书帮忙的事,也没有提那个被打的姑娘。
因为她知道,八皇子早就安排妥当了,自然有人会将那姑娘另行处置。
她只要确保崔咏书在屋里就行了。
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自责、不忍,悲伤得不能自已,却不指责崔咏书分毫。
但她越是这样,众人污蔑的话语,越是如潮水般涌向崔咏书。
“我说什么来着?这事啊,就是崔四自己不检点。”
“早在废王那事发生时,我就说了,这姑娘不简单,深更半夜的,好人家的女儿怎么可能出现在那里?”
“……我原是不信的,但一次两次的,到底‘三人成虎’,不得不信!!!”
八皇子露出哀痛惋惜的语气。
“崔四姑娘,本皇子曾向贵府抛出橄榄枝,想替逆子说亲,定你为大妇。可是……唉,贵府不答应,今儿却出了这等事,本皇子心痛啊!”
八皇子声音低沉,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众人的头顶。
“什么?八皇子曾经替儿子求过亲?这两人果然早有私情!”
“既然都到求亲的地步了,为何还会闹成这样?”
“许是……镇国夫人不同意?”
众人噤声。
事涉镇国夫人,倒是不好多说什么了。
“求亲讲的是你情我愿,怎么,八皇子还想强买强卖?”
宋谨央的声音传来。
众人一凛,纷纷调头看去。
只见宋谨央一身酒红色衣衫,拄着龙头拐,神采奕奕地踱了进来。
八皇子一见正主出现,眸中飞快闪过一抹喜色。
一秒即逝!
面上重新现出惋惜之色!
他目光瞥了瞥八皇子妃,后者一直沉默不语,接收到暗示后,微微福了福身。
“妾身的确向镇国夫人探过口风,但镇国夫人拒绝了!她说:嫡配嫡、庶配庶!”
“嘶”声四起,人人倒抽一口凉气。
这镇国夫人也忒大胆了!
竟敢在八皇子跟前,提“庶”这个字!
果然,八皇子的脸色黑沉了下来。
冷冷地“哼”了一声!
宋谨央目光灼灼地扫视四周。
目光最后落在庶长子的身上,嘴角扯出一抹讥讽。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她怎么可能看得上八皇子的庶长子?
这根本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货!
“我家咏书向来洁身自好,绝不可能做下此等事,若再让我听到污蔑她的话,自不会手下留情!”
冷酷无情的话从宋谨央嘴里吐出,人人心头一凛,喉咙像是瞬间被人掐住,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八皇子气得头顶冒烟。
都到这个时候了,宋谨央竟然还如此骄傲自矜。
哼!有她求着自己的时候。
他装作痛心疾首的模样,长长地叹了口气。
“当日我也是好心,毕竟……出了废王那档子事……不管事情如何,总是姑娘家吃亏,这才想委屈崔四姑娘,将就我家这逆子。”
夫人们一听,顿时恍然大悟。
八皇子是好心,此举虽无奈,未尝不是崔四姑娘能找到的最好的路。
但是,一手好牌被镇国夫人打烂,明明能明媒正娶,偏偏……唉,今日之事发生后,只能为妾了!
可惜了!
八皇子眸光冷硬。
宋谨央啊,宋谨央,我可是给足你颜面的。
崔四出事后,我第一时间让郑氏联系你,你若那时上道,爽快地把孙女嫁过来,哪还有今日的事?
崔四有今日的下场,就是你害的。
他面上维持着沉痛的表情。
“夫人,事已至此,不如就让逆子纳了崔四姑娘,你看如何?”
夫人们纷纷摇头叹惜。
“我若是镇国夫人,肯定得答应啊!”
“还是八皇子讲理,若非他首肯,只怕崔四要沉塘了。”
“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彻底被毁了。”
正当众人以为镇国夫人会爽快答应的时候,一道惊雷震得他们回不过神来。
“不如何!”
宋谨央直视着八皇子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宋谨央的孙女可以不嫁,绝不为妾!”
八皇子大怒。
这宋谨央,真是给脸不要脸!
地上躺着的姑娘此刻拼命挣扎起来,嘴里发出呜呜的响声。
素香一个箭步上前,猛地扯下红色的头套,顿时露出一张满是泪痕的脸。
“倚月?”
八皇子妃震惊地叫出声。
倚月的眼睛哭成了葡萄,拼命摇着头。
杏眼里全是无声的祈求。
八皇子瞳仁地震。
大张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倚月。
倚月,早就是八皇子的人了。
也是她,今儿一直挑唆着容氏出来待客,不知不觉地安排了一场好戏。
也是她,在悄悄潜入厢房,打算转移被打姑娘的时候,被素香逮个正着,索性绑了起来,成功替换了咏书。
八皇子额头青筋暴起,他狠狠飞起一脚,重重地踢在倚月的心窝子上。
既然事败,活口便留不得了。
来不及惨叫,倚月整个人飞出去丈远,“咚”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了无生气,一动不动。
嘴里塞着的麻布条,渐渐染上了血色。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八皇子咆哮。
没有人回答他!
宋谨央不温不火地问道。
“不是我家咏书,八皇子很失望?”
宋谨央不嫌事多,火上浇油般地出言挑衅。
八皇子果然经不得激,一把拽住白翩翩的胳膊。
“到底怎么回事?”
白翩翩早已吓得面无人色。
在倚月的头套被掀开的一刹那,她便知道自己完了。
她根本没有骗过宋谨央。
非但没有骗过她,反而激起了她的疑心。
可,咏书明明进了厢房啊,怎么一眨眼 的功夫,就换了人?
她百思不得其解,只能一个劲否认。
“我,我,我不知道啊,明明……”
白翩翩慌乱的声音刚刚响起,八皇子就回了神。
他恶狠狠地掐住白翩翩的喉咙,不断用力。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快说!”
白翩翩哪里经得住这番磋磨?
她的脚后跟缓缓离地,双脚拼命扭动,呼吸越来越困难,胸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整个胸膛像是要炸裂开,痛苦得整张脸扭曲变形,脸色由浅变深成了可怖的紫色。
八皇子的心冷成冰块。
明明,只差一点,只差一点点,就成功了!
都是白翩翩这个蠢货,连人都能弄错!
他已感觉到父皇的厌弃。
逼不得已,出此下策,就是想将自己同镇国夫人绑在一起。
宋谨央向来护短,只要庶长子纳了她的孙女,不怕她不向父皇求情。
为此,他甚至不惜亲自上场,自降身份,干涉后宅之事。
宋谨央冷冷地注视着八皇子。
此等脑子不想事的草包,还想继承大统?
他想屁吃呢!
八皇子妃眼见要闹出人命,立刻上前劝阻。
“爷,此刻不是处置她的时候。”
八皇子闻言,恨恨地松了手。
“来啊,将他们三人关进柴房,严加看守,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
三人刚刚被拖下去,厢房里突然传出哭泣声,吓得院里的人个个变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