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抬头看了一眼时间，中午十二点整，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斜斜地洒了进来。
温暖的金色光线安静地落在书桌上，和桌面的一本翻译的速写笔记本、半杯没喝完的冰水融在一起，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份冬日特有的静谧与慵懒包裹住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安逸，但也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倦怠。
她的目光在阳光与桌上的水杯间停留了一会儿，手指微微动了动，最终拿起手机。
屏幕亮起，她熟练地点开游戏，手指飞快地划过屏幕，续了一次免战时间。
这些动作轻车熟路，没有丝毫的迟疑。
就在她准备退出时，屏幕的左上角突然跳出了一条消息。是玉树发来的。
“晚上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远征？”消息后面还跟着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包。
语气似乎有几分认真询问的意思。
江离盯着这条消息愣了一下，下意识蹙了蹙眉，纤细的眉毛轻轻往中心一靠，显得整个人多了一点不易察觉的认真与疑惑。
她放下手机，手撑在桌面上，食指不自觉地敲了敲木质桌面，发出细微的“咚咚”声。
“晚上……”她轻声重复了一遍，眉头微微松开。
中国的晚上，也就是她这边的下午，准确来说，就是不久之后而已。
这个时间其实不算特别突兀，但她依旧感到几分不解。
玉树从来都不会邀请她一起参加远征，这次突然找她，是为什么？
她歪了歪头，眼神微微发散，像是在试图琢磨玉树的用意，结果却什么也没想明白。
对方究竟是随口一提，还是有什么打算？一连串的疑问盘旋在她脑海里。
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她叹了口气，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犹豫着打字，最终只敲出了一句简单的回复：“为什么突然叫上我？”语气平淡，但隐隐带着试探的意味。
认识江离的人都知道，她一向是个咸鱼玩家。
周六从不参与打架，远征这种活动对她来说更像是打发时间的工具，而非真正为了所谓的功绩。
她周六的习惯简单到令人感到一丝无语——开免战、划水、挂机。
可是有一段时间，远征对她而言，却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那时候，威廉还在另一张服务器的地图上，远征是她唯一能与他跨越服务器见面的机会。
每到周六，她都会准时上线，进入他所在的远征地图。
她不需要冲锋陷阵，也不需要输出伤害，只要站在威廉身边，开着免战，安静地看着他，就觉得这一周的等待没有白费。
威廉会给她送周六对决的功绩，他给她送完分，她再开免战，地图上“威廉”和“威廉的可颂”的县邑比邻而立。
那份安静而微妙的陪伴，曾是她游戏中的重要的意义。
可现在，威廉和她在同一张地图上了，每天都能见到，那些跨越地图的见面需求自然也就消失了。
远征，也变得可有可无。
她盯着玉树的消息，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带着些漫不经心的笑意，手指轻轻敲在屏幕上，调侃地回道：“咱们这种战力，去远征不就是落地成盒吗？”
打完这句话，她轻笑了一声，像是对自己的讽刺，也像是习惯性的敷衍。
没想到玉树几乎秒回，屏幕上立刻弹出一行话：“你这个史话单机玩家！留在本地图才会更危险，你一进史话就从来不加入任何游戏群，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江离的笑容僵了一瞬，眉头不自觉地再次蹙了起来。
屏幕上这些话带着熟悉的戏谑，却也让她生出些许困惑——危险？她在自己的地图安安静静开着免战，能有什么危险？
带着几分不解，她敲下了一个简单的问号，语气里透着显而易见的疑惑。
玉树的下一条消息很快又跳了出来，这次是一大段解释：“对面地图的横江州马上要过来扫全图了。如果你不去横江州的地图躲着，就把免战开好，别乱跑。他们打得特别凶，我听说队伍刚组好，很快就要出发了。”
江离盯着屏幕发愣，玉树的语气难得这么正经，竟有些像是在提醒她防范未然。
她皱着眉，手指悬在屏幕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亮，却似乎失去了那份温暖。
她低下头，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用力，半晌才敲下一句：“横江州？扫全图？”语气透着浓浓的无奈。
“他们真的要来了啊？”
玉树发来一个“翻白眼”的表情，紧接着写道：“不信你等着看吧，这帮人可是出了名的好战，地图扫干净只是他们日常而已。”
江离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
看到这里，江离微微怔住了。
扫全图？横江州？
虽然她并非完全不了解游戏的规则，但她一直刻意与这些激烈的冲突保持距离，总觉得这些离她很遥远。
可现在，她避之不及的纷争似乎正一步步向她逼近。
她愣了几秒钟，回过神来后，靠在椅背上，沉默地盯着屏幕。
窗外，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的身上，但她却感觉不到那种暖意，心里反而升起了一种隐隐的压力和不安。
“横江州啊……” 江离喃喃自语，脑海中浮现出关于这个州零星的记忆。
她的印象中，横江州的玩家一直很强势，而她对那里熟悉的人寥寥无几。
唯一有交集的也就是灵儿、逍遥和弘时这三个人了——弘时是曾经的一哥天宇的好朋友，虽然鲜少交谈，但是他是一个很好的人，而江离喜欢嗑灵儿和逍遥的cp，那些真诚而短暂的交谈一度让她觉得温馨，她对他们都产生过真诚的友谊。
可现在，这些微妙的联系仿佛被横江州大军即将入侵的消息打破了平衡。
她感到一阵苦涩——那些她一度觉得美好的友谊，在这样势如水火的对立下显得有点儿脆弱。
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玉树的话还在她脑海中盘旋，她不由得想起他提到过的风初，说这个人特别喜欢“扫全服”——横江州大军背后的核心人物。
玉树曾经发来过风初在世界聊天频道里的那些话，什么“我氪金为什么不能打人？”、“打架才有意思”……那种肆意的狂傲，现在想来格外令人心烦。
江离看着屏幕上已经续好的免战，满脸的无奈。
免战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至少能让她暂时隔绝这些让她感到无力的纷争。
窗外，阳光依然明亮，房间里静谧无声。
江离单手撑着脸，望向窗外，内心被复杂的情绪填满。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尽管她早知道，这个游戏的核心是打架，而她的逃避只是暂时的选择。但她从未想过，这一天会来得如此早，如此猝不及防。
下了游戏后，江离心事重重地打开了微信。
她本打算找威廉聊点什么，随便说一下刚才听到的那些烦心事，然而，刚点开对话框，就发现他的消息已经等在那里。
“你开好免战。”
简单的五个字，像是一颗石子投进她的心湖，激起阵阵涟漪。
江离的心猛地一紧，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出回复：“你也知道了吗？”
“应该除了你，没人不知道了。”威廉回得很快，文字间透着几分无奈。
他紧接着解释道：“对面有个叫风初的玩家，在世界频道里公然喊话，说要来我们地图扫全图。”
江离盯着屏幕，心底越发沉甸甸的。
她刚想继续追问些什么，威廉的消息又弹了出来：“不过你别怕，什么都别管，免战开好就行。”
威廉说，“还有你怎么知道了？”
她愣了一下，低头轻叹了一口气，敲下了一句：“我……是一个游戏好友告诉我的。”
屏幕静了几秒，她也静静地放下了手机，靠在椅背上，目光游离地望向窗外。
阳光透过玻璃撒进房间，原本柔和的光线此刻却显得有些冷清，映衬着她的内心更加沉闷。
江离闭了闭眼，只觉得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既有对这场冲突的厌倦，也有对未来的隐隐不安。
她从不喜欢冲突，对她来说，游戏不过是用来消磨时间的。
可现在，那些她一度觉得美好的联系，仿佛正在被这场来势汹汹的对立瓦解、撕裂。
横江州变成了敌对方，那些曾经她觉得温暖的友谊，如今竟然有摇摇欲坠、风雨飘摇的感觉。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小鱼曾经调侃她的一句话：“老江，果然我是比不上威廉在你心里的地位啊。”
江离的嘴角微微扬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是啊，小鱼说得没错。
无论游戏里的纷争如何，她始终会选择站在威廉身边，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
并不是因为那些玩笑话中所谓的“他是你小说里的男主角”，而是因为威廉是那个始终对她最好、最温柔的人。
她闭上眼，思绪不禁飘回到了远处，心里在做一些选择题。
如果换作非晚、蛮蛮和威廉之间的选择题，她或许会感到纠结和犹豫，但如果是威廉和其他人之间的选择题，答案却显而易见——她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这一边。
这份信任和依赖是她内心深处的答案，也是支撑她在这场游戏风波中平静面对的理由。
想到这里，她感到一丝释然，尽管眼前的纷争无法避免，但至少她还知道自己最重要的选择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