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年在浮翠提到中馈时,拿着茶杯的手微顿,抬眼看了一眼林好,见她并无任何异样,又低下头去,接着饮茶,缭绕的茶气遮掩了他眼中的思索。
林好丝毫不觉刚刚的话和她有什么关系,要是知道顾流年的想法,她绝对会说:老兄,你想多了,中馈那种东西,她躲都来不及呢,才不会上赶着去要。执掌中馈,看着是大权在握,可是做得好了,顶多得点儿口头夸奖,做的不好了,全是埋怨,还伤神!完全没有必要嘛,反正她的身份摆在这里,没有人敢克扣她的,既能坐享其成,又不需要劳心劳力,这不就是多少现代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米虫生活吗,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儿吗?
林好与浮翠说完话,回过身,发现顾流年还在,倒是微微一愣,往常这个时间顾流年早就出去忙了,今日怎么这般清闲?
看出她眼中的疑惑,顾流年面色沉静道:“今日分家。”
林好一怔,这么快吗?她以为还要拖上一拖,顾流年这效率可以啊!
许是她脸上的笑意过于明显,顾流年有些恶趣味地开口:“今日只是划分财产,要等他们搬出去还要几日,毕竟新房子也需要布置,这边也要收拾妥当。”
林好笑容一滞,但很快又高兴起来,有进展就是好事嘛!总比遥遥无期的好。
顾流年见她这样,摇头失笑,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
“一会儿,你要不要去?”
听见这话,林好先是一怔,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分财产的时候自己要不要去,摇了摇头,“你自己去就好,反正我也不懂。我还是在这里陪着煜哥儿玩儿吧!”
小包子听了这半天,就听懂了这句,立马大声附和:“对,陪煜哥儿。”
林好立马抛弃顾流年,跑去和小包子玩闹了,两个人你追我赶,欢快且清脆的笑声逐渐盈满了整个房间。
看她这样,顾流年也不勉强,反正有他在,不会让她吃亏。只是林好这个人,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说她爱财,顾家这么大的产业她却从不过问,甚至连分家产这种至关重要的大事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可要说她清高吧,每次和他谈生意时又都会露出一副财迷的样子,活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儿。为了看到他这个样子,他答应了平时根本不可能在生意场上答应的利润,最后,还要从自己的私房里补。
顾流年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母子两人玩闹的身影,他的心是前所未有的宁静与满足,人生乐事,不过如此!
浮翠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和谐的景象,男主人端坐桌旁,手里摩挲着茶杯,笑着看向玩闹的女主人和孩子,她脚步微顿,一时竟不忍心上前打扰。只这一瞬,顾流年就已望向来人,见是她,沉声开口:“什么事?”
浮翠连忙曲身回答:“是墨染来了。”
顾流年了然,定是叫他整理的账册已经准备好了,他起身,整理一下衣着,对着浮翠吩咐:“若夫人问起,就说我去了荣寿堂。”说罢,也不等浮翠回答,就抬腿走了。
屋外,墨染正等在门口,见他出来,连忙迎上去,“爷,账册已经整理好了,现下已经叫荼白送去荣寿堂了。”
“嗯。”顾流年脚步不停,两人一路无言,很快就到了荣寿堂。屋内,二房夫妻已经等在里面,老夫人坐在上首,正饮着茶水。
众人彼此见礼过后,不再过多寒暄,顾流年率先开口:“父亲过世前的账册都在这里了,你们可以随意查看,若无异议,就按照这个分了,田产、铺面、庄子,都按照位置、价格作了一个估算,差不多都是平分。”
“大哥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不过,未免以后人家说三道四,弟弟就翻翻看。”二老爷起身对着顾流年说道。
顾流年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看了他一眼,拿起手边的茶盏,放到唇边,轻轻闻了闻,轻呷一口,完全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二老爷也不觉尴尬,自顾自地上前拿起账册,王氏也凑上去,两人细细查看起来。过了一刻钟,两人放下账册,对视一眼,二老爷顾经年对着顾流年露出一个笑脸,“大哥这些年辛苦了,弟弟觉得这么分就可以了,一切就按大哥的意思。”
顾流年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既然你们没有异议,那就这么办吧!荼白,把契书都给二老爷送过去。”
荼白应是,将手里的契书都送到了二老爷手边的小几上,“二老爷,你可看好了,可是少了不曾。”
顾流年沉声:“荼白,不得无礼!”
“是,奴才僭越了。”荼白不情不愿地退下,心里暗自腹诽:二老爷这纯纯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那账册他也看过,哪里是平分,明明就是二房占了便宜,好多处田产和铺面,二房的位置都要好于大房。
墨染在门口看到他出来,瞪了他一眼,将他拉到一旁,训斥道:“主子的事儿,你一个下人多什么嘴?”
荼白仍是不服气,“我就是看不惯二房的嘴脸,明明是占了便宜,却要装出一副被咱们爷安排的可怜样子,装给谁看呢?”
墨染伸手给了他一个爆栗,“就你会说,爷那么精明的人,还不如你了?”
荼白懵了懵,“什么意思?”
墨染观察一下四周,他们站在墙角处,四处无人,他拉近了荼白,小声说道:“你光看位置好坏了,没有注意到那些东西都分布在哪儿吧!”
荼白闻言一愣,这个他还真不曾留意,难不成还有什么玄机?
墨染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没注意,心里暗骂:你个傻子!但还是耐心和他解释:“爷留下的虽说位置不算值钱,但却都较为集中,打理起来也比较方便,再者,这些地方都比较靠近县城,将来有个什么,也好照应。”
荼白听完,脸上一喜,“还是你聪明啊!墨染。不对,还是爷最聪明了!”
墨染看他这样就来气,哭也是他,笑也是他,真是光长年纪不长心眼!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荼白看见了,忍不住回嘴:“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哼!”说着,又朝着门口走去,候着主子去了。
墨染看着他步履轻松的样子,一改之前的颓丧模样,摇头苦笑,真是傻人有傻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