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阮青颜怀有身孕,她那如一潭死水般的生活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
往日里总是表情淡漠的她,脸上开始绽放出温柔的笑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柔和起来。
“娘娘,您又在替小皇子做衣服啦?仔细眼睛。”
锦瑟推开门,便看见阮青颜正专注地缝制着衣物。
阮青颜笑了笑,手上动作不停,
“你这么肯定是个小皇子呀,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锦瑟走上前去,替阮青颜整理着散乱的丝线,笑着说:
“娘娘,奴婢也是听宫里的嬷嬷说酸儿辣女,娘娘近几个月又特别爱吃酸的,一定是男孩儿!”
阮青颜目光温柔,抚摸着已经显怀的肚子,
“不管是男是女,我都会好好爱他。”
在怀胎十月的过程中,阮青颜将自己所有的爱和希望都寄托在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身上,她满心期待地盼望着他的降生。
终于,那日到来了,阮青颜感觉到肚子一阵一阵的痛了起来,锦瑟赶紧去请早已准备好的接生嬷嬷。
生产过程异常艰难,白清音听见撕心裂肺的喊声从产房中传了出来,
“娘娘,使劲儿啊娘娘。”
阮青颜脖子上青筋暴起,满头大汗,身下传来的剧痛让她几乎昏厥。
可为了孩子,她必须挺过去。
经过接近两个时辰的折磨,孩子终于降生。
“恭喜贤妃娘娘,喜得麟儿!”
阮青颜累得虚脱,苍白的脸上却浮起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然而,接生嬷嬷的下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
“贤妃娘娘…六皇子…没了…”
阮青颜的笑容瞬间僵硬在嘴角,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再说一遍。”
接生嬷嬷颤抖着跪了下来,
“请娘娘节哀。”
阮青颜撑起身子,从床上滚了下来,锦瑟满脸悲痛地去搀扶她。
阮青颜眼底猩红,爬过去抢过孩子抱在怀里,她细细凝视着孩子的小脸,那皱巴巴的小脸庞,一点也不像她。
她伸手抚摸上孩子已经逐渐变为青白的小脸,没有暖意,只有渐凉的冰冷。
阮青颜指尖微颤,抑制住内心的崩溃,豆大的眼泪掉落下来,打湿了孩子的面庞。
“哈哈哈,报应啊,都是报应…为什么,明明都已经躲过去了,明明不该如此的。老天爷,你究竟为什么…”
阮青颜伤心到了极致,边哭边笑,一股甜腥从喉咙深处涌了上来,从嘴角淌落,她终于承受不住,昏了过去。
…
阮青颜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一天之后。
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室内,却无法照亮她心中的阴霾。
“娘娘,您醒了。”锦瑟目露关切,“
陛下特地下令准许我们在临华殿送一送小皇子,六皇子被安置在正堂。”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触及阮青颜的痛处。
阮青颜的双眼空洞无神,直愣愣地盯着床顶,久久默不作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无力:“替我更衣。”
锦瑟抹去眼角的泪水,应声道:“是。”
穿戴整齐后,阮青颜并没有立刻去看六皇子,而是吩咐锦瑟去办事:
“帮我找一些稻草和布匹过来。”
锦瑟虽心中疑惑,但并未多问,立刻去办。
阮青颜拿着稻草和布匹后,双手灵活地操作,将它们制作成了一个婴孩儿大小的娃娃。
完成后,她抱着这个娃娃,步履坚定地前往正堂。
锦瑟担忧地开口:“娘娘……”
阮青颜置若罔闻,继续朝前走去。
来到存放六皇子尸身的正堂,阮青颜将手中的稻草娃娃放置在桌案上,随即挥挥衣袖,敞开的大门应声而关。
锦瑟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阮青颜,心中生出丝丝恐慌。
阮青颜咬破食指,双手交叠,将桌子上的稻草娃娃变成了和死去的六皇子一模一样,然后替换了躺在小棺材里的六皇子。
锦瑟险些失声尖叫,面色苍白如纸。
“景承,我的孩子……”
阮青颜亲昵地将景承搂在怀里,即使天意难违,她也愿意倾尽所有,以一己之力,逆势而为,换的她孩儿的一线生机。
阮青颜看了一眼面色惊恐的锦瑟,温柔说道:
“从今日开始,你我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否则你唯一的妹妹,我随时都能弄死她。”
锦瑟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脑海中发出阵阵嗡鸣,让她头昏欲涨。
白清音又看到在接下来的三年里,对外,阮青颜深居简出,仿佛洗净铅华,每日与青灯古佛为伴。
暗地里,她控制了身边的人,让他们将自己家中符合年纪的少女带进宫中。
用这些无辜少女的心头血滋养着白景承。
这也是为何皇宫中并未出现大量少女失踪事件,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没有人察觉到这背后的真相。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清晰地呈现在白清音的面前。
她的心中五味杂陈,百里玄冥的声音率先打破了沉默:“走吧。”
~
百里玄冥牵着白清音的小手,从阮青颜的过去走了出来。
与此同时,阮青颜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慕容若水。”白清音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默。
阮青颜摇了摇有些发昏的头,听到白清音叫她曾经的名字,她只觉得一阵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身份,那个被深埋的过去。
“你都知道了。”
“嗯。”白清音轻轻点头。
此时的阮青颜,或者应该称之为慕容若水,她自嘲地笑了笑,笑容中带着苦涩和无奈。
“每当我认为一切顺利的时候,老天爷就会跟我开玩笑,我常常会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慕容若水的声音开始哽咽,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抑制。
“我仅仅只是想要活着而已,可为何我活下来了,失去的却更多。”
她紧抓着自己的衣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我本已经认命,曾以为失去双亲对我已经是最大的处罚,打算淡然度过此生,不再有任何奢望。”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黯淡,“可景儿的到来,让我又有所期盼。”
她的声音逐渐提高,情感愈发激昂:
“可最后呢,该死的老天连唯一的期盼都夺走了,我不甘心,不甘心命运被老天操控。”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
“凭什么我就必须顺应天命,我不服。”她几乎是吼了出来。
白清音的小脸上一片严肃,她听到慕容若水对天道的指责,忍不住出声辩解。
“天道高远,如同无形之手遍布世间。他既是万物遵循的终极法则,又是自然因果循环的守护者。
在天道的笼罩下,星辰运转,四季更迭,万物生长与衰败,皆依循其固有的轨迹。
天道不偏不倚,不增不减,保持着世间的平衡与。并不是他夺走鸟你的期盼。”
百里玄冥挑了挑眉,对白清音的话有些意外,那臭老头有那么好吗?
只听见白清音又继续说道:
“你抱怨命运不公,可命运给过你两次选择的机会。
第一次,你得知你这一生活不过十五,选择逆天而为,强行改命,所以失去了双亲。”
白清音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惋惜,
“你有着爱你的父母,出众的能力,你完全可以留在巫族,在有限的时间里留下最美好的回忆,你的父母也会安然度过一生,可你没有。”
白清音停顿了一下,给了慕容若水一些思考的时间,然后她又继续说道:
“第二次,你可还记得你娘亲临终前对你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