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总觉得今日的宋戈心事重重,以往的他不管遇到多难的事,从不在任何人面前露出气馁,他永远都那么自信与勇猛!永远都是将士们的精神支柱!
虽然此战确实不同以往,但作为大邯战神,愄惧这种事从未发生在他身上。
如今同他说这些话,定是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
“没什么特别的事,突然想到就说了。”宋戈轻扯嘴角,“有劳李叔把其他将领叫来商议战事。”
“是。”李胜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应声出去。
待李胜出去,宋戈这才掀起衣袍另一边,露出一道已经腐烂的伤口。
这道伤口是在前几天遭到郑楚暗杀时所伤,此时敏感,他不宜声张,连身边的几个亲兵都不知晓,最信任的李胜也只让他知道一半。
*
宋琤领兵路过白虎州,她与在此地修桥建坝的工部尚书陈允恩见了一面,隔天离开白虎州继续赶路,此时已在离晋北边境还在三十里路的一处群山处。
为了尽快赶回晋北参战,他们日夜兼程,没日没夜地赶路。
可有时候老天就是不配合,你越急就越来事。
这不,他们刚走进连绵的山群时就遇到了一伙胆大包天的山贼。
看着对面一字排开,个个壮如牛的山贼,宋琤嘴角一抽,看来这片山还挺能养人的。
“将军,您看。”赵天亮小声提醒她朝上头看去。
宋琤微微抬头就周边的树都挂满了山贼,有些重得都把树给压弯了也不怕掉下来摔死。
“看着不像普通山匪,跟他们周旋一下,看看什么来路。”
赵天亮应了声,然后摸摸旁边大头的脑瓜子,大头是个小聪明,顿时了然。
“此、此路是我开,此、此树是我栽......”路中间的肥壮山贼大着舌头张口。
不耐烦的大头替他道:“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
“嘿!这小、小孩还挺上道的嘛。”肥壮山贼笑得眼睛眯成一道缝。
宋琤一行此时都平民打扮,未着军装,连绵的车队装的武器也都用布和草梢遮挡住。
山贼们一看,还以为遇上大肥羊,心里那个乐呵的。
“小孩,哪、哪个是你们头儿?让他出来跟咱唠几句。”
山贼扛着大刀,努力想表现得和蔼可亲,不料看着更猥琐,换了别的孩子定已吓得尿裤子。
大头拍拍胸脯,“这点小事跟大爷我谈就行了!你们这等身份还勾不上见我们头儿。”
“哈哈,小子口、口气不小啊!”山贼们的笑声震动天地,那回声在群山回荡许久。
“那成,看你小子还有几分机灵劲,就跟你直说了,哥几个最近缺粮少吃的,你、你们看着给吧。”
大头抬手指着身后连绵的车队:“大哥看上啥,只管拿便是。”
“嘿!这小孩还挺上道的。兄弟们上啊!”山匪一听,直呼他们上道,挥手招呼兄弟们搬东西。
“诶大哥!我咋觉得有诈呢。”旁边另一个肥壮男子提醒。
“被,被咱们围得死死的,能、能有什么诈!?快去!看见什么好东西就给我搬!”
土匪头子话音刚落,前头传来数道哀嚎声,他抬头看去,看见兄弟们像天女散花似的被人扔了出去。
“大哥,小的没有说错吧,果然有诈。”
看着兄弟唉哟唉哟的惨叫声,土匪头子指着大头怒道:“小浑蛋!你们这是啥意思?非要老子动粗不可?”
大头摊手,“回老浑蛋!你们要啥拿啥我是没意见,可我身后这帮哥哥们不同意啊,这我就没办法了!”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非得让你们尝尝咱们盐山好汉的厉害!”
“唉啊,真巧,本大爷也也想让你们尝偿我的厉害!”
闲了一段时间,大头的手早就痒了,正好练练他的射术有无退步。
箭矢射出的那一刻,大头露齿大笑,“土匪大哥,看看我这箭矢不错吧。”
土匪看着自己手中的大刀中间被箭矢射穿了,吓得一动不敢动。
“他奶奶,兄弟们给我上大家伙!”
山贼知道遇到硬骨头,但这么多的物资他们可不愿意放手,愿意冒险一试!
“我来!”赶了十天的路,张宝的手也痒了,早就想松松骨。
宋琤坐在马上,冷眼看着被打得鼻青脸肿山贼们。
土匪头子见状不对,撒腿想跑。
宋琤不慌不忙,抽出麒麟刀便甩了出去。
子麒麟刀刺中后肩甲,扑嗵一声摔倒在地,哀嚎声顿时震天响。
张宝拖死狗似的把土匪头子拖到宋琤跟前,土匪头子抬起涨红的大饼脸看着眼前颇有英姿宋琤。
“好汉饶命!”土匪头子匍匐在地,吓得瑟瑟发抖,他们在这片山活动了近十年,劫过无数商贾,他知道今天遇到刺头了。
宋琤捡起土匪地上的刀,看着刀把上的标志,“这刀哪来的?”
“回好汉,是后山的军爷们给的。”
“军爷?”
土匪头子马上把后山藏了近万兵的事实告知宋琤。
宋琤站起身,遥望山背后的那头,后山下面是一道深渊,深渊的另一面就是百濮国。
因后山地形险恶,大邯一直没有布守兵,看土匪们手上的兵器可见,后头藏的定是百濮兵。
宋琤让赵天亮控制住土匪们,派张宝带几个机灵的去后山了解情况。
天黑前几人回来了,情况与土匪们说的差不多,这批近万兵是百濮国的援军,应是在等待主力部分攻打白虎州时,准备给大邯的军队来个包饺子。
没想到被宋琤他们误打误撞了。
但此地环境险恶,首先要搞清楚他们是如何从深渊那头跑到他们大邯来的。
趁着夜色,派身手如猴子般灵敏的大头和刘马头两人去了后山勘察。
到了半夜也不见人回来,直到快天亮时刘马兵才慌慌张张地跑回来了。
说他们发现了百濮的秘密通道,本想回来禀报,但大头仗着自己人小机灵,私自跑进敌营。
刘马头等了一个多时辰没见他回来,又怕打草惊蛇,这才率先回来禀报。
宋琤当机立断,马上排兵布阵,安排好事宜后,带着几人先去后山打探情况。
百濮兵此时应是刚吃完午饭,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磨刀擦枪,但有一处人来人往非常频繁,而且烛火还较为集中。
“将军,以卑职的经验,通道定是在那处,大头这家伙一听,也不同卑职商量就跑去,这会也不知.....”
刘马头一脸担忧。
宋琤看着下面的官兵一切如常,并没有引起什么骚动,看来大头还没有暴露身份,目前还算是安全。
宋琤让他们呆在原地,自己潜进百濮军营察看情况。
这地方只是悬崖峭壁里一处平整山坳,宋琤行走时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掉进深渊。
“咱们到底要在这个鬼地方呆多久?”
“等大邯兵退到此处,把他们灭完就可以回家了。咋地?想家里的婆娘了?”
“你不想?都两个月没沾婆娘身子,怪想哩。”
“......”
宋琤刚走进军营就听见现几个百濮兵在聊成年人的事,她老脸一红,低头从他们身后绕过去,躲在一棵酸果树下。
宋琤看见一些士兵抬着一箱一箱的东西从一道石缝进进出来,想来通道就在那里。
为了搞清楚通道是通往何处,宋琤杀了一个外出方便的士兵,换士兵的服饰混进军营。
“哎!那谁,随我一同去搬刚到的兵器!”
宋琤正四处打量时,一个大汉一把拽住她,往她怀里扔了一根扁担和一只箩筐。
宋琤正愁找不到进石缝理由,拿着扁担和箩筐跟在大汉身后。
她发现这道石缝一半是天然形成,一半是人工凿出来,石缝还不小,最窄的地方都可以容下两人。
“诶,小子,你是哪个营的?”大汉操着百濮国的北方口音问。
“先锋营。”宋琤也操着一口熟练的百濮国南方口音回道。
“哟,小子是南方人吧?”大汉用铁锤似的大掌拍拍她的肩膀。
“正是。”宋琤还想再问些事,前头的大汉突然用手一挡,使她的身子紧紧地贴在山壁。
宋琤疑惑,看见大汉毕恭毕敬地站直身子,一副大人物来临的样子。
宋琤扭头看去,果然看见一行穿着军靴高壮将领朝这边走来。
看清为首的那位,宋琤惊讶半晌,她连忙低下头,生怕被对方发现自己。
待一行人从她身边走过后,宋琤盯着那道身影发呆。
“还愣着做什么?快走啦。”
“大哥,方才那位就是郑大刚郑将军吧?”宋琤表现得兴奋又崇拜。
黑胡子大汉白了她一眼,“一看你就是新兵蛋子,那是郑将军没错,但那不是郑大刚将军,是郑小刚将军。”
“嘿嘿,卑职有眼不识泰山,原来那位就是鼎鼎大名的郑小刚将军。”
宋琤暗暗惊讶,原来此人就是郑大刚同胎的弟弟,难怪长得如此相似。
她与郑小刚没有交过手,也是头一回看见真人。她知道此人比郑大刚要足智多谋。
许多侵略大邯的计谋都是出手他的手。
宋琤早就想杀了此人,但他一直在幕后出谋划策,极少到前线来。
曾经派了不少的探子前往百濮打探消息都无果。
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别发愣啊,快跟上!”
“来了大哥!”
宋琤随大汉穿越石缝,没想到这小小的石缝里面别有洞天。
只见石缝里面是一个又宽又大的无顶山洞,山洞左边是一条石阶通道。
宋琤跟着大汉走下石阶通道,路上遇见不少抬着东西从下面上来的士兵。
大约走了半柱香的时间,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这此时应是悬崖底下的河边,百濮国的这些物资原来是用船从悬崖那边运过来的。
“你他娘的大邯狗!敢瞪老子!是活腻了!?”
宋琤寻声望去,一个黑脸士兵举起扁担朝一个瘦得脱形的老年农夫砸去。
农夫被打倒在地翻滚求饶,旁边几个衣衫褴褛的农夫气得满面通红,手上的青筋因为隐忍,根根暴起。
宋琤看着周围看热闹的士兵,没有人上前阻止。
“喂!你别把人给打死了!打死了可没人给咱们拉货了!”这时大汉出声阻止。
“打死了再抓一批,这有何难!?”周边士兵嘻嘻哈哈。
大汉上前一把抓住黑脸落下的扁担,冷声道:“够了,赶紧抬武器,再拖下去大伙都没有好果子吃。”
黑脸正要怒骂大汉,却发现被抓住的扁担无法动弹。
“哪来的糟老头!少管闲事哈,否则连你一起揍。”
黑脸朝旁边几个同伴使了个眼色,几人朝大汉慢慢走来。
“你们要干啥?想打我不成?”大汉表面看着淡定,但宋琤看着见他的双手紧张到微微颤抖。
“打你咋了?”黑脸伸手推了一把大汉,“老东西!仗着自己在军营是老人,给咱下过多少次套?!”
“兄弟们,都别愣着,大邯狗害得咱们离乡背井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你们敢在此时闹事,就等着受惩罚!”大汉指着几人怒吼。
黑脸几个不怕大汉的威胁,撸起袖子准备揍大邯农夫时把大汉一起揍了。
“啊!”黑脸举起的扁担还没有落到大邯农夫身上,就见黑脸突然惊叫一声,扁担同时被他扔在地上。
“谁!谁他娘的暗算老子!?”黑脸捂着胸愤怒地瞪着另外几个大邯农夫,“是不是你们?!”
几人虽然气愤,却也不敢对这些百濮兵出手,纷纷摇头否认。
“他娘的,不承认是吧,连你们一起揍......唉哟!唉哟”
黑脸弯腰捡扁担时又被不知何种暗器击中,像个跳梁小丑,一会捂裤裆,一会捂脑袋...
宋琤把手中余下的暗器塞回腰间,看着地上滚下来的锋利山石,她微微扬起嘴角。
“他娘的,到底谁偷袭老子!”
黑脸的脸此时青一块紫一块,两眼通红,像是一只战败的愤怒野狼。
“大哥,听说当年凿道时死了不少的大邯农民,不会是?”一个小兵低声与黑脸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