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儿本是虎阳村里的一户农家女儿,今年不过二八年华,正是金蟾大神所要选取的目标。虎云铮虽然平日里不着边儿,可是听到自幼相伴长大妹子就要被那金蟾大神带去,心中自然不忿。本以为他与那金光明也算有些交情,想要从中说和,怎奈那金光明开出了一万两的天价!
虎云铮虽说跟着金光明在城中狼狈为奸谋了不少金钱,可是花钱如流水,自身又不节俭,哪里还有什么存银。于是他便盯上了正要经过此地的虎威镖局的镖队,据说他们这次可是带着红货出门,想必劫了他们就能解决桂儿的问题。
虎云铮在几番思考之下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条不归之路。
朗月当空,星光闪耀,慢慢吹来的阴云遮挡了黑夜中的明光,正如那多情的人心总被无情的世道吞噬一样。清风拂面,院落静寂,他们慢慢都平静下来。
虎云铮跪在虎伯的面前,虎伯看着他,眼神中透露着懊悔,他是不是对儿子的关心太少了,才会让他酿下如此滔天大祸。
虔诚立和龙女在院子里看着天空,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虎云铮虽然犯下罪恶,可是一切又是情有可原,如果没有金光明的逼迫,他又怎么会走上这条不归之路?可是虎云铮若是个安分守己,潜心修炼的虎妖,又怎么会轻易动了邪心?明明有许多种方法可以解决问题,却偏偏选了最极端的一种。
龙女不敢多想,因为她能够明白,如果真的有什么良策的话,虎云铮绝不会冒着被灭顶的风险去劫镖。未临其境,莫劝其善,想必这平福城中不只有虎云铮一人如此,他只不过是困难众生里的冰山一角罢了。
虔诚立望着漆黑的夜空,心中暗暗感慨着,苛政猛于虎也!面对猛虎,即便那不是自己的儿子,他也知道有什么办法去面对。但是当他面对平福城中种种苛政之时他竟没有丝毫头绪,如此情形想不到发生在远无外虑,内无近忧,满朝上下看着自己的功绩都在沾沾自喜的大晔之内。
“你杀了人,就该受到惩罚。”虎伯淡淡的道,无神的眼中已经失去了明光,晚年之时要经历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是何其悲痛,可是他却能够静如止水,安若泰山,可见他的修炼已是到了一种忘我的境界。
忘我烦心,忘我本身,忘我牵挂。
“不行!要我死,我也要去救回桂儿再说,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送给金蟾,谁都知道那是死路一条啊!”虎云铮不甘的看着虎伯,眼神之中迸发着难挡的热情。既然已经走上一条不归之路,他便决不能就此罢手。
“啪”的一声,虎伯拍着桌面,训斥道:“你已经夺人性命,还要再聚敛财物,你是真不怕坠入那无间轮回之中!”
“我怕?”虎云铮忽然冷冷的笑着,道:“他们都不怕,我还怕什么?如果在死之前我还能够拯救一人,这何尝不是功德一件?”
“要救一人便可伤害他人性命?”虎伯看着大言不惭的虎云铮,心中更加恼怒,道:“你可知他们是谁的儿子,又是谁的父亲,或是谁的丈夫?你可知你何止是杀害了几条人命?更是摧毁了多少家庭!”
虎云铮站起身来,怒视着虎伯,道:“我才不管那些大道理,我只知道这天底下的乌鸦都是一般黑,我只管救我桂儿妹子,其他的爱谁谁!事是我做的,人是我杀的,等我去赎回我的桂儿妹子,自会到祖宗坟前自裁,不要你多心!”
说罢虎云铮转身离去,出门前恶狠狠的看了虔诚立一眼,如果不是他们出现,哪里会露了马脚!看着他离去,虔诚立不知是追的好,还是不追的好。
“逆子,逆子啊!”虎伯对着天空叹息着,仿佛在对列祖列宗诉说着不是,默默的热泪从眼角滑落。健硕的身躯在天地中看起来是如此渺小,想不到他修炼多年,竟然拿这平福城中的金光明毫无办法。
龙女看着悲痛欲绝的虎伯,上前道:“虎伯可知这金光明的来历?”
“他就是洪江里的一只癞蛤蟆成了精,洪江之上的怪事也都是他一手所为。”虎伯慢慢的平静下来,他或许可以从这位来历不凡的少侠身上得到一些帮助。
“既然您什么都清楚,为什么不去除了那蛤蟆精?”虔诚立不解的问。
虎伯长长叹一口气,道:“你可知道这蛤蟆精有多少同伙?”
虔诚立摇摇头,他当然不知道。
“莫说其他分流之中的,单说这卧虎峡之下就有不下百只成了精的蛤蟆。”虎伯淡淡道,回忆起当年他与金光明争斗的场景,道:“当年我查出洪江之上的怪事与金光明有关联,就去找他理论,本想仗着自己道行比他深,能够唬住他不再为非作歹。谁知道,一动起手来,金光明一声令下冒出了满屋子的蛤蟆精,我也是孤身难战,只好就此退隐。”
“这么多妖怪,就没人来管管?”虔诚立面露惊奇。
虎伯眼睛一闭,哀声道:“哪里有人管?玄机堂解散之前所有妖怪都夹起尾巴,等到玄机堂一解散,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在妖市之中,哪里还有人顾得了这些。再者说了,金光明手中的银子也是为他提供了不少保护。”
既然妖道未除,玄机堂当年为何解散,虔诚立实在想不明白,只听虎伯又慢慢讲道:“蛤蟆的繁衍本来就很迅速,金光明再加以调教,他的帮手自然越来越多。一边在水里建立着自己的金蟾王朝,一边在陆地上树立着自己的金蟾神只,这样一来谁还能够轻易撼动他在平福城的地位。就算有心之人想要将他除去,但是到了这平福城中,都像老头子这般束手无策啊!”
虔诚立听着点点头,这样说来金光明在平福城中根基牢固,而且上头还有保护伞,确实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不过他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好好整治一番,无论如何都要将金光明扳倒才行!
龙女看着虔诚立眼睛发光,想是他那股子侠义心肠又开始让他想要多管闲事了,可是他们目前的力量怎么能轻易的去和金光明斗?
“你不会是想要去碰碰这个金光明吧?”龙女道。
虔诚立欣喜的回道:“是呀,你怎么看出来啦,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这只蛤蟆精到底有什么本事?”
龙女想的果然没错,提醒着道:“小后生,你可要明白,你要面对的不是一个蛤蟆精,而是一群!是老前辈都不敢轻易尝试的事,你怎么敢多想?”
虔诚立看着龙女,眼中充满了坚定,道:“我就是要去试试,或许老前辈只是用错了方法。”
“你?”龙女抿了抿嘴,不屑道:“你能有什么好方法?我看到时候人家只是派了几个喽啰来,你就变成洪江里的水鬼咯!”
虔诚立微微一笑,道:“怕什么,这不是还有你在嘛,总不能到时候你一个人跑了吧!”
龙女扭过头,道:“我可不管,当初说好的是来找名医的,我只管寻了名医去找翠浓姐姐要赏钱,可不管什么金光明银光明的!”
虔诚立看着龙女,笑道:“好吧,既然你不愿意去,那这件功劳就只好我一人独占了!到时候平福城给我立生祠的时候,你可别着急的哭啊!”
龙女扭过头,看着虔诚立傻笑的模样,丝毫不肯认输,道:“到时候落在水里的时候别着急喊姑奶奶!”
虎伯看着二人斗嘴的样子,不知道是该劝说无知的少年好,还是安慰受气的少女好,只有默默的笑着。
慢慢的夜深了,山中的气温已经有些清凉,虎伯起身看了看受伤的镖师,心中的愧疚又在翻滚。
虔诚立望着天上重新出现的明月,心中慢慢的展开一副智斗蛤蟆精的画面。
经过一夜的苦思冥想虔诚立在床上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直到天色将明才眯了一会儿眼,等到虎伯的大公鸡打鸣时他还赖在床上不肯起身。大公鸡连着叫了好一会儿,虔诚立才明白大鹅为什么要叨大公鸡了,它实在是太吵人睡觉了!
在木板床上翻了几个身,想起昨夜精心制定的计划时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瞬间变得精神抖擞,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蹦了起来。
收拾好后来到虎伯家中,看了看还在昏睡的镖师,向虎伯道别。
“感谢虎伯昨日款待,待我除去城中妖怪...”虔诚立兴致勃勃的说了一半又觉得有些不对,随即改口道:“除去城中恶妖,再回到您这里,将那该死的大公鸡炖了!”
虎伯看着虔诚立成竹在胸的模样亦是哭笑不得,但还是贴心的嘱咐道:“年轻人有冲劲是正常的,但是如果实在不成切记不要胡来,否则大好年华将随着江水东去。”
虔诚立拍着胸脯道:“放心吧,我又不傻,大不了赶紧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