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亡魂安息,母亲身体常健】
【岁和千程无忧,余生白首相伴】
辛止估摸着天灯应该飞高了,便结束亲吻放开了他。
炎苏却是意犹未尽,没想到易容还有这等好处,脸皮比纸还薄的人竟能这么放得开。
于是拉着他大氅的带子往后退,直到后背撞上了一棵参天大树。炎苏倾斜着身子,只有肩膀抵在树干上。
这样一来,原本身高相仿的二人,一下子就分出了高低,炎苏矮了一头。
一抬眼便是心上人,在往上看,是漫天闪亮的天灯。
炎苏心里十分欢喜。
辛止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双狐狸眼,虽然形状变了些,但还是勾魂儿的。
大氅被解开,罩在了头上。
“老爷,别控制,多亲一会儿。”
炎苏眨着眼睛往下拽大氅的带子。
“如你所愿,小妖精。”
辛止搂着炎苏的腰低头吻他。
二人的上身都被罩在大氅的下面,挡的严严实实,只是挡得住身体,却挡不住唇舌交缠暧昧的水啧声。
“天哪,这也太不要脸了。”
“有伤风化!莫要多看。”
“那个男宠长得可真带劲儿。”
……
周围的人嘴里说着离去,却仍旧驻足议论纷纷,只有没出阁的姑娘们站的远了些,又远了些。
炎苏一手勾着辛止的脖子,一手拉着两条带子,呼吸有些乱,“他们说你不要脸呢。”
“嗯,早就不要了。”
辛止低声笑了笑,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要脸的呢?
最开始好像是要的来着,是从被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绑架?还是在军营?还是在炎苏的冠礼上?
好像还真的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他们说你是男宠呢?”
“我乐意!”
炎苏的舌尖舔了舔嘴唇,又回味了一会儿,才搂着辛止的脖子站直了身体,给他重新系好大氅。
“老爷,我们走吧。”
刚走两步,炎苏就看见了天空上飘着的一盏盏天灯,想起来了刚才被打断的问题,于是转头问道:“你到底写的什么啊?这么见不得人啊?”
“我写的是‘愿大昭山河无恙,百姓安居喜乐’。”
辛止拉着他往回走,看着他皱着眉,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有些好笑。
莫不是信了吧?
求神佛保佑的,当然得是人力不可为的事才对吧?
像是保家卫国或是报仇雪恨这种事,求佛不如求己。
随便胡诌也能信?真是傻子啊!
“你可真傻,竟然就写这个?”
炎苏啧啧出声,看着辛止不住的摇头,“大昭和百姓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不写要和我永远在一起?”
“你不是写了……”
辛止话说了一半,突然拉着炎苏快步走进一条没什么人的巷子,又探头出去看。
炎苏也跟着一起探头。
可转着脑袋四下看了一圈,人来人往繁华热闹的长街,和刚才来的时候也没什么不同啊!
“你寻摸啥呢?看那个酒楼的门口!”
辛止轻轻的拍了下转来转去的脑袋,伸手指了下斜对面,轻声提醒。
炎苏顺着辛止手指的方向看去,轻声惊呼:“怎么是他?”
在一间叫做杯莫停的酒家门口,站着三个人——两个是身前摆着背篓的卖货郎,还有一个正有一下没一下的巴拉着货物的中年男人。
按说这一幕出现在如此热闹的长街上丝毫也不突兀,这街上的小贩多的是,人来人往的,根本没人会多看他们一眼。
呵!满城的卖货郎,也不见个正经卖东西的!这好不容易见着俩,挑货的却是个熟人。
那个中年男人,正是那日在山崖上带兵伏击他们的人。
眼见着那个中年将领要走,两个走贩也背上了背篓准备离去,二人同时看向对方,不约而同的问道:“我们跟哪边?”
“走贩!”
又是同声而起!
他俩穿的太扎眼了,跟着那个将领显然极不明智。
“走!”
辛止拉着炎苏的手,光明正大的跟着,一路走走停停,毫不惹人注意。
那两个卖货郎穿过两条热闹的街市,进了卧栖客栈,客栈的门上也是挂着“满客”的牌子。
炎苏对着辛止挑了挑眉,伸手指了指旁边。看到对方点头之后,便匆匆离去。
他绕到了一条能看到客栈后巷的窄街上,等了能有两刻钟,又折回去找辛止。
“怎么样?”
这回轮到辛止冲他挑眉了。
炎苏撇了撇嘴,接着摇头。
“那看来这二人同住一间,那个。”
辛止拉过炎苏,指给他看二楼的一间客房,“两个人进去没一会儿就点了灯,我们晚些再来?”
“嗯!”
炎苏点头应承,把手伸到辛止面前轻轻摆着,“走吧,老爷!再去城门转转!”
“呵,走吧!”
不安分的手被握住,就老实了下来。
二人离开闹市,走进了一条充满生活气息的小巷。
巷子里比外面的街市要安静上许多,两侧都是普通的百姓人家,一个个相邻的小院子,大一些的也就是个二进的院子。
屋子里大多点着油灯或者烛火,微弱的亮光穿过窗子透了出来,和柔和的月光融为一体。
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挂上了灯笼,幽暗却温暖的灯光在夜间为晚归的人照亮了回家的路。
巷子里还有些积雪,某户人家的门前甚至还有个插着胡萝卜的小雪人。
从巷头走过巷尾,时不时的可以听到小孩子的笑闹声,几声犬吠或者是鸡鸭扑腾着翅膀的声音。
仔细听得话,还有夹着笑声的阵阵低语。
“等京都事了,我们……就来这儿生活怎么样?”
辛止的声音很小。
他走的有些慢,盯着脚下的路,听着巷子里的声音,并不转头去看身边的狐狸眼。
自己没有什么理由再留在京都了。
父亲的亡魂在边疆,等有机会了得为他立个衣冠冢。母亲在这里守了一辈子,在花楼那种地方……
可是炎苏的身份贵不可言,在京都有钱有权,这种地方好像太委屈他了。
一声悠长的叹息。
“可以啊。”
炎苏勾起手指挠了挠辛止的手心,这人又紧张了,这大冷天的手心也能出这么多汗。
“等我弄死我父亲……还有你养父,我就把兵权什么的,都交回去,把我母亲留给我的财产打包,我们来这儿买个小宅子,也不要下人,就我们俩。”
原本带着希冀向往的声音,突然变得凶狠了些,“不过你不能成天去看你母亲,嗯……每十日见一次吧!”
辛止侧头看了眼他,握着的手又用了些力气,“你父亲非死不可的话……我来动手,你不能弑父!”
安静了一会儿,谁也没再讲话。
炎苏想着二人对未来生活的向往,未来吗?
“阿止。”
他停下了脚步,盯着回身瞅他的人。
真是很奇怪,这张易了容的脸明明很普通,自己竟然也喜欢。
“我是说如果,你可以变得和我一样,你愿意吗?”
他说完有些紧张,不由自主的连着咽了好几次口水,万一阿止不愿意……那到时候会不会怪我?
“你什么样?”
辛止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随后走近一步,皱着眉不确定的问道:“难道你是说用脑子换身体?”
“……”
“算是吧!你愿意吗?”
辛止看出来炎苏在紧张了,他隐瞒的环节到底是什么呢?这应该不是谁都能得到的机遇吧?
“具体说说,为什么你觉得我会不愿意,因为没有来世吗?”
炎苏错开对视的眼神,继续往城门走,尽量保持着声线的平稳:“嗯!没有来世,今生会无比漫长,再也离不开鲜血和杀戮,甚至会慢慢失去人性,但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没有为什么,辛止就是知道炎苏不是在开玩笑,感觉他的语调里是前所未有的彷徨和担忧。“让我想想……”
今生无比漫长是什么意思?身体恢复的快,难道还能长生不死吗?
嗜血我是见识过了,但是不觉得他没有人性啊!
“没事,我也就是随便问问,我们快去城门吧,晚点还得抓人呢!”
炎苏甩甩脑袋,到时候再说吧,反正不管阿止愿不愿意,结果都不会有什么不同!
等穿过了小巷二人就加快了速度。
城墙上每隔一小段距离就点着一簇火把,士兵加了几倍,不但岗兵多了,还加了几队巡逻的人。
城门紧闭,为了防止有人硬闯,增了守兵,还交错的放了许多路障。
“走,过去问问!”
辛止闻言吓了一跳,被炎苏拉着往前走,这小王八蛋是真的虎,看来这个脑子不能轻易的换出去。
二人还没走近就有巡逻的士兵迎了上来,横眉冷对。
“干什么的?赶紧走!”
“官爷,官爷!小人三门县人,就是想来问问,何时才能放行?”
辛止还没等士兵呵斥的话说出口,连忙从怀里摸出个元宝塞到问话的那人手里。
“小人的一点心意,请官爷们喝茶的!”
“我就是问问,这不是马上过年了,老母亲自个儿在家,什么东西都还没置备呢!问个时间,心里有个底儿不是?”
那士兵脸色稍霁,把元宝搁在手心上掂了掂,并不说话,斜眼看着二人。
辛止紧忙又补了一锭。
“也就明后日吧!放心,误不了你置备年货,赶紧走吧!”
那士兵得了银子,语气都好了许多,说完摆摆手让二人赶紧离开。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
辛止弯着腰点头道谢,拉着炎苏赶紧走了。
这个小王八蛋全程缩在自己后面,一言不发。
“明后日?不抓我们了?”
辛止左手轻轻握拳,一下一下的敲在唇上,眉毛渐渐地蹙在一起,语调也高了些,“今天好像就没怎么找我们,难道抓人是幌子?冯老贼又干别的了?”
“阿止!”
炎苏突然大叫一声:“除了那个将领,一晚上我也没见到一个辛家军!城里的都是府兵!”
“他们莫非没在城里?”
辛止拽着炎苏加快了脚步,“走!赶紧回去!又上当了!恐怕城外才是他们的主要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