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斯樾站在车边,见她跑过来的模样——
那一头自然卷曲的长发随着灵动的脚步,在后背黑云般散开。
她跑得轻盈,以一个非常漂亮的姿态,往他的这里跑。白色的鸽群在她身边散开,美得像一帧电影画面。
程斯樾无端想起她扑进方缘怀里的场景。
所以,他,有些别扭地、小幅张开手臂,想迎她入怀。
而广场这一边,方缘带团慢腾腾地走。
众人见程墨导弹似的穿过广场,横冲直撞,鸽子见这姑奶奶来了,忙把翅膀拍出残影。
没几秒,偌大的广场空无一鸽。
喂鸽子的孩子手停在半空,鼻翼耸动,眼眶蓄满泪。
东北大妞儿稳定输出:“好家伙,瘟神过境,片甲不留。”
方缘远远就见程斯樾跟个二傻子一样张开手臂。
结果,人小姑娘不解风情,跑到他身前1.5米处,精准踩刹车。
“……”程斯樾手团成拳头,暗戳戳塞回裤兜。
方缘笑得直拍大腿:哈,让你大鹏展翅,吃瘪了吧!
终于拥有姓名的孙钧一瞬不瞬地盯着程斯樾,唇瓣翕动,声音微颤:“那不是我偶像吗?!”
偶像?
徐蕊将视线从程墨身上移开,又粘到程斯樾身上。
只见他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身影颀长,他垂眸看程墨的眼神柔软又温情。下一秒,他蓦地抬头,直愣愣对上徐蕊打探的双眸。
剑眉微蹙,无形中自凌厉,威慑感十足。
他的样子,像猛兽保护巢穴里的幼崽。
和徐蕊在面试时见到他的样子,截然不同。
依旧没能拥有姓名的女生,讷讷道:“…那是cohERE公司的程总……?”
话未说完,孙钧兴奋脱离队伍,兴奋上前。
方缘头一回见到打了兴奋剂的男大学生,扶额:“诶,你上去干嘛?”活腻了,找死吗?
程斯樾打开副驾车门,刚想把女孩子塞进去。
不远处传来一阵极激动的呼喊声:“——程总留步!”
他回头,一个小年轻以百米冲刺之速闪现眼前。
孙钧眼神在程总和程墨身上打了个飘儿,率先开口:“程总,我叫孙钧,不知道您是否记得我?前阵子在您公司,我参加了面试……”
程斯樾很不喜欢这个小年轻的打量,脸一下冷了:“不记得。”
“……”孙钧求助程斯樾身边的程墨,“程墨,原来你和程总认识?”
程斯樾转头看她:“你们认识?”
程墨老实道:“方姨团队的。”
“有事么?”程斯樾又问孙钧。
孙钧的热情被程斯樾的冷漠灭一大半。
他像打不死的小强,很快调整情绪。
程斯樾是公司大老板,像他这样的掌权者,对一个毫无印象的暑期实习生,能开金口说几句话已是最大程度的宽待。
在偶像面前,孙钧强压下跳动的心脏,决定先拉拢偶像的身边人。
于是,孙钧笑着看向程墨,问:“程墨,没想到你跟程总是亲戚。”
亲你大舅姥爷!
程斯樾脸一沉,底色十成黑。
孙钧身边的女生适时出声,于是她拥有了姓名——
钱莎莎落落大方,控场道:“程总您好,我和孙钧,还有徐蕊,两周前一起到贵公司面试了暑期实习生,有幸在面试时和您见了面。刚才恰好收到公司短信,我和孙钧都通过了。”
她一把拉过没通过的徐蕊,想帮朋友一把:“这是徐蕊,说起来,她跟程墨还是高中同班同学呢。但是徐蕊没收到录用的短信,会不会漏发了?”
意图很明显。
想通过程墨的关系,再把徐蕊塞进程斯樾的公司。
区区暑假实习生而已,还不是程总一句话的事情?
徐蕊脸色难看至极。
她完全没想到会被好姐妹推到前面,她只觉得丢脸。
但她骑虎难下,早知道刚才对程墨客气一点,少一些尖酸刻薄。
徐蕊硬着头皮,挤出一个极难看的笑:“没录取是我的水平不够——”
程斯樾转头,认真打量程墨的表情,她比平时更安静,她不该静成这样。
他公事公办:“暑期实习生的录取是公司人事部定的。”
他那天去面试现场,是被周汀强行把他拉去的。周汀那货前一晚聚餐吃坏肚子,人实在坐不住了。
徐蕊声音小了几分:“我知道。”
程斯樾没理,伸手拉了拉程墨歪在一边的领子,耐心问:“你高中同学?我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徐蕊的心脏忽上忽下,生怕程墨嘴里冒出什么难听话,她赶紧说:“我和程墨是同桌,后来她不念书啦。班里同学谁都没有她的消息。暑假班长要组织同学会,程墨你要是回国,来参加同学会!”
“你同桌?”程斯樾看程墨,后者点点头。
毕竟只在国内读了一年高中,程斯樾只当她和老同学关系生疏,不想尬聊。
见程墨不置可否,没说半句徐蕊坏话,钱莎莎像个火箭推进器似的,又道:“程总,您行个方便?您让徐蕊也和我们一起实习吧。她跟程墨是同桌呢。”
场面静了须臾。
程墨倏然拉起程斯樾的袖子,没用正眼看徐蕊,只是低头一个劲儿在他袖扣的位置拧啊拧,“抱一丝,我们不方便。”
徐蕊嘴角抽了抽。
钱莎莎也被她的话顿住了。
孙钧掉在地上的眼珠子直愣愣地瞪着程墨对他偶像亲昵的动作。
“唉,你们几个小屁孩,怎么不上大巴车?不去吃饭啦?”方缘在大巴车上数完人头,少了仨。
精明如程斯樾,有点懂程墨对老同学的态度了。
他强势抓过女孩子的手,固定在掌心,故意沉声道:“别闹,把我袖扣扯掉了。”
众人的眼神欻欻欻落在两人交握的手,没有人敢多吸一口气。
程墨一惊,下意识抽手。
程斯樾用另一只手解下袖扣,塞进她手里:“想玩?呐,给你。”
明里斥暗里宠,声音腻得方缘头皮发麻。
刚才太热,方缘卷起袖子,露出的那一截胳膊密密麻麻全是鸡皮疙瘩。
她绝望地看向对面的大教堂,喃道:“主啊,我密集恐惧症犯了,拯救我,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