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星洗澡的动作很快,他一开门就看阮清墨正站在门边,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
“阮清墨,你站这儿干嘛?”
“我是想问问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啊?”
“是这样的,集团明天有事要忙,我可能会早些出门,我怕明天早上问会打扰你睡觉,就想着现在问问你想吃的。”
“ 那就你上次做过那个牛排堡吧,味道不错。”
“我知道了,门口那个衣服都是新的,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傅寒星低头看了一眼被堆叠整齐的衣物:“想不到你准备的还挺齐全,看来你是料定我会答应来你这儿住喽?”
阮清墨没有说话,傅寒星就以为他是默认了。
“那行,你洗澡吧,我试试衣服。”
傅寒星拿着那套衣服走远了,屋子里充盈的暖气让他整个人很是舒畅。
阮清墨仍然站在门口没有动,就这样望着傅寒星的背影。
傅老太君藏了傅寒星六年,他的亲人,爱人,朋友,就找了他六年,六年的时间,不可谓不久。不过,若是没有傅老太君,以棠溪染当时的状态,恐怕等人找到他的时候,就已经回天乏术了。
所以,对于傅老太君,他更多的是感激,若是没有她,他们甚至连六年后这个重逢的机会都不可能有,更何况这六年里,傅老太君将他养的很好。
她对傅寒星的疼爱,从来都是人尽皆知。
“你们可能会以为我只是将对我孙子的疼爱转嫁到了他的身上,因为起初连我自己都是这么想的,可是到了后来,我对他也是真的疼爱,傅寒星这个名字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念想,可是感情却是切身实际地用在了他这个人身上,谈不上什么转嫁的。”
“所以,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以前发生过什么,但是现在,他就是我傅家的掌上明珠,再敢让他受什么委屈,我不介意将他接回傅家。”
阮清墨越是回忆起傅老太君当时说的话,就越发觉得,在这个世上,他的染染又多了一个能真心实意为他着想的人,真好。
————
深夜,傅宅。
“老夫人,您该休息了。”
严瑾见傅老太君房里的灯还亮着,就进来提醒着。
“严瑾啊,”傅老太君回头望了一眼,“星星以前的照片放在哪儿了?”
“就在楼下的储藏室,老夫人放心,那里每天都有人打扫,小少爷不会受委屈。”
“你去把照片拿过来吧,我想见见星星了。”
以前为了防止棠溪染怀疑,她就让严瑾把傅寒星以前的照片都收起来了,只是每隔一段时间会去探望一次。
“是,老夫人。”
严瑾跟在老太君身边这么久了,也是为数不多知晓所有事情真相的人之一,所以此刻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照片取过来交给傅老太君就离开了。
在那有些泛黄的旧照片之上,静静映着一位少年的模样。他瞧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那是一段如诗如画、青春洋溢的美好时光。他身材高挑而瘦削,仿佛一棵挺拔的白杨,却又带着几分少年独有的单薄。一头蓝紫色的碎发,似是被微风刚刚拂过,有些散乱地披在那削瘦的肩上,透着一种不羁与随性。
他的长相异常俊美,皮肤白皙得如同冬日里的细雪,细腻且泛着微微的光泽。那精致的五官,犹如被上天精心雕琢而成。双眸恰似藏着星辰大海,深邃而明亮;高挺的鼻梁下,是如樱花般粉嫩的薄唇。整个人美得不可方物,宛如坠落人间的天使,带着来自天际的纯净与空灵。又似陨落地表的繁星,周身散发着神秘而迷人的光芒。
只可惜啊,这人间于他而言仿若苦海。他如天使般降临,却因这世间的种种磨难,逗留不过匆匆数年。还未来得及看遍这世间百态,便被风雨侵袭。那纯净的羽翼被现实的利刃无情折断,再也无法翱翔天际。陨落的繁星,在人间的泥沼中挣扎,也迟早会因为这无尽的苦难褪去光芒。尘世的喧嚣与纷扰,如阴霾般笼罩着他,一点点吞噬着他的璀璨,直至那光芒渐渐黯淡,最终消逝在岁月的长河之中,徒留一抹令人心碎的遗憾。
“星星啊,”老太太布满皱纹的手缓缓地抚摸着照片上的少年,“六年了,你一次都没有来过奶奶的梦里。你是不是也觉得奶奶做的不对,所以连见奶奶一面都不愿意 ?”
“奶奶知道错了,奶奶答应你,我会倾尽傅家的一切去弥补那两个孩子的 ,但是你也答应奶奶,以后,多来梦里见见奶奶,奶奶真的.......很想你.......”
老太太浑浊的双眸中凝聚起几滴泪水滴落到照片上少年的眼眸处,透过光影的折射,少年像是眨着眼睛,仿佛是照片中少年听见了她的低语,越过时空回应着她。
————
翌日。
“嘶.......”
傅寒星微微皱着眉头,扶着有些酸痛的腰从床上爬起来,摸出一旁的手机给阮清墨打了个电话。
“醒啦。”
阮清墨的声音从电话那头缓缓流出,轻柔的声线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耳畔。语速较为缓慢且平稳,每个字都像是被仔细斟酌后吐出,带着一种优雅的韵律。音调不高不低,恰似一湾清泉在山间流淌时发出的潺潺声响,始终保持在一个令人感到舒适的区间。
“早餐给你做好放桌上了,要是冷了记得热一下再吃,家里虽然开了地暖,但还是记得不要不穿鞋就到处乱走,今天外面的温度不会很高,你的衣服都收在衣柜左手边,要是出门记得多带件衣服。”
傅寒星刚把电话贴近耳畔,还没来得及让嘴唇轻启说出哪怕一个音节,那几句饱含关切与担忧的叮嘱,就如同春日里和煦的暖风,迅速从电话那头悠悠传来。阮清墨的声音,带着几分从容不迫,像是已经提前演练过千百遍一般,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温暖的星辰,纷纷扬扬地落入傅寒星的世界。
“行了,你怎么跟我奶奶一样啰嗦。”
傅寒星扶着床沿准备下床,尾音上不免带上了几分颤抖。
这边部门主管拿着上一季度的报表正站在跟前等阮清墨查看,就看见自家老板一手翻开了文件夹,一手举着手机贴在耳边,像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报表,他还以为自家老板是接到了什么大客户的电话,就安安静静地等在旁边,就连墙角都没胆听。
谁知下一秒,他就看见阮清墨嘴角微扬,眉眼间似乎也柔和了许多:“还有啊,客厅的茶几上有一个按摩器,你要是实在疼的厉害,就用那个按摩器按一按,会舒服一些。”
傅寒星刚走到楼梯口的脚步一抖:“你还敢说?也不想想本少爷现在这种状态是谁造成的?”
他的语气带着几许不加掩饰的怨气,搭着楼梯扶手缓缓往下挪动。
阮清墨也一时语塞,这件事情也真不能怪他。毕竟昨天晚上阮清墨说让傅寒星自己在家里选一个心仪的房间,可是傅寒星偏偏就要爬到阮清墨的床上,完了还各种挑拨,这两人好不容易确定了关系,况且阮清墨对傅寒星这个人的执念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他哪里能忍住不下手?
傅寒星走到餐桌边,拿着尚带着余温的牛排堡咬了一口,边咀嚼边问着:“对了,奶奶不是说让我带你去药田上看看吗?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知道傅家的药田离的比较远,去一趟要不少时间,我得提前把一些事务处理好,可能得过两天,怎么了,很着急吗?”
“也不是,我看天气预报说过两天会下暴雨,到时候可能不太方便。”
“这样啊,那我回头先处理掉一些比较紧急的事情,我们最晚后天出发。”
只是这样伊鑫和陆濯就又有的忙了,毕竟阮清墨不在,他们俩就是集团的主心骨,什么事都得上点心,看来今天的年终奖得给他们翻上一翻。
“那行,你先忙吧,我挂了。”
傅寒星吃着汉堡含糊不清地说着,准备挂断电话。
“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
傅寒星啃掉了大半个汉堡,正在给自己倒牛奶喝。
清晨的阳光透过轻薄的窗帘,洒下柔和的光线,给房间添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许久,时间仿佛在这寂静中凝固。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是沙漏里缓缓落下的细沙,久到傅寒星还以为信号不好准备切断电话。就在他的手指微微蜷缩,即将按下挂断键时,那熟悉又遥远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沉默。
那人用一种极为眷恋的语调说了一句:“我很想你。”
那声音如同清晨的微风,轻轻拂过他的心田,使傅寒星沉寂已久的心池泛起阵阵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