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沉溺在这幅美景之中,在菱角的呼唤下才回过神来,看到玉燕苍白的脸色和她手中的医书更是心疼。
“我这个病从小跟我到大,不知道看了多少名医,吃了多少汤药,就连我的家人都已经不抱希望了,你又何苦为我如此?”
玉燕唇边泛起一抹温暖的微笑,如春日初绽的桃花,她紧紧地握住林婉儿的手,柔声道:
“你也知道,我从小在儋州长大,那里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然而我的童年却很孤单寂寞。我没有母亲,父亲对我也不甚关心,除了一个弟弟之外,就再没有其他朋友了。
到了京都以后,因为私生女的身份,我一直不敢抛头露面,生怕惹人嗤笑。婉儿你是郡主之尊,却肯屈尊降贵,对我关爱有加,我只想尽我所能为你做些什么,以回报你这份深厚的情谊。”
林婉儿与她同病相怜,听她说的可怜,眼睛也不禁红了起来。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即便身为郡主,看似风光无限,还不是连自己的婚事都不能做主,要被嫁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
自幼我便生活在深宫之中。巍峨的宫殿虽然富丽堂皇,却如同一个巨大的笼子,让人倍感压抑。我独自一人居住在一间宽敞的寝殿里,虽然有众多宫女服侍,可我依旧常常感到寂寞与惶恐。
而且我的身体时好时坏,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这种未知的不确定感让我对任何人都不敢轻易亲近,直到那日,我在神庙遇见了你,我才知道,命运从未打算让我一直这样孤寂下去……”
林婉儿说到这里,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红晕。
“我真的很感激上苍,将你送到了我的身边。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有人牵挂,有人陪伴,是那样幸福的感觉,一朵漂泊无依的蒲公英,长久以来在风雨中摇曳,却终于找到了落脚点,扎根在了土里一样踏实。
你曾经说过不希望我做林妹妹,可事实上我还不如林妹妹,起码她还能够和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朝夕相处,两情相悦。这种无奈与苦闷,你能理解吗?”
林婉儿说着,哀怨的眼神忍不住便朝着玉燕看去,在这片刻的沉默中,玉燕的内心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但随即扯出一个笑容来,拉着林婉儿的手道:
“既然如此,若是婉儿你不嫌弃,我们义结金兰如何?”
“义结金兰?”林婉儿只思索了一瞬,明亮的眼眸中顿时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太好了,这个主意正合我意!”
二人来到书案前,玉燕让菱角找来两张烫金的桃花笺,林婉儿亲自研墨,和玉燕一起在花笺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玉燕 婉儿
金兰之交,永结为好
她们特意没有写下姓氏,寓意这份深厚的情谊与背后的家庭和身份无关。无论世事如何变迁,她们都会彼此珍惜、扶持。
看着那花笺上如流水般细腻、轻盈如燕的字体,林婉儿心中涌上一股甜蜜的暖流,不由自主地依偎在玉燕身旁。
“玉燕,你放心,我一定会保养自己的身体,不再让你为我担心。我不会做为了感情伤心伤神的黛玉,我会做醉卧海棠的史湘云,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只可惜不能日日和你这样相伴,不然我只怕会开心的什么病都好了。”
玉燕轻抚着林婉儿的长发,眼中满是关爱与宠溺,柔声道:
“也不是没有办法,你不是和我的弟弟范闲有婚约吗,只要你们结为连理,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林婉儿轻轻叹息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
“我也有想过这个问题,毕竟如果不是范闲,我最终也会被迫嫁给其他男子。我已经想好了,即便与范闲结为夫妻,我也不会干涉他的生活。日后他若有了心仪的姑娘,我也不会阻碍他们。”
说到这里,林婉儿的神色又变得凝重起来,露出为难之色:
“只是最近父亲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惦记着要退婚,即便我表明心迹,愿意嫁给范闲,他也只是淡淡地说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轮不到我操心。”
玉燕只得又安慰她一番,说她会想办法解决这一切,让她不必费心。
而此时的范闲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未来老婆偷了家,正兴冲冲地想要回来跟玉燕邀功,没想到半路却遇到了前来送滕梓荆的文卷的王启年。
范闲打开案卷,没想到一眼便看到了腾梓荆妻儿被郭保坤赶尽杀绝的消息,由于过于震惊,一时竟忘了遮掩,结果被一旁的滕梓荆一把夺去。
“所以,你们是来问我,下一步应该如何做?”
滕梓荆站在她面前,像是一只受伤的孤狼一样,强忍着心中悲痛说道:
“我曾经答应过大小姐,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持冷静,不能轻举妄动,因此特来请教。”
玉燕满意地看向他。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不过此事尚未定论,你也先不必过于激动,我和范闲会想办法帮你调查清楚真相,若是你的妻儿当真遇难,我答应你,定然会用郭家满门的人头,来祭奠他们的在天之灵。”
玉燕这话说的云淡风轻,却如飓风一样在滕梓荆心间刮过。
玉燕见他一副惊愕的神情,不禁笑道:
“怎么,你觉得我在说大话,不相信我能做到?”
滕梓荆摇了摇头,光凭玉燕给自己那本秘籍的高深程度,假以时日,便足够造就一个九品高手。
虽然他只在当初玉燕对付言冰云时见她出手过一次,对她的实力并不了解,但奇怪的是,他却丝毫不怀疑她能够做到。
“在下并非相信大小姐的本事,而是不相信,有人会为了区区一个护卫做到这一步。”
“可你对我们而言,并不只是一个护卫。”
玉燕走到滕梓荆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
“况且能不能做到,不是用说的,而是用做的,你将来就会知道,我现在的这些话,并非笼络人心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