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这样快乐的日子,到底还是没有持续多久。
月公子果然很守时,说是七天后来接,就一个时辰都没有落下。
他还特意换了件新衣服,精致的银线刺绣在日光下像是流动的云纹一样,更是衬得他整个人飘逸如仙。
花公子躲在暗处,嫉妒的差点把袖子咬烂。
“大……小雪,你就光看他在这孔雀开屏啊,也不知道管管。”
雪重子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的双眼中毫无波澜。
“我凭什么管?况且,你凭什么管?”
对于现在的雪重子而言,花公子也没比月公子好到哪里去。
真是我把你们当兄弟,你们把我当凯子,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就知道在这惦记嫂子。
雪重子倒是不担心月公子会对玉燕做什么,玉燕虽然看起来温柔可亲,但和他一起刀劈百里肇的时候,可不见她有丝毫留情。
更何况她身边还有宫远徵和宫朗角两个电灯泡,月公子就算有什么想法也只能老实憋着。
不过对于宫朗角来到月宫的事情,宫远徵显然是最为反对的一个。
他其实不在意生活在前山还是后山,只要能和姐姐在一起,哪里都是世外桃源。
多一个碍事的月公子已经让他很烦心了,这怎么还搭上一个宫朗角了呢?
虽然姐姐说他没了母亲,身体又不好需要体恤他。
但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好像谁没死过爹妈一样,像宫紫商那样父母双全的才是稀缺物种好吧。
但宫远徵也拗不过宫朗角,毕竟他的确是真的可怜。
单绝心那个毒蛊虽然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他又尽快的服下了解药,但问题就在这个解药上。
蛊虫是无解的,所谓的解药只是暂时压制蛊虫活动,让其陷入沉睡,等醒来之后,所遭的罪一点都不会少。
可以说最能体会玉燕痛苦的人,就是宫朗角了。
他年纪尚幼,经脉丹田发育尚不完全,就被蛊虫硬生生拓宽,不光痛不欲生,更是直接不可逆的损害了他的身体。
宫镇角以为宫朗角是误会了宫尚角选择他放弃母亲所以才会怨恨,其实也不光是因为这个原因。
人在巨大的痛苦下心智是会被扭曲的,当他承受那些折磨,痛的死去活来却无法解脱时,又怎么会不埋怨他的哥哥。
如果当初把解药给母亲多好,他宁可死了,也不想活着遭受这样的痛苦,接受自己将来会变成一个无法习武的废人的命运。
而且他也不是对外界一无所知,他不是没有听到父亲曾经问医师,他今后虽然或许不能习武,但会不会影响传宗接代。
那一刻,宫朗角心中对于亲情的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这就是他崇拜的父亲,他心中最为伟岸的存在。
在他眼里,什么亲人,什么感情,都比不过宫门的利益。
像他这样的废人,即便不能练武,不能为宫门做贡献了,也要发挥自己最后的作用,为宫家传宗接代。
宫朗角只觉得自己掉进了数九寒冬的冰窟了,只有玉燕那拥有着和母亲同样香气的怀抱,才能给他一点点温暖。
在这宫门之中,唯一能够理解他的人,也就只有姐姐了。
宫朗角靠在玉燕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时间恍惚回到了母亲还在的时候。
玉燕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说着安慰他的话:
“朗弟弟,你放心,虽然你父亲不要你了,但是这并不代表你是一个累赘。
在姐姐心里,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永远都是姐姐最为珍视的宝贝。”
宫朗角红着眼睛看向她,脸上还带着泪痕。
“可是姐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玉燕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拭去他脸上的眼泪,然后将他搂在自己怀里哄着。
“不要想那么多了,你的父亲和哥哥,他们心里只有宫门,没关系,姐姐的心里,只会有你。”
在将宫朗角哄睡之后,玉燕这才悄悄起身,披上外袍来到外间,坐在月公子的书桌旁。
“真是麻烦你了,这么晚了,还要辛苦你教我这些。”
月公子摇了摇头,表情温柔。
“反正我向来都习惯晚睡,平时只是一个人守在这凄清的月宫中,听着更漏声响,现在有你陪我,我反而求之不得。
倒是你,白天要和宫远徵一起跟我学习,还要照顾宫朗角,到了晚上跟我学完药理之后,回去还要打坐练功,处理徵宫事务,你都不用睡觉的吗?”
玉燕摇了摇头。
“重责在身,我这个年纪哪是睡得着的时候。月公子放心,我不是会逞强的人,如果我累了,我自然会休息的。
倒是月公子,这些时间为了研究蛊毒,费了不少心力吧,我看你好像都有白发了。”
玉燕说着,伸手要抚向月公子鬓边。
月公子身体微微一僵,他向来甚少跟人有肢体接触。
但玉燕朝他伸出手的时候,比起抗拒,他内心反而是期待更多。
可玉燕的手却没有如他所料抚上他的头发,而是在即将触碰到他之前停下,然后收了回去。
“对不起,月公子,我唐突了。”
月公子看着玉燕莹白如玉的手,心里有些怅然。
“没关系。我们认识也这么久了,没人的时候,你就不要叫我月公子了,直接叫我名字便可。”
玉燕有些犹豫。
“这不合规矩吧,毕竟你在医毒方面,可算得上我的授业恩师啊。”
月公子忙道:
“什么恩师,我又没有收徒,你是徵宫宫主,我只是给你随便讲些药理知识罢了。
你看宫远徵那小子,平时总是顶撞我,何时把我当成师父过,所以你千万也不要有这样的想法。”
月公子拎得很清,他虽然并不在意什么世俗的伦理道德,但他才不想像雪无尘那样,搞什么师徒禁忌恋。
倒不是禁忌的问题,只是他不想步人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