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云为衫的想法,玉燕再了解不过了。
这不就妥妥的另一个杨兰吗?
杨兰久居宫门,每日养尊处优,对外面世界的残酷一无所知,也就罢了。
可云为衫不同,她是在无锋那种弱肉强食的环境里摸爬滚打长大的,怎么还能如此单纯天真?
为了所谓的不沾血而不去完成任务,便甘愿停留在魑阶,自以为这样就能保持内心的纯净,坚守住自己的本心。
实际上不过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罢了。
玉燕实在是搞不懂,云为衫这种没来由的负罪感究竟是从何而来。
在她看来,负罪感,不过是懦夫给自己造的金笼子。
一把刀为什么要为自己生而为刀而感到抱歉啊。
它生来便是被人使用的工具,被用来杀人还是切菜,又岂是刀本身能够决定的?
真正做错事的,难道不应该是那些手握屠刀的人吗?
身处在这种身不由己的逆境中,忍受是痛苦的,反抗也是痛苦的。
既然横竖都是痛苦,那又何苦非要给自己加上那些无谓的心理负担,来折磨自己呢?
与其检讨自己,不如创翻别人。
玉燕知道自己这歪理是肯定不对的,是三观不正的,是值得批判的。
但是那又如何,她本来就没有道德和良心。
在这乱世之中,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哪还有闲心去管别人怎么想、怎么骂?自己爽了就行了呗。
相比起做一把刀,她更想做的,是持刀人。
三日后,晨光熹微,柔和的光线洒落在宫门之上,映照得那朱红色的大门愈发庄重。
宫门四处张灯结彩,红色的绸带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奴仆们穿梭往来,布置着宴席。
宫鸿羽的寿宴,本是宫门内部一场低调的庆祝,旨在安抚人心、凝聚力量。
在这种喜庆的氛围下,即便宫门上下众人心中各自打着不同的算盘,心思各异。
但至少在表面上,呈现出的还是一派和谐融洽的景象。
就连平日里鲜少露面、性格孤僻的宫镇角,今日也难得地给了面子,出席了这场寿宴。
然而,当远处烟尘滚滚,一群不速之客闯入视线时,原本喜庆的氛围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当那庄严肃穆的宫门缓缓打开,却见众多江湖势力如潮水般涌来。
宫鸿羽站在宫门前,望着那一群身着各异服饰、个个带着贺礼,却神色不善的江湖人士,心中暗叫不好。
来者皆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门派掌门,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今日却不请自来,他心知定是来者不善。
但举手不打笑脸人,即便心中忧虑如潮,宫鸿羽也只能强装镇定,硬着头皮上前,客气地说道:
“各位今日大驾光临,实在令寒舍蓬荜生辉。只是不知各位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各大门派掌门鱼贯踏入宫门,脸上还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嘴里说着些诸如“恭祝执刃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之类的祝寿客套话。
可他们眼神中那毫不掩饰的锐利与贪婪,却如同尖锐的芒刺,让宫鸿羽心中烦闷不已。
然而,此刻他也只能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对那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一一应酬着。
待礼数周全之后,宫鸿羽客气地伸手相邀,说道:
“各位一路辛劳,且先入席,咱们边吃边聊。”
然而,那些掌门们却纹丝未动,其中一位身材魁梧的掌门冷哼一声,率先发难:
“执刃大人,这席就不必了。今日我们前来,可不是为了吃酒。咱们都是江湖中人,就别拐弯抹角了。
我们是想问问那无量流火之事。宫门私藏这等凶器,实在不该,应当交出来,由江湖众人共同处置。”
宫鸿羽心中猛地一凛,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如墨。
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心中快速地盘算着应对之策,随后坚定地说道:
“各位掌门,这无量流火不过是外界的无稽传言,宫门从未有过此物。”
然而,其他门派的掌门们怎会轻易相信他的说辞。
人群中顿时一阵骚动,有人嗤笑出声,那笑声中满是嘲讽;有人则低声咒骂,言语间尽是不满与质疑。
其中一人高声说道:
“执刃大人,你又何必再隐瞒?这无量流火的威力,江湖上早有传闻,宫门若没这等宝物,又怎能在江湖中屹立不倒?今日若不交出无量流火,恐怕难以服众啊!”
在这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中,混元郑家的家主缓缓站了出来。
此人正是郑南衣的父亲。
多年来,他所带领的混元郑家一直是宫门坚实的合作伙伴,而私下里,他更是与宫镇角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二人堪称多年的莫逆之交。
看到这位老友现身于此,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宫镇角,眼中也不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疑之色。
然而,郑家主此刻却仿佛没看到宫镇角那复杂的眼神一般,只是神情严肃地朝着宫鸿羽拱了拱手,而后声如洪钟般说道:
“宫门一向以名门正派自居,向来标榜匡扶正义、护佑苍生,肩负着维护江湖秩序的重任。这一点,江湖众人皆有目共睹。”
他微微一顿,目光如炬地扫过在场众人,接着说道:
“可如今,贵派却私藏这等杀伤力巨大的武器,这岂是名门正派该有的作为?所谓名门正派,当以江湖大义为重。
宫门身负维护江湖和平之责,却将这大杀器藏于暗处,这是对江湖正义的亵渎,更是对天下苍生的不负责任。”
说到此处,他神情愈发凝重,语气也更加恳切:
“如今之计,贵派应当当机立断,将此武器交出,由各门派共同商议出一个妥善的处理办法。唯有如此,才能真正体现贵派作为名门正派的担当和宽广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