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倚在门边,看着陈琬琰等人兴致勃勃地点了满桌子美味佳肴,他羡慕地吞咽了口口水。
见酒楼老板走出来,他一把拽住,“同是来参加白樱婚礼的宾客,为何他们点菜无须花银子,我喝一碗参茶就要付一百两,你是不是狗眼看人低,故意欺负我?”
酒楼老板一把甩掉他的手,“我瑶池酒楼童叟无欺,你是贵客,难道没看出他们腰间都佩戴着宾国皇室专用腰牌吗?我等受宾国海军保护,自然对宾国皇室尊崇,免收一切银两。不仅是我瑶池酒楼,岛上所有店铺皆是如此。”
大皇子一听,不由自主放开了他的袖口。
他们四人佩戴着同样的腰牌,他方才自然也注意到了。
大皇子眼珠子转了转,嘴里低喃着,“原来那就是宾国皇室专用腰牌。”
不屑片刻,老板便招呼着侍女将盘盘美味佳肴陆续端过来,大皇子就倚在附近的柱子旁,最后再也受不住,厚着颜面跨进了屋子。
“抱歉,本皇子不是故意要打扰大家,只不过……”
岩柏笑笑,冲他招呼一声,“若大皇子不弃,一起过来用膳吧!”
“如此甚好。”大皇子也不再找借口了,忙不迭地跑过来,一屁|股就坐在岩柏的身边,岩柏拿过一副新碗筷,他端起来就吃。
陈琬琰瞬间没了胃口。
她不待见地一下子将筷子拍在桌子上,脸色阴沉下来。
大皇子自然看到她的脸色,也知道自己是有点丢人,可是这云中岛花费太贵了,他们身上既然有宾国皇室令牌,他不蹭白不蹭。
他故意不看陈琬琰的脸色,顾左右而言他,“你们有没有听说,此次李鸿灿娶白樱,将羽国德高望重的雪国舅给请过来了,宾国皇室也派出丞相李顺,阵仗极大。虽然白樱不是太子妃,可李鸿灿娶她的规格却是照着太子妃的规格办的。”
雪云鹤闻言端碗的手一顿。
自从李鸿灿与他决裂,他舅父就退贤隐世再未出山,没想这次竟为李鸿灿的婚事,来了云中岛。
而李鸿灿只请他前来,说明,他娶白樱,不是国事,只是家事。
雪云鹤慢慢放下碗筷。
“你们吃,我出去走走。”雪云鹤话落,人已起身瞬息消失在门外。
陈琬琰眸光瞟着雪云鹤远走,轻轻地问。
“这个雪国舅,是不是就是李鸿灿的亲舅舅?”
岩柏点头,“自然是李鸿灿的亲舅舅。他母后死的早,如今除了羽国陛下,便只有这个亲娘舅算是至亲。不过他们舅甥关系并不好,雪国舅此次能来,便是念着旧情。”
难怪,雪国舅既是李鸿灿的舅舅,那便也是雪云鹤的舅舅。或许他现在就去见他了。
几人酒足饭饱出了酒楼,在街上闲逛,大皇子看到赌坊就迈不动步了,陈琬琰阴沉地看着他。
“如今只剩下一只胳膊了,你还要去赌?”
大皇子目光闪烁,狡辩,“白樱公主的侍女都说了,赢了是自己的,输了是她的。婚礼在三天后举行,说不定这三天我能赢……”
‘噌’地一下,陈琬琰将青辙腰间的长剑拔了出来,直接架在了大皇子那只完好的手臂上。
“想去赌也可以,先将这只手臂留下,然后就把你的命押在这赌坊上!”
大皇子大袖一甩,不满地看着陈琬琰,“小七,别说大哥报怨你,这一分银子不花,不赌白不赌。况且,你皇嫂都管不住我,何况是你?”
说完,他机灵地一闪身,不着痕迹地就将陈琬琰腰间的令牌握在掌中,转身就跑进了赌坊。
陈琬琰竟没察觉自己腰间的令牌不见了,直接恨的跺着脚。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早晚死在赌坊里!”
岩柏看着大皇子跑进赌坊也是摇头叹息,“看来外界传言不假,庸国皇室,也就只有二皇子陈天明还算有点出息。裴俊宇死后,庸国再无战将,根本不足为惧。”
虽然岩柏的话很中肯,说的也是事实,但听在陈琬琰耳中还是极刺耳。
她阴着脸将剑还给青辙。
“我去把大皇子给揪出来。”青辙收了剑,抬脚就要进赌坊。
陈琬琰却拉住他,“没用的,赌徒连命都可以不要,你要如何将他救出来?岩柏公子的话说的一点没错,我庸国虽在犹亡。”
岩柏抿抿嘴,但笑不语。
随后他冲着陈琬琰和青辙拱拱手,“若是七公主和青太子无他事,我便随意地走走了。咱们一会逍遥阁见。”
青辙也冲岩柏拱拱手,“岩柏公子请自便。”
青辙很清楚,岩柏一路看似云淡风轻,但来到这云中岛,定然还会有别的布置。
每个人都不简单。
青辙看向陈琬琰,“你可还有心情闲逛?若是累了,咱们就回逍遥阁。”
陈琬琰嘟着脸,“不逛了,回阁中睡觉。”
雪云鹤又是一夜未归。
黎明时分,青辙狠狠地拍打陈琬琰的房门。
陈琬琰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青辙,出了何事?白樱公主又改婚期了?”
陈琬琰打开门,看到青辙脸色相当难堪,她不解,“怎么了?”
青辙蹙着俊眉欲言又止,“你大哥出事了。”
陈琬琰一怔,瞪着眼,“出什么事了?真被人将另一只手给砍下来了?”
“他死了。”
陈琬琰瞬间呆住,片刻,她疯一般地往外跑。
青辙追上去,见她是往赌坊的方向跑,便扯住她,“你大哥没在赌坊,而是死在‘倚红楼’。”
陈琬琰顿住脚,“倚红楼?那是什么地方?”
“妓院。”
陈琬琰呆了又呆,“他为何去那种地方?”
青辙叹息,将一块通用令牌在她面前举了举,“这是不是你的?”
陈琬琰急忙看自己腰间,“我,我是何时丢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辙说,“这块令牌是从你大哥身上找到的,昨天他就是拿着这块牌肆无忌惮。在赌坊玩到天黑,便去了‘倚红楼’,要了十来个姑娘,喝到三更半夜,最后黎明时被发现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陈琬琰脸色几乎已经无法形容了。
青辙继续说,“刚才白樱公主的侍女过来说,‘华阳宫’的太医已经验过尸,说你大哥在‘倚红楼’喝了三坛子壮阳酒,是疲惫和兴奋过度而亡……老鸨说,来‘倚红楼’的客人只准点一坛子壮阳酒,可你大哥自恃腰牌,整整喝了三坛子。”
陈琬琰咬着牙,“真是死不足惜!”
陈琬琰说完,转身便往回走。
青辙一怔,“你不去看看他了?庸国随行官员已经将消息传回了庸国,他们可能要将大皇子尸身带回去。”
“我没有大哥,也没有家人……”陈琬琰头也不回地跨进逍遥阁。
岩柏自然也得到了消息,看到陈琬琰,他安慰一声。
“七公主节哀,是真没想到大皇子会如此毫无顾忌。”
陈琬琰只淡淡冲他点点头,一句话不说就回了自己房间。
晚上,雪云鹤终于回来。他照例跳窗进了陈琬琰的屋子。
今儿一天,她都自己窝在房间里,一口东西都没吃。无论青辙怎样劝慰,她都不肯出来。
雪云鹤将一个食盒放到桌上,转头看着蜷缩在床角的陈琬琰轻轻一声。
“你大哥虽是饮多了壮阳酒,把持不住,才导致精尽而亡,但那酒却被人动了手脚。”
陈琬琰一听,眼睫一颤,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酒中含有催|情的药物,做的极其隐秘,‘华阳宫’的太医没有查出来,是我亲自去验的酒坛子,从上面发现了蛛丝马迹。”
陈琬琰一下子从床上下来,“我大哥就是一废人,对人没任何威胁,谁会这样害他?”
雪云鹤深着眼,“或许有人只是想借用你大哥的死恶心恶心白樱,毕竟在她婚礼前夕出现这样的事,绝不是吉兆,甚至相当忌讳。”
陈琬琰轻呵一声,“原来我大哥正因为无能,死不足惜,所以做了替罪羊,用来破坏白樱的婚礼。谁会这么做呢?”
雪云鹤蹙着眉心思索。
陈琬琰想了想,“看来这个人并不希望白樱嫁给李鸿灿......只是,即便如此,就能阻止他俩成婚吗?这根本不能。”
“是不能,如今任何事都不能阻止羽国与宾国结盟。”
陈琬琰闻言,意味地看着雪云鹤,“你见到雪国舅了?”
雪云鹤微不可察地一点头,“李鸿灿用药物控制了我父皇,把持了朝政,我已派小九潜在我父皇身边。我去见舅舅,就是想说服他能重新返回朝堂,替我父皇稳固江山。李鸿灿大逆不倒,必遭反噬。天下需要明主,但绝不会是他。”
陈琬琰叹息一声,“那我们要如何找出那个谋害我大哥之人?后天就是白樱公主的婚礼,他还会不会再拿别人作恶?”
雪云鹤睿智的眼眸轻闪,“我们只有一天时间查出此人。”
第二日,因庸国大皇子意外身死,白樱公主便请了国师来做法。
她终究还是觉得忌讳。
所有人都被请进了‘华阳宫’偏殿,陈琬琰又看到李鸿灿,他果然在‘华阳宫’,不过婚礼前死了人,他似乎没受到任何影响。
一身华服,吊儿郎当的样子。
国师在偏殿前的广场做法,白樱公主和李鸿灿坐在上首,其他宾客坐在两侧。
陈琬琰便看到了儒雅淡然的雪国舅,他双目炯炯,一身正气,脸色却极臭。
雪云鹤自然也到场。
雪国舅看雪云鹤和李鸿灿的眼光完全不同,他看雪云鹤眸光清正,似有千言万语。他看李鸿灿,板着脸,带着挑剔,仿若他就是个整日惹事生非不让人省心的孩子。
李鸿灿也似见怪不怪,斜垮着身子坐在白樱身边,好像对下面的法事根本不感兴趣。
“哎哟......”有宾客突然起身,疯一般离开席位,冲着国师做法的柱子就狠撞过去。
鲜血洒了满地,人瞬间昏厥。
国师瞪着眼,停下法事,有点惊慌失措。
此刻见血,竟是破了他的法事。
整个广场上的人都愣了一愣。
还未等大家反应过来,突然又有人从席位上站起来,癫狂地跑过去又撞到柱子上。
一直到第三个人要撞过去,老国师才痛嚎一声,“公主,这法事......”
白樱脸色苍白,恨的咬牙切齿,“将他们都拦住。”
看到又有人站起身,雪云鹤瞬间制住那人,在那人身上连点数下,轻探脉,“是中毒了。”
他声音洪响,让整个广场上的人都听到了。
下面一下子炸了锅。
今日法事,不仅有各国的宾客,还有宾国朝中来参加婚礼的重臣和达官贵人。
众人在下面议论纷纷,都觉极忌讳。
李丞相脸气的铁青,“究竟是什么人?要破坏公主的婚事。”
他这一吼,整个广场瞬间安静。
“问题出在那口鼎上,香有问题。”陈琬琰手指着做法事的香鼎道,”我方才听到那个人嘴里嚷嚷,说那柱子就是金山......”
眼前魅影一闪,李鸿灿锦衣翩翩,一下子落到香鼎旁。
他大袖一拂直接将鼎中还未燃尽的香拿在手中,竟然凑上去使劲地嗅了嗅,随后笑着,“果然是海魂香......”
随后,他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昨日庸国大皇子死时的房间里,就燃有海魂香......”
众人闻言脸色突变,海魂香,众所周知那可是传说中极厉害的致幻香,能勾起人心中最深的欲望,可是早就已经失传了啊!
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这里?
“哎哟......”竟然又有人疯疯癫癫地跑上来撞在柱子上。
‘哗啦’一声,方才还议论纷纷坐的好好的宾客,突然都站起身,疯狂地涌来,向着柱子撞来。
陈琬琰一把扯住眼睛发直起身要跑的青辙,“青辙,醒醒,那根柱子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七公主,那就是你。”青辙笑着,满脸的希翼,“我要抱着你......”
陈琬琰知道青辙根本未回魂,依旧被他的话惊到了,她直接挥起一个手刀,将青辙砍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