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你看看墙上这幅画。”
凌虚子依言举步走到画前,仔细端详。
“你在画中看到了什么?”
“一座巍峨耸立的高山,一个挑水上山的和尚。”
“你还看到了什么?”
“一条河流,许多树木。”
“还有呢?”
凌虚闭目沉思,良久,睁开双眼:
“既然有和尚挑水上山,虽说画中并未直接画出,但依常理推断,这山中,必然隐匿着一座寺庙。”
“施主,依贫僧之见,您或许能寻得那寺庙所在之处。”
凌虚神色凝重,全神贯注地,细细查看那幅画,只见有一处地方,几只鸟儿,被惊得展翅高飞 。
他旋即伸出手指,稳稳指向那处:“想必便是这里了!”
“施主,你我相遇,也是缘分,可想入那寺庙中,与老衲一会?”
凌虚微微皱眉,目光从画卷上移开,看向手中的茶盏。
想起当时喝了金志峰的酒后,便进入了《五王醉归图》的画中世界。
他心中暗自思忖:“难道这杯茶,也有殊途同归之妙?”
为了能查个水落石出,解开心中谜团,凌虚端起茶杯,仰头将茶一饮而尽。
片刻之后,便觉一阵天旋地转,脑袋晕晕沉沉,脚步也变得虚浮起来。
他强撑着走到案几旁,缓缓坐下,鼻尖萦绕着檀香味,愈发让他感到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案几上的油灯,毫无征兆地骤然亮起,豆大的火苗,左右摇曳,光影闪烁不定 。
凌虚只觉眼皮越来越沉,终是抵挡不住那股困意,沉沉睡去。
待他悠悠转醒,抬眼望去,禅房内的布置,一切如旧,然而,却都已变成了黑白色调。
在他的眼前,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名高僧,那高僧正静静地看着他。
“你便是慈恩大师?”
慈恩大师身披一袭月白色僧袍,面容祥和,双手合十:
“正是。施主,这画中世界,与真实世界,有何不同?”
“这里,没有色彩。”
“若依老衲所言,现实中的世界,也不过是一幅有色彩的画,施主作何感想?”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我们所能感知的一切,都是因缘和合而生,本质上便是空性的、不真实的。”
“不错,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施主,可否陪老衲出去走走?”
凌虚欣然应允。二人并肩走出禅房,禅房的门,在他们身后合上,却没有一丝声响。
待出得门来,凌虚不禁为眼前的景物微微一怔。
此处竟是在一处悬崖边,悬崖深不见底,崖下云雾缭绕,悬崖边,有一块石头光洁如镜。
“施主,有人托我将一物交予有缘人,不过在此前,贫僧得先看看,施主的人品究竟如何。”
“大师,不知如何看呢?”
慈恩抬起右手,轻抚着颔下的胡须:“既然你能寻到我这儿,想必带来了他的信物。”
凌虚心中一动,想起在大雁塔上,寻得的那枚钥匙,他取出钥匙,递向前去:“是这个吗?”
慈恩轻轻摇了摇头:“这把钥匙,另有他用,贫僧所说的,是一面镜子。”
凌虚眉头紧皱,沉思片刻,突然眼前一亮:“托付你的人,可是先帝?”
慈恩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你终于明白了。”
凌虚取出凤仪镜,双手捧着,毕恭毕敬地递给慈恩:“大师请看。”
慈恩目光在镜面上扫过,微微叹息:
“这凤仪镜,竟成了夺魂镜魔的坟墓,不过无妨,并不影响使用。”
他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印,将凤仪镜,朝着凌虚照去。
一道奇异的光芒,从凤仪镜中射出,笼罩住凌虚的身躯。
慈恩长袖一挥,那光芒迅速投射到一旁的石头表面,将凌虚的影像,清晰地映照出来。
慈恩凝视着影像:“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
一个人在处理小事时的态度和方式,往往能反映出,他在大事上的能力和人品。”
凌虚微微颔首:“这句话,出自道德经,慈恩大师,莫非您是佛道双修。”
恰在此时,那石头上,徐徐浮现出,凌虚近日所做的几件小事:
他行至一条幽深小巷,三个恶霸,正欺辱一位老婆婆。
凌虚赶走了恶霸,并将孤苦无依的老婆婆,安置在翠影闲庭。
刑场上,一名即将执行死刑的犯人,面色如土,浑身颤抖,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凌虚走到犯人身边,对他说了一些话,他言辞恳切,循循善诱。
犯人听着凌虚的话语,幡然悔悟,眼中似有一丝释然。
在一处灵堂内,哀声一片,死者家属哭得肝肠寸断、悲痛欲绝。
凌虚心怀慈悲,演奏一首《曲终人散》,歌声如泣如诉,悠扬婉转。
家属听到了萧声,得到凌虚的鼓励,获得了莫大的慰藉,悲痛难抑的情绪,缓和了许多。
慈恩目睹这一切,微微颔首:“你既有信物,且为人行侠仗义、乐善好施,人品自是无可挑剔。
如此,我便可以将先帝托付的东西交给你了。”
他取出一块白色玉佩,凌虚定睛一看,是双鱼玉佩
凌虚疑惑:“为何只有一半?”
“这双鱼玉佩,对先帝而言,至关重要,是以他将玉佩,分别交给两人保管。”
“那另外一半在何处?”
“先帝既尊崇佛教,又信奉道教,我有一位挚友,生前我常与他谈经论道,共研佛道之妙。
先帝对他亦是极为信赖,想必,另外一半黑玉,便是由他保管。”
凌虚略一思索,脱口而出:“可是玄都观的静德天师?”
“想必便是他了,老衲任务已圆满完成,也是时候告别这个世界了。”
“慈恩大师,晚生冒昧,不知大师与先帝,是如何结缘的?”
“老衲自幼便与佛法结下不解之缘,一心向佛,青灯古佛为伴,潜心修行参悟。
然而,我心中对天文历法,亦是充满好奇。后来,幸蒙先帝赏识,邀请我主持修订历法。
为了能够编纂出一部精准无误的历法,老衲选取多个观测点。
仔细测量日影长度,天文数据,依据这些实测数据,呕心沥血编纂出《红尘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