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天。”
白玉生轻轻吐出的三个字如炸雷一样在疯子脑海里响彻,炸得他身躯猛地一晃,两眼瞪圆不敢相信般。
“你说,一生天?”疯子楞直的神情让白玉生有些奇怪,“我没听错吧,一生天?”
“道友这是怎的,这般都是许多年前便发生的事,几乎所有重天的八百律都晓得,怎的你不晓得?”
“等会等会,你等咱捋捋,”疯子扶着额头缓了好一会才继续开口,“你方才说多少年前的事?”
“五十九年前,道友怎么了?”
“甚?”
疯子背过身去,两手抱着脑袋,一脸难以置信,五官扭曲着,眼睛里泛起血丝来。
“五十九年前,一生天碎了一个介子,被不可言趁机收走了所有的规则···”
疯子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非身,一生天里掌握着往的那个八百律,不可言也是在非身死后就出现的。
“他娘的,难不成,是笑真假那老狗干的?”疯子脑子里思绪飞速,快速理着因果,“但是为什么会是五十九年前的事?难不成老子晕了这么多年?”
流云拂过石台,也吹醒了疯子,他晃了晃脑袋,决定先把这些放一边,“先压着这事,看白玉生这样子,他知晓的也不多,看样子还得咱自个查。”
白玉生疑惑地看着疯子那古怪的模样,心中不禁猜测起来,但却没有多言,只是静静等着疯子。
疯子转回身来,面上恢复平静,好似方才无事发生一般。
“所以,你们的八百律是因得一生天消亡,规则加剧减弱才消散的?”
“道友没有完全说对,”白玉生平静如水地开口道,“它还没有完全消散,只留得一丝根源作为介子的支撑。”
“留下一丝根源作基点,它自知规则在它身难以维持,”白玉生一只手轻抚着树身,“所以它将五行一元的规则尽数交于他人,自身全化为介子根基,种在此处。”
“所以它是把规则加在你身上了?”疯子能看透他的身躯,自是猜到了,“你一个尘子,怎么受得下八百律的规则的?”
“我自是接受不下,哪怕我修道百载,也依然受不下八百律的规则,所以它将我的六欲八苦剥离开做成我的身外身,收了大半的规则和它所化的介子根基相生相伴,而原本的尘子身作为另一部分的器,可以在外稍微走动,便就是你看到的现在的我。”
疯子看了一眼生在柳树干上的淡黄花朵,又回眼看了看白玉生,微微颌首道:“你说这些给咱听为的什么?”
“一言换一言,一秘换一秘。”
白玉生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向疯子示意了一下,疯子咧嘴笑了一下。
“咱改主意了,本着打算来吃了八百律来着。”
一片流云撞上石台轻拂而过,方才两人对坐饮酒的石桌在丝丝云缕过后消失不见,一时带着二人的衣衫微微飘动,天上弯月也不知何时挪动了一些位置。
“你这秘密也没啥稀奇的,咱多花点手脚功夫就看得出来,反倒是咱听了刚才那些话想到个法子。”
“不妨一说。”
“咱帮你们稳下规则来,这样你也就轻松些了,而你,得帮咱叫醒一次八百律,咱有一些想问的找它。”
疯子晃晃悠悠踱步走到白玉生跟前,眯起的眼睛如一条吐着信子的蛇,死死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着。
“咱还可以帮你补齐流失的那部分五行,但是咱需要不可言的情报。”
“好,我答应了。”白玉生竟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疯子见他答应了也不在意,他可不怕对方耍什么心机。
“道友倒是放心得我,”白玉生浅笑一下,月白袍子迎风飘拂,“也不怕我使什么绊子么?”
“无所谓,咱除了不可言还没怕过谁,”疯子满不在乎地一挥手,方才消失的石桌又现了出来,他几步走过坐下,自顾自地倒酒,“倒是有个小问题咱想问问你。”
白玉生缓步走来坐在他对面,伸手抬起酒杯来,“你问。”
疯子手持酒杯一饮而尽,微微皱眉,说道:“食尘秽的法子可是你传下山去的?”
白玉生轻啜一口,不禁大皱眉头,破坏了方才一直风轻云淡的模样,轻轻将杯盏放了回去推远一点,看着疯子毫不在意地又喝了一杯,有些无奈。
“非也,是下头的人传的,他们原是想驱使那些带有妄心的人去食,待得他们塞满六欲八苦和五行后再收之以作规则养分,我本不同意,但无奈规则日渐衰弱,只得默许下去。”
“这也不失个法子,但太伤天和,既然有咱来帮你,往后就不必传了。”
疯子颇是舒服地看了一眼月亮,月光洒在他身上只觉好似阳光一般,眯起眼睛来舒舒服服的坐在石凳上前后摇晃着,白玉生悄悄一挥手,将酒壶里的酒换了。
“我有一点想不明白,”白玉生问道,“你为何要帮我?”
“别误会,不是帮你,而是帮咱自己,不可言不给咱好过,咱也不会给不可言好过,帮八百律就是在帮咱自己。”
说到这,疯子微微一顿,继续开口道:“咱还需要你帮咱寻件事。”
“你帮咱找一下一仁子这个人的经历。”
“道友不就是一仁子?”
“起码现在不是,”疯子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你就帮咱查查一仁子有没有在你这个介子存在过就行,其他的莫要多问。”
白玉生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再追问,微微点头表示同意这件事了。
“道友若是修补五行根基,我这有一些用得上的情报可供道友所用。”
时间渐渐推进着,弯月也已将行落到远方地平线下,缕缕暖阳快要破开天幕,晨曦交汇间映得彩云一片薄紫之意,若是站在石台上放眼望去,大有空灵仙境之感。
疯子缓步走到悬崖边深吸一口气,整个人似放松下来,身后白玉生依然坐在石桌前,参天柳树在晨光下熠熠生辉。
“行了,咱晓得了,这般便动身去,若是你有何事便用啼听之法,咱听得到。”
“那我便祝道友一路顺风了。”
“一路顺风,嘿嘿。”
疯子不再逗留,从天际悬崖上一跃而下,浑身化为一片黑水悄悄没入山壁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白玉生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右手向后轻拂,一阵彩云飘来盖住原地,待得彩云散去,他和那石桌尽皆消失不见,仿若一夜之话不曾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