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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柯泉从来没有看过青玉发脾气,或者说,从来没有看到她如此沮丧过。她一整天没有跟自己说过一句话,他只知道这个跛腿王孙惹怒了她。

秋风将挂在枯藤上的黄叶吹落,片片飞絮和野菊落在古道旁的一口枯井旁,接着被卷拂到溪流边的碎石上,数十只燕雀密密麻麻杵在光秃秃的透着颓败气息的枝干上,落日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半青灰和一半玄黄,悬崖之下一片金色的麦田,平川千里,让人神清气爽,阳柯泉跟麻雀一道,静听着青玉和青叶的争吵声。

青叶这几天一番折腾,跛着的右腿不知何时受到一处刀伤,他那一瘸一拐的姿态更加夸张了,他实在受不了疼痛,于是坐在悬崖的石砾上,他豁然道:“青玉,你别气。你看看这天色,如此隽永,你就想开一点。书上怎么说的,晓看天色暮看云,春赏百花冬赏雪。”

青玉一直站立着,她想象不到这个世界会变成这个模样:“我做不到你说的那种洒脱。父亲死了?他如此伟大,他可是高高在上的国王,诸神权力的传承者。”

青叶想到父亲的惨状,心下泫然,说道:“是的,即便诸神附体,他再也活不过来了。被一瓶小小的药水,毒死了。”

青玉忍泪气愤道:“那你可知道下毒的人是谁?”

青叶望着天际的明月,说道:“不知道,也许是巫师司马长鸿,也许是郡羽皇后,”他想到母亲大人那绝情、狠戾的眼神,一阵抽搐,“也许是青海,或者首相大人,谁知道呢?”

青玉听到郡羽皇后几个字,怒道:“皇后娘娘操控了这一切,如果不是她,我的妈妈、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就不会陷入如此的惨状,你看看吧,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错。”

青叶心下内疚,他安慰道:“青罗一直在清泉宫,她没有性命之忧,这个你不用担心。”

青玉拽着拳头,叫道:“她被你们囚禁,哪有自由和尊严可言,看看你们做的这些事吧!毫无人性可言!”

青叶为自己母亲大人给他们家造成的伤害感到抱歉,他企图安慰她:“青海战败了,于今,他被你哥哥囚禁,你知道吗?青山被紫竹城的紫金军团和盐店城的白银军团称为真命天子呢!他现在可是高高在上的青山大帝。”他想到那个对自己恨之入骨的哥哥,被囚在军中大牢,此刻一定非常落魄,非常狼狈,他内心稍许安慰。

青玉不置可否,她明白,以宝墩新城的实力,这场战役不会如此简单,她走到悬崖边上,捡起地上一块石头,手臂一挥,石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弯曲的弧线,坠落下去,消失了。

她说道:“你不是说巫师司马长鸿和高山古城的西门千岱城主,将展开新一轮讨伐吗?”

青叶没有回避,没有遮掩,他强调道:“是的。这次战争比上次规模更大,但是你哥哥,青山的魄力和谋略非常人之所及,还有你母亲大人,辰妃娘娘,她可是有相当智慧的女人。上次就是以少胜多,出其不意,将青海俘虏了。”

青玉明白运气不会总是降临在一个人头上。她瞥了一眼坐在远处的阳柯泉, 想着矿区的战斗力不值一哂,还不如不提也罢,再说,她只是他家的一名奴隶。

她想到青水和青云,下落不明,心里就一阵悸动,她狠狠地看了青叶一眼。

青叶看到她又有暴怒的气色,心里一阵疙瘩,他想着这个女孩翻脸比翻书还快,好不容易排解了她的一丝疑虑,营造了一点愉快气氛,她似乎又要发飙了。

青叶试探地说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假若未来某一天,我能够回到宝墩城里,我一定将青罗完好无缺的送还给你。”他想着,只要青海出现意外,王位继承权自然就会落到自己身上,这是他回归宝墩的一线希望。

或是在岷山深处抢到上古神器“苗刀”,交给母亲大人,他在宝墩城就能恢复到往日的荣光。

乌鸦一阵不合时宜的鼓噪声,让青玉颇感烦躁,她抡起手臂将石子往那棵没有一片叶子的梧桐树上丢去,乌鸦扑簌簌、呼啦啦的向天空飞窜,“嘎嘎嘎”的声音响彻天际。

不一会,一只长臂猿猴,“嚣”从树上快速奔了过来,“噢、噢、噢”地搔首弄姿,表示对主人的反抗,它大概正在抓乌鸦,不曾想被主人赶走了。

青叶突然看到一只通壁猿猴奔了过来,吓了一跳。他赶紧站了起来,说了一句:“这个猿猴好奇怪啊。青玉,你从哪里弄来这只猴子的。”

“嚣”显然不喜欢这个跛脚男子称呼它为猴子,一阵龇牙咧嘴,手舞足蹈。表示气愤。

青叶后退了一步,叫道:“连你也要欺负我?”

青玉没有兴趣逗她的宠物,于是将“嚣”赶跑了。青叶诧异道:“他好像跟《山海经》描述的一种异兽差不多,听说这家伙成年了力大无穷。”

青玉不做理会,他明白嚣仅仅是一只动物,啥也帮不了她。她听到青叶承诺会帮助青罗脱困,心里稍稍感动,她知道他本质上并不坏,她甚至明白,他也是这场权利游戏的受害者,而且,他受到的委屈和冤枉,并不比自己、青山、青罗等人少,而且他还被污蔑为“弑君者”,他的处境跟自己半斤八两。只是,一想到青水和青云生死未卜,她的眼泪就簌簌而下。

阳柯泉送来了一丝婵娟,又走开了。

青叶猜到她的心思,于是安慰道,“如果你不解气,你就继续骂我吧,反正我现在时间充裕得很,闲人一个,可以继续让你再骂一个月。”青玉已经将青叶扣押差不多一个月了。

青叶说出这句话是权衡利弊之下的无可奈何,他非常想逃离这里,他还有自己的任务,可阳柯泉等矿区子弟,将他看护得死死的。

他一路走来,他有意无意地留下了一些跟子末将军沟通的暗号,他明白,张山李泗等人,一直在周围逡巡,只要自己单独逃离,他们就会马上前来接应。

青玉擦干了鼻涕,振作起来,她说道:“我留下你有什么用呢?你自身都难保!”

她知道这次巫师启动的大军至少在3万以上,再加上那些巨大的猛犸象,整个都广平原恐怕唯有什邡古城才有一战之力。母亲大人,哥哥青山需要的是军队和武器。一想到武器,她突然又望了阳柯泉一眼,对着青叶说道:“你走吧,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也不为难你了。”

青叶啊“刷刷”地站了起来,他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开玩笑说道:“你说的是真的?你要想想,你跟你哥哥一样厉害,他扣押青海,而你扣押了我。”

青玉只是沉默,她明白留一个无用之人无甚意义,她怒道:“趁我还没有反悔之前,最好赶紧离开。”

青叶一步三回头,他看到矿区士兵和一些山民对自己抛来极为邪恶的眼光。他赶紧低着头,他庆幸自己居然逃离贼寇窝了。他大声安慰青玉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青玉一直盯着下坠的夕阳,她回想了妈妈小时候给她念叨的歌词:“枯藤,老树,昏鸦,小乔,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很早以前,她根本感受不到歌词所要表达的意境,或者无法同歌手的心意达成一致,但是随着她阅历的丰富,自己经历过的种种痛楚和面对现实时的孤单无助,她就觉得这些歌曲简直写到了心坎上。

她才不愿意再次看到青叶,于是叫嚷道:“谁要和你再见面,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懂吗!”

待青叶走后,矿区大公子阳柯泉跑到青玉身边,他看到她捂着脸,一直哽咽不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于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她身边。

从去年到矿去开始,她就不曾流下一滴眼泪,没想到此刻,她心若崩溃,泪如雨下。

他记得阳江叔叔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句话,也可以用到这个坚强的女孩子身上,锦衣玉食的公主,逃离追杀,为了掩护母亲和哥哥,一个人穿过龙泉山脉,然后面对贸易港的追击,最后被逼到矿区做着世界上最累最低贱的工作,成为籍籍无名的村名,这一路走来,经历无数心酸,又突闻家里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她的遭遇,可不是一个“惨”字能形容得了的。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哭吧,哭吧。哭出来会好点。”

黑暗来袭,天地一片沉寂。

深秋的冷月撒下凄冷的寒光,整个悬崖壁上秋风瑟瑟,青玉抹掉泪水,她站了起来,说道:“阳总管,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下面我得请求你一件事。”

阳柯泉看着她眼睛散射光,感觉到她往日的凌厉与刚强又回来了,于是他问道:“什么事情,公主大人?”

青玉气咻咻道:“不要叫我公主,我再也不是宝墩新城的人了。接下来,我要向我哥哥一样,或者说,我要给哥哥助一臂之力。”

阳柯泉说道:“我想你所要帮忙的事,就是与你哥哥有关。”

青玉站到清辉里,她精美的脸颊在月光下更显娇艳,但脸色冷峻,说道:“我要将那些原材料和兵器,全部抢回来,我要送到我哥哥青山那里去。”

阳柯泉想起她说的芒城古城李文鼎家族财大气粗,不是好惹的主,略微犹豫,但是他想到这位公主足智多谋,运筹帷幄,再说,阳臻麟的货物可不能白白被李氏家族抢走,于是说道:“公主殿下……哦,不是,青玉,你不叫我帮忙,我也要想办法将那边批货物抢回来!不然我怎么对得起父亲的交待呢!所以呢,这个不叫你求我,而是我跟你共同协作。可是,你说李氏集团实力雄厚,李城主嚣张跋扈,要弄回那批物资,难度太大,具体要怎么做呢?我们这点兵力,你看看,他们可不是正规军。”

青玉扫了一眼营地,发现除了矿区的士兵稍微有纪律外,其他闲杂人等,裸裎袒裼 ,桀骜不驯,少条失教,完全不是谋大事的良师益友,她脸色一变:“不是正规军,那就将他们训练成正规军。我们不是要攻打芒城,那难于登天,我们只需截取那批货物就行了。”

阳柯泉突然兴奋道:“对的。咱们攻其不备,声东击西,就像此前在平湖寨一样,制造混乱,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再说,阳臻麟不是在那里吗?他可以做我们的内应。咋们里应外合…”

青玉想到那个不谙世事的浪荡之徒,怒火中烧,“你别提你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弟弟了,此次计划,别的都不怕,我就怕他坏我大事。”

阳柯泉知道她们两过节很深,于是拍着胸膛,保证道:“他此前并不知道你是公主,他秉性不坏,退一万步来说,他有分辨是非的能力。这可是父亲交待下来的事。”

青玉只是冷笑,并不做回应。是夜,两人再没有任何交流,青玉躺在营帐中,辗转反侧,她明白哥哥的困局,她同样知道宝墩城的实力。

紫竹古城和盐店古城的城墙,根本抵抗不了猛犸巨象阵的冲击,何况皇后大人心狠手辣,她记得小时候,在宝墩城里,除了皇后之外,她最怕的就是巫师司马长鸿,每次祭祀、祭祖、祈天、祷雨时,巫师穿着法衣,就像来自地狱的妖魔鬼怪,她在梦里被吓得尖叫不已。

而青山哥哥呢,宅心仁厚,侠肝义胆,高风亮节,他从来就没有残忍的手段和背信弃义的居心,这一战只怕凶多吉少,她在担忧中迷迷糊糊进入了梦想。

阳阵麟成为了芒城大公子李佳琪的座上宾,对于这个17岁的小伙来说,这几个晚上经历的凶险,挫折,绝境之下的反转,让他感叹世事无常,他也明白了,家族地位在这片大陆的重要性。

如果不是阳氏家族的名号还算响亮,那么自己早就成了待宰羔羊。

在这里,他获悉了宝墩新城和青山反叛军的最新战况,同样也明白芒城李文鼎家族的来龙去脉,他想着,大西海岸弹丸之地,跟这边的地大物博、深厚历史比起来,简直不值一哂。他记得父亲的淳淳教诲,这次出行,主要目的就是谋取在王国里封官进爵的机会。

李佳琪,作为近些年来,芒城最得力干将之一,哪会不明白这批物资的重要性,给了青海或者给了青山,削弱的只会是芒城。

近些年,他理解父亲那争霸天下的雄心,同样为芒城这些年来陷在“踌躇百步无寸功”的困境里而懊恼不已,他想着,河道贸易只能带来财富却带不来权力,权力才意味着真正的财富。

他举着精美的金樽,说道:“阳少主,这一杯敬咱们的不打不相识。”阳臻麟点头颔首,回敬。

李佳琪再接着举杯:“来,阳少主,这一杯敬未来芒城和大西海阳氏家族的合作顺风顺水。”

阳臻麟想着,自己家里矿山的金、银、铁、锌源源不断,多一个买主多一个伙伴,他再次举杯回敬。

傍边,宋晓峰唯唯诺诺,左右逢源,一脸奴颜。

李佳琪第三杯又至,他酒量甚豪,说道:“那就祝咱们的这次合作圆满成功。”阳臻麟控制着情绪,他明白,这一杯要是不答应,李佳琪必会大怒。

阳臻麟此前清楚地跟他强调了,这批货物是要送往宝墩新城的,假若送到了别的城邦,父亲那里不好交待。

李佳琪察言观色,强调道:“货物给谁都一样,咱们芒城财宝堆积如山,不会少你一颗半子。”

阳臻麟推诿道:“不是这个意思,芒城李氏家族富可敌国,威名远播,整个都广地区人人钦佩,只是,我可是有任务在身的。”

李佳琪也不气恼,继续说道:“现在货物少了一半,去了也不好交差,宝墩古城锱铢必较,到时苦恼的可就是阳少主了。”

阳臻麟漏出为难神色,他只说道:“我考虑几天。”

可哪知道,李佳琪将他们困在这里一个月了,依旧不给通行。

这日晚间,宋晓峰谗言献媚,说道:“阳公子,反正咋们去了宝墩城也交不了差,真正大战要是打起来,他们也不需要你这点歪瓜裂枣,要我说嘛?芒城李文鼎,文韬武略,比起阳城主来,各领风骚,我看,跟他们合作也是一样的。”

阳臻麟脸露焦虑,他知道一旦违抗父亲的意志,意味着什么,可这里李佳琪有1000雄兵驻守,自己这点乌合之众,根本难以撼动其分毫,如此这样耗在这里,倒也不是个事。

他望着天上一轮孤月,陷入了惆怅。想着上古先贤说的:“君子笃于义而薄于利,敏于事而慎于言。”他心里明白怎么做了。他相信,父亲也一定支持他这样做。

面对他第三杯酒,阳阵麟想好了答案,他站了起来,高举酒杯,说道:“李公子义薄云天,这段时间来肝胆相照,小弟我佩服至极,这芒城李氏家族和大西海阳氏家族第一次合作,我看不应如此寒酸。这批货确实与宝墩王国有履约保函,违约可是关于一个家族气节之大事,希望李公子海涵。”

李佳琪举着酒杯,听到这话,想着这毛头小子倒也是一块材料,可他骨子里高傲,桀骜,李氏集团要做到的事,可从来没有折衷之可能,他想着这杯酒到底要不要接呢?

阳臻麟一干而尽,继续道:“李兄,我先干为尽,这样吧,等我回去交完差以后,李大哥回芒城在家等候,我一定在三个月内,再交付比这里多一倍的武器到李氏府上,而且价格上,可以再折价20个点,你看如何?”

李佳琪不是滋味地把酒喝了。

青玉跛着腿,一瘸一拐在山路上前行,月黑风高,阴风阵阵,一些豺狼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心里忐忑不已,他恼怒自己怎么不跟青玉借一匹马,等到功成之日,他完全可以回送她十匹。想到后面路程畅通无阻,打造武器的材料也有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心里又相当兴奋,不过跛腿伤口处传来的伤痛让他的速度比平时慢上了一倍,他骂骂咧咧又极力控制着声音,他担心没碰到自己人,自己又被青玉捞了去。

按照他沿途做的记号,子末将军,王武,赵畄等人一定会留守一些兄弟在此处等候。

可惜,这个大杉树的树干上只看到一块三角形的布料,那是他前2天留在这里的暗号。他想到青玉等人完全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他开始大叫起来,“子末,子末,张山,张山,我回来了。”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可惜,他看到的只有山中清风和天上明月。

青叶坐在一根挡在路中间的树干上,他这一段路跑得实在有点累,他想着要不要直接躺在地上一觉睡到天亮,就好比歌手们描述的那样,“看山看水独坐,听风听雨高眠”,可是又喵到深林深处一些散着光的影子在来回走动,他肯定那是些等他睡着后趁他毫无知觉时将他五马分尸的豺狼虎豹,想着自己高贵的生命不应该死得如此窝囊,于是在树干上,掰断了一截枯枝。

他拿着三尺长的枯枝,忽而跑到左边,忽而跑到右边,做恶狗扑食的状态,大叫道:“来呀,谁怕谁啊。谁怕谁啊。”

这个夜晚,他将独自对抗豺狼虎豹。

他越叫越激烈,给自己鼓足了劲,他拿出了“嚎叫”到天亮的勇气与魄力。

而就在他声音嘶哑,口干舌燥,饥肠辘辘的当儿,觉得穷途末路之际,子末将军等人到了。

只听见一个声音叫道:“在那里,在那里,你看。”

青叶知道那是王武的声音,他感到全身乏力、松软,于是瘫在了地上。

子末将军英姿飒爽,神气十足,他身边站着一位女孩,青叶看到,她就是上次那个险些被凌辱的叫“七月”的女孩。

15岁的她身材有些单瘦,但是她的脸蛋透着娟秀和文静,一双丹凤眼,淡淡的眉,眼神在暗夜下看不出神色,嘴巴似樱桃,上嘴唇紧咬下嘴唇,高挑的腿增添了她的气质。

子末将军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莞尔说道:“尊敬的王子殿下,你要是不嚎叫我们无法找到你,你看,这参天大树挡住了月亮的光。可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谁也阻挡不了这个女孩要见你的心。”

七月有点害羞,王武、赵畄几个莽汉将她半推半就地拉扯过来,青叶跛腿着,右肩比左肩略低,他眨了眨眼,有点自卑,甚而有点局促,不知道要说什么,或者,该说什么才能让这个像一棵青草一样的女孩子高兴。

大家在一阵哄笑声中四散开来。子末将军代青叶发号施令:“今晚在此处安营扎寨。”

青叶看到,整个战队300人只多不少,其中混杂进了不少女子,这可是他的禁忌。但是,他看到七月娇羞的神色,想着柔情似水,佳期如梦,他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拉着高瘦女孩的手指,直到手环,然后轻轻说道:“我是个落魄王孙,宝墩城已没有我的位置。”

七月打开了心扉,红着脸,倔强说道:“我知道。”

青叶继续说道:“我承诺不了你什么,我的前途一片迷茫,随时有生命危险。”

七月抬起了头,说道:“我知道。”

青叶抚弄了她额头飘落的碎发,说道:“此去路途艰辛,非常遥远,困难重重。咱们这不是爱情。”

七月振作起来,她明白他该说的基本说完了,于是她鼓起勇气说道:“我来找你,只是想要报答你,我不求你什么,生逢乱世,活下来就已是千难万难。”

青叶帮她拭去莹莹泪花。

七月继续说道:“战争已经毁灭了村庄和家庭,村里的男丁包括父亲,已经征召入伍,咱们这些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而水神发怒,已经没有可耕种的土地,许多人迁徙了,村庄里看不到一个人影,我除了沦落到青楼,还能去哪里呢?”

青叶听大学士莫长青讲过关于战争的课程,他明白“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的惨状,他轻轻地将她捂进自己怀了,早有属下为他俩扎好了帐篷。

这一夜,对青叶来说,是销魂的一夜,是缱绻的一夜。这对多灾多难的少男少女,在纷繁芜杂的红尘中,用最原始的方式,远离着一切烦恼与喧嚣。

第二日清晨,青叶找到了子末将军,他逡巡了一圈发现这只队伍里,除了多了几车打造兵器的材料外,女子数量也比他此前带队时要多不少,他问道:“何故如此呢?”

子末将军无可奈何,叹息道:“还不是因为巫师司马长鸿发动的这场战争,宝墩城对青海志在必得,同样,青山大帝的嚣张气焰,已经惹怒了皇后大人和各大氏族、财阀。这场大战,必定波澜壮阔,必将载入史册。”

青叶对史书上记载的大战嗤之以鼻。他已经明白了,大战规模越大,对百姓造成的伤害也就越大。他说道:“这些不管我们的事,我们加快速度去做我们该做的吧。”

子末将军接受命令,大叫一声:“尊敬,大人。”

转而,他对七零八落的分布在草地上的绿林莽汉,山村野夫,高声叫道:“请大家立刻收拾完毕,即刻启辰。”

只见营帐里,草地上,一些袒胸露乳的汉子与衣衫不整的妇女,流着昨夜残留的哈喇子,仓促地穿着衣服,形象全无,恬不知耻。

青叶突然将子末将军拉到一边,说道:“这些红尘女子,已经不能再增多了,我们是去打仗的。可不是去游山玩水的。”

子末将军望着韶颜稚齿,楚楚可人的高挑女孩,戏谑道:“你看看你自己,常言道,色食性也,人之常情…”

青叶突然拽住他,怒道:“这是军令…”

子末将军赶紧逃离现场,说道:“遵命,大人,此后绝不多带一个女人。我不打搅你们的雅兴了。”一边说一边发出浪荡的笑。

青叶待立当场,摇头不语,从此他身后多了一个七月。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一行300人,骑着战马,拉着板车,一连走了7天,在入冬时刻,已经进入沱江流域范围,子末将军道:“鸭子河是也。”

这里已经远离了宝墩城与青山起义军的战场,青叶站在一棵大杉树下,他看到,此地的百姓辛勤劳作,躬耕陇田,大水之后,人们陆续返乡,百业待兴,一派欣欣向荣,完全没有硝烟的痕迹,七月紧随在他身后,望着蒙蒙天际,念叨:“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青叶微觉诧异,说道:“你此前去过学堂麽么?”

七月捏着衣角,羞涩道:“没有,家里就一本残破的书,我就捡了自己喜欢的看了几页。穷苦人家,没有更多奢望。”

青叶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假若你要是喜欢看书,咋们倒是会有许多共同话题。”这时,子末将军说道:“还有一天,将达到一个以捕鱼为生的村寨。”

青叶对这片地域不甚熟悉,但他明白,这里距离什邡古城的控制区域已经不远了,想到即将进入龙门山,他跟子末将军说道:“我看,咱们目前最重要的是兵器,我们得将这些板车上的材料处理一下。”

子末将军早就考虑到了,他说道:“打造兵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现在又处在大战阶段,什邡城对这里的管控及其严格。”青叶内心急躁,他想着,这一车一车的半成品简直是一个鸡肋,但他看到子末将军脸色从容,于是问道:“将军,我相信你见识多广,必定胸有成竹。”

子末将军在早些年闯荡天下,结交甚众,他喝过一壶清水,说道:“郫县村寨,有一家铁匠铺,我有十年没见过他了,如果我们有足够的银两,或许能促成这笔交易。”

青叶撅紧七月的手,脸露喜色,说道:“那还等什么呢?咋们快马加鞭啊。”

子末将军说道:“冯铁匠,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假若是他看得惯的人,他可以提供免费的服务,假若是他讨厌的人,就算给他一城堡的财富,也不见得会动一下手指,咱们首先去几个人就行了,不要虚张声势。”

青叶做事雷厉风行,他让王武赵畄安排妥当后,就率领七月、张山、李泗和子末将军一行人五人风尘补补往郫县村寨的铁匠铺而去。

冯铁匠,家族传承的工艺,世代延袭,此人的收手艺远近闻名。子末将军十年前游历大川时,在鸭子河畔恰巧遇到一位孩童落水,于是不顾猛浪漩涡,将男孩救了上来,后来一个双臂肌肉虬结的汉子从人群中冲了过来,听说这位游侠救了自己的儿子,一阵感激涕零,说什么也要好酒好肉招待。

凭着这番机缘巧合,两人算是结交了。

当年子末有鸿鹄之志,心浮气躁,口若悬河,说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冯兄一副精壮的身体,留在这里打铁,实在是埋没人才。”

冯铁匠世代打铁为生,没有高远气魄,说道:“有多大的手,就端多大碗,我明白自己的局限,你说的那些天花乱坠我兴趣寥寥,咱们休要再提这些事。”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而这,也就是为何冯铁匠只把丹丘生、岑夫子当做生命至交的原因。

子末将军知道铁匠的顽固,后来也不再啰唆,在他分别的时候,冯铁匠给他打造了一件趁手的兵器,说道:“兄弟我只会打铁,这件兵器就留作咋们友谊的见证吧,希望你飞黄腾达平步青云。”后来,子末将军身居庙堂,依旧将这把剑携带在自己身上。

上古歌手云: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

转眼十几个春秋了!

故地重游,子末下得马来,右手将腰身的剑柄掂量了一下,迈开双腿,脸露微笑,带上青叶和七月,走向冯铁匠的店铺。

铁匠铺里到处是铁铲、锨镢、铁锹,几套耕田用的耒耜,一些铧式犁、圆盘犁、旋转犁等不同试样的犁耙挂在熏黑的墙壁上,一位20左右的年轻小伙,双臂孔武有力,挥汗如雨,他就是当年被子末将军救上来的冯强。

这小子已是牛高马大,魁梧剽悍。

冯强隔着老远就看到子末将军,他抹掉脸上淋漓的汗迹,左肩膀还耷拉着一块黑色的抹布,向外跑来,然后跟子末将军一阵寒暄。

冯强浓眉大耳,四肢扎实,手舞足蹈,兴奋说道:“叔叔,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兴许早已身居高位了!”

子末将军没有正面回应,他想着,现在不是跟这个毛头小子讲朝堂烟雨之事的时机,尽管他小时候,对战火风云非常感兴趣,于是问道:“你父亲呢,我跟他十年没见了,甚是想念。”

冯强说道:“他正送别三个好友离去,你在这里休息片刻,父亲稍晚就会回来。”

子末将军礼貌回道:“可以。此次我来这里,也不在乎这一时三刻,我和几位伙伴正欲欣赏鸭子河畔风景,稍晚片刻就来。”

冯强以为这位叔叔又要离别,眼中含泪。

子末赶紧说道:“一定回来,你这大火炉可热死人了,你总不希望我和我几位朋友在这里汗流浃背吧。”

冯强欣欣然,说道:“是也,是也。”他脸上汗水嘎子,划出几抹痕迹,他咧嘴笑道:“你说的对,我欠考虑了。叔叔,我可以做你向导吗?”

子末步子潇洒,玩味说道:“这里熟悉得很,我可以眯着眼睛倒着走。”

青叶、七月跟着消失了。

冯铁匠送的三位好友会是得很,谁呢?

冯铁匠送的三位旧友,就是丹丘生、丁兰和长公主青云殇等。具体来说,只有丹丘生一人,丁兰和青云殇只是一个陪衬。冯铁匠后来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但也不屑于结识。

早一个多月前,丁兰一行在龙门山躲避涂苏等人的眼线,因此一路走来,东窜西藏,耗费一个月,总算摆脱什邡古城的干扰。

丹丘生想到,顺着鸭子河一路而下,不远处就是好友冯铁匠的铁匠铺。此前,在跟霍光领导的沙乌部落保卫战过程中,他的兵器斫口太多,早已钝了,于是说道:“我需要一件更强大的兵器。”

随后,他们三人一行就来到了冯铁匠家里。

两位至交再一次见面,丹老也不见外,冯铁匠欣喜若狂。

接着一阵寒暄。

冯铁匠性格开朗,完全口无遮拦,也不避讳,当他听说,预言了几千年的活死人居然现世了,心里激动莫名,他激愤说道:“这些年来,不管是朋友还是同村的乡民,他们要我上战场杀敌,我都推诿了。”他借着烈酒,滔滔不绝,“我认为,不管是双河古城,紫竹古城,芒城,还是宝墩新城等,这些都是有着共同血肉的人类。大家攻城掠地,相互残杀,完全是本末倒置。我不会做这些事,我要做的,就是同剑门关守望者一样,守护家园,杀死那些传说中的魔鬼。”

他说的很朴实,大气凛然。

丁兰肃然起敬。

丹丘生莫可名状,尽管他一再表示,这次跟两位朋友有要事在身,不亦做过多长谈。冯铁匠依旧拉着他的手,口若悬河。

最后,丹丘生说道:“老朋友,你喝酒吧,打铁吧。早知道你如此激愤,我也就不告诉你这事了。我这两位朋友是有大胸怀的人,跟你一样,侠胆义肝,体恤苍生,剑门关外的事,有他们在就够了。你还是继续过好你的安生日子得了。”

钢剑轧好后,丹丘生拉着丁兰匆匆作别。

冯铁匠看出来他执意要走,于是一直送他们到鸭子河畔。

他想着挚友此去,前途渺茫,于是唱着离别的歌曲:“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丹丘生接着他递过来的大刀,同样哽咽一声:“再见,朋友,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冯铁匠,丹丘生,岑夫子,三人都是性情中人,几十年来,见面的次数一个手指头也数得过来,但他们明白“君子之交淡如水,远在天边各自香,”因此见面时谈得来,离别时也看得开。

而这,也就是小伙子冯强看到的事情经过。

子末将军是在一个交叉路口看到形单影只的冯铁匠的。

冯铁匠隔老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不过,这背影有似乎有点陌生,等到他终于看清是子末兄时,他立马从丹丘生的离别的伤感情绪中走了出来,他看到子末身后站了一位跛腿男子,微觉诧异,男子背后是一位碧玉年华的女子,亦觉讶然。不曾想,丹丘生带来了一男一女,子末兄也跟着一男一女。

想到又遇到了老友,这总算是人生一大乐事,他高兴地叫嚷道:“有朋之远方来,不亦乐乎!”

子末将军一阵寒暄,说道:“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一别十年了,你看看,我双鬓已白,你头发稀疏,咱们两人都老了。”接着,他紧紧抱了一下冯老,顺便介绍了青叶和七月,冯铁匠微微颔首,随即将他们晾在了一边,跛腿王子一脸尴色,七月露出无所谓的表情。

冯铁匠感叹道:“世道看来已非同寻常,这么多年来,今年遇到了许多久为露面的故友。天道无常,这水灾,已让诸神震怒。”子末将军不知道老朋友这话什么意思,一番闲扯后,子末将军道明来意,此时四人已经到了铁匠的店铺,冯强豁拉拉地跑了出来,叫道:“你们遇上了,那就再好不过,子末叔叔,我还以为你不告而别了呢。”

于是将刚才之事跟父亲说了。

冯铁匠瞪着圆鼓鼓的大眼,说道:“既然来了这里,哪有匆匆离去的道理,来,来,赶紧的,强子,拿好酒好肉伺候。”

子末将军严肃道:“你都还没考虑我这里的事呢,你说,答不答应?答应了,我才喝得下这杯酒。”

冯铁匠看着夜幕降临,心下沉吟不语。他不明白为何这位老朋友居然要让自己打造300-400副行头,从这两个小年轻的神色来看,他们一开口就要如此多的兵器,这绝对不是一般江湖虾小之间的砍杀,而是要去跟某个部落或城寨火并。

“你该知道我的态度。对于人类的自相残杀,我一向是持反对态度的。你方唱罢我登场,前人田地后人收,这有意思么?”这是十年前,冯铁匠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此刻,他不想再重复。

他望着好友还有这个跛腿男子恳求的眼神,扭捏道:“老朋友,咋们今晚只喝酒,互诉情谊,一切明天再说,这不是还有冯强吗?现在他能够独当一面了。”

子末将军知道他在拒绝自己,既然说了明天,那也不靠着这一个晚上,于是说道:“明天就明天吧,你只有答应了,我才来喝杯酒。不然老弟心里愧疚!”于是匆匆领着青叶和七月去了龙门客栈。

青叶听到那个叫冯强的憨厚小子叫道:“叔叔,叔叔,我技艺精湛……”

冯铁匠一个人喝着闷酒,磕着花生,他铁定了心,不会给子末老弟打造兵器,他自言自语道:“如果是正义之战,搏杀强盗或者保卫家园,那我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如果是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他只有另请高明,就算再来一车金龙币,我也将他赶出铁匠铺。”一旁倒酒伺候的冯强,听了这话忒不舒服,这十年来,在所有长辈中,他觉得只有子末叔的所作所为才是一个真正男人的标准。

他记得十年前,子末叔叔教过他:“生如蝼蚁,当有鸿鹄之志,命比纸薄,应有不屈之心。”他想到自己也要困在这个铁匠铺一辈子,心里那个不甘心简直让人发狂,这几年来,他一直以子末叔叔为人生榜样。

他带着劝诫的口吻说道:“父亲大人,子末叔叔他志向远大,不是我们山村铁匠所能理解得了的。你就帮他一次吧?”

冯铁匠气不打一出来,他摔着筷子就要抽他,训斥道:“大丈夫所有为,有所不为,我的内心,只秉承正义,不畏强权,不违天道。”此后,他再也不跟冯强说一句话,并将这个小兔崽子哄了出去。

冯强气鼓鼓地坐在屋檐的走廊上,他坐在木梁台基上,看着天上一点清辉,想着外面的世界一定是金戈铁马,精彩纷呈,他恨自己只有一双打铁的手,假若他要是会剑术,有军事才华,那一定要跟子末叔叔一样,仗剑走天涯,驰骋人世间,他熟稔着几句振奋人心的话:“朝碧海而暮苍梧,睹青天而攀白日。”他觉得大丈夫生于天地间,理当如此。

正当他想象着自己骑着一匹雄健的白马,于刀林剑雨中,万夫不当之时,一个熟悉的大汉形色匆匆地地从身边冲了过去,只听到一句话,“小子,你又在这里做啥春秋大梦?”

人影已经到了厅堂。

冯强赶紧站了起来,他只听到一句:“冯铁匠,冯铁匠。”他认得这是丹丘生前辈,而他上午不是跟着一男一女离开了这里吗?

冯铁匠依旧喝着酒,只听丹丘生去而复返,他本已喝的喝得酩酊大醉,他的眼睛涣散无神,他的身体在摇晃漂移,他似乎不知道谁在摇他,他只说道:“好朋友,来,喝酒,来得正好。”

丹老看到他一脸醉态,赶紧让冯强给他醒酒,他大叫道:“给他浓茶,浓茶。”

丹丘生急切问道:“冯铁匠,是不是有人要你给你打造兵器啊?”他连问了两声,冯铁匠才答了一句,“是的。”丹丘生追问道:“那你答应他了吗?”接着他又问了一句,冯强在后头回答道:“没有。”

丹丘生如释重负,他强调道:“很好,这笔生意还是不做的好。”他接着道:“小子,等你爸酒醒了,你就告诉他,以后不要打铁了,保重身体。这里有你足够了!”接着一阵风跑了。冯强呆头呆脑立在当场,感到莫名其妙。接着,他扶起了醉得不省人事的父亲。

丹丘生为何去而复返呢?

原来丁兰,青云殇,丹丘生三人策马在山路前行时,路过一片树林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青叶、子末将军驻守在这里的一帮流寇,强盗。丁兰想着,父亲丁坤治下的周边郡县,一旦出现这种流寇聚众滋事的情况,立马会派兵来打压的。青云殇大概也有警觉,于是下得马来,躲在一片草丛后,听这帮落难草寇在谈论些什么。

这一听就听出了大麻烦。从远处看,好像有四个大汉在管理着这个团伙,她隐隐听到了一些“打造兵器,杀向岷山”之类的词句,四个大汉逻辑混乱,前言不搭后语,然后丁兰也凑了过来,听了一会,他听到了“神奇弯刀之类”的词语。接着,青云殇听到了“青叶王子”四个字,这可是一个重大信息。

丹丘生知道他们口中所说的“神奇弯刀”指的是什么。然后细看之下,他隐隐发现这四个带头人好像是去年他跟霍光在龙门客栈遇到的那帮强盗。他想不通为何这四个蠢得像猪一样家伙,居然可以控制这一大批难民。丁兰和青云殇一边旁听一边推敲,总算听出了个大概。

青酆大帝的儿子青叶和宝墩城子末将军,将带领他们去到岷山深处,攻打波西部落或者乌沙都部落,抢夺那把神奇的弯刀。

丁兰说道:“他们需要武器,你看,那些板车上,都是打造兵器的原材料。”

青云殇看到这帮緑林豪客,纪律松弛,吊儿郎当,打家劫舍还行,要去挑战乌沙部落,抢夺苗刀,简直是以卵击石,丁兰说到:“就算有兵器也不行。这帮刁民难成气候”。

青云殇,嗤笑一声,说道:“不知道青叶那个小子到底要干嘛,既然咋们知道这事了,还是得跟冯铁匠通报一声。”

丹丘生想着这帮乌合之众,虽然不成气候,但是防范于未然,于是急冲冲地跑到铁匠家里告知这一切。这也就是冯强被弄得云里雾里的原因。

青云殇依旧躲在荆棘草丛后,听着。丁兰退在一旁,他已经明白了这帮流寇的来龙去脉,一些信息听来也索然无味。他看了看青云殇,连日来,为着一些千奇百怪的事,比如乌沙部落的事,比如怪物的事。还有剑门关的事等,两人都没有好好交流过,这人间俗世在她脸上浸染上了风尘,她的额头鬓角已然有岁月的痕迹,她的神态在她失去女儿以后变得颓丧,衰弱。他想着,她正在变老。丁兰往她身前走了一步,碰触了一下她的手臂,他的动作谨慎又细微,以至于让她没有察觉。他想跟她说:“咋们再也不要管这些人间俗事了,去剑门关外,或者跨过横断海峡,去世界的尽头看看。”可他又欲言又止,觉得有些说不出的东西,让他欲罢不能。

他隐隐间觉得,是背后这跟青铜权杖散发的魔力,有时候想着,要不要将这跟棒子的秘密告诉她。十几年来,她可是唯一的能够推心置腹的红颜知己,他们的关系可不是一句简单的“友情”可以形容的。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已经做了那些他在年轻时幻想过无数次的亲密的事,丁兰感觉得到,在那一刻,她觉得他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他想着,这已经超越了青春烂漫时期的爱情,是多年来心照不宣的更为成熟的一种情感。他深呼吸了一下,打算将棒子的秘密一股脑出说来,正当他抓住她手臂,打算倾诉的时候,左下角鱼凫村寨方向,一队人马,大概一百多人,行动匆匆,仓惶二来,他们似乎无所顾忌,只管往前走,张山李泗王伍赵畄等等人一阵惊厥,他们赶紧招呼兄弟们,全神戒备,可让丁兰和青云殇颇感意外的是,这一百多人呼啸而过,为头是一个16-7岁的小伙,从一些士兵的服饰和金枪鱼标识来看,青云殇注意到,这好像是大西海黄金海岸阳氏家族的人马,而奇怪的事,他们板车上拉的货物,跟青叶驻守在这里的流寇押运的货物简直是一模一样。

青云殇呐呐地问了一句:“青叶这小子的货物是哪里来的?”丁兰回了一句:“我正想问你呢。”接着又说了一句:“丹老先生咋还不来。”他想着不然可以前去查看阳氏家族这些人所谓何来。

等到丹老先生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于此三人随便找了一户农家休憩了一晚,继续往前北方走。道路两旁,包括远处的大山,都已渗透着秋日的衰败气息,丁兰因为昨万太过匆促,而青铜权杖的事不是一时三刻能够说完的,于是一直隐忍到现在,他走向前去,说道:“云殇,我有件事要告诉你。”青云殇回过头来,顺便又往前方探去,只见青砖瓦片道上,又有一只比上一支更为庞大的队伍,急匆匆地向前行进。

丁兰和青云殇赶紧退在一旁,丹丘生也发现了这怪异至极,他说了一句:“你看那些板车。”丁兰赶紧制止了他,将他拉在道路边上,叫他不要说话,看着就行了。

青云殇五味杂陈,这批人马起码有200人以上,他们似乎在追击着什么。为头的是一个20岁出头的青年,穿着跟昨晚那个小伙子差不多,也是阳氏家族的服饰打扮,只不过他身边,还多了以为16-7岁左右的少女,少女娇媚动人,脸蛋精致,秀发结束成辫,穿着紧身得劲装,眼神透着刚毅,让人凛然起劲。青云殇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小小,假若她还在的话,跟这位少女也差不多。

就在队伍差不多要迈过他们三人时,丹丘声注意到路旁边的树林里,几声“嘁,嘁,嘁,”的野猴叫声,他手指了指,丁兰和青云上殇寻声望去,道旁树林中,那些大樟树的树枝上,只见一只通臂猿猴,在吊来吊去,一直跟随者这对队伍前行。

显然,这批队伍就是青玉和阳柯泉的人。他们一路风驰电掣,搜寻一些线索,终于捕获了阳臻麟的信息。当阳柯全打探到弟弟已经跟忙成李文才分道扬镳时,他骄傲第说道:“青玉,你看我说对了吧。弟弟在大是大非面前,一定能顾全大局,不是那种只重利益的小人。”

青玉不屑一顾,说道:“话不要说的太早,芒城正在全力追击他,我们帮他摆脱了的追击,但是阳臻麟那个家伙不识好歹,依旧在逃避我们的好意。”

阳臻麟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离开李文才的营帐后,取道鸭子河,只想摆脱虎狼之地。李文才觉得这事不会如此简单,他想着既然客客气气地做笔交易不行,那就只能抢了,想着自己有1000人精兵,阳臻麟这只队伍良莠不齐,才200-300人,还不是手到擒来吗?于是就全力追击。

阳臻麟想到这个计划终于还是被识破,吓得如丧家之犬,几次周旋,损失了一百多人,就在他筋疲力竭,走投无路,打算投降之际,哥哥阳柯泉从斜道冲杀过来。

青玉等人一直在旁边观察这一举一动,于是采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计,阳柯泉也有意帮助弟弟一把,安排了一匹好汉将李文才的兵马引去了另一个方向。青玉说道:“我们得派快马告知阳臻麟,一旦李文才发现了诡计,咋们和他们两队人马都将陷入危险,只有合在一处,才有一战之力。”

哪知道阳臻林听到这是青玉的注意,气不打一出来,他怒叫道:“我就算把这匹货物送给芒城,也不许需要你们的帮忙。”于此,他领着自己的队伍,全力奔袭,只为逃离青玉的追击,而阳柯全则感到力不从心。因为李文才的战队,随时丛某个方向杀过来,届时进退失据,顾此失彼,得不偿失。

这就是丁兰和青云殇三人在路边上看到这些情况的原因。丹丘生想不到其中的诀窍,青云殇也似懂非懂,丁兰说道:“应该还有好戏在后头。”青云殇说道:“这些事跟咋们八竿子打不着,我们还是加紧干我们的事吧!”

丁兰总觉得是有蹊跷,他说道:“你注意到那个女孩子了吧?”青云殇“嗯”了一声。

丁兰继续说道:“她可不是简单的强盗头目那么简单,似乎也不像阳氏家族的人。”

青云殇也注意到了:“阳氏家族娶了哪位富家千金也有可能。”丁兰说不出啥滋味,因为他明白阳氏家族,这些年来通过金银铜铁贸易,赚得盆满钵满,属于富可敌国的矿业巨头之一,他们的子女不管是结璃还是纳采,进来的媳妇,穿着不至于如此寒碜,”他15年前离开都广平原,自然不知道青玉这个女孩,青云上更是自小小出生后就没回过宝墩新城,因此对这个女孩的身份也是一头雾水。

他们如此不紧不慢向前逡巡着,在一个山腰小道上,他们居高临下,远远看到平地上一支将近前千人的队伍,手舞大刀,高举三头蛇标识,气势奔腾,正在快速前行,率领这支队伍就是芒城李文定城主的大公子李文才。丁兰许多年前有过几面之缘,算是颇为熟悉的对手,青云殇跟扎西多吉,去年在盲城停留的时候先过一次。“这人目中无人,好高骛远,跟他父亲一样,行军作战能力,非同一般,”青云殇如此评价道。

丁兰早就知道李文成的为人,说道:“这里基本快要接近什邡城的控制范围了。李文才率领这么点兵力,这是何用意?”青云殇说道:“只怕会跟前面过去的两只队伍有关。”

于是三人二话不说,躲在路边巨石下,等到李文才部队窜了过去以后,他们才从大石头后走了过来,。长公主青云殇说道:“如果跟前方阳氏家族有关。”他们刚才隐隐约约听到了“莫让他们跑了,就在前方不远处,”一名斥候于此跟李文才说到。

李文才鹰钩鼻,目光如柱,一饼芒城三头社标识的将军剑,闪着火红的炫光。他叫了一句:“晦气!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这支队伍力量跟阳臻麟那小子一样,羸弱不堪,跟我们不可相提并论,不然不会采用如此下三滥的计谋。”他大手一会,训斥道:“加快速度,全力追击。”

丹丘生念叨了一句:“前方的绿林好汉,可有苦头吃了。”

丁兰啧直接说道:“我们去前方看看究竟再说。”青云殇知道,城邦之间的战事,影响甚大,丁兰虽然脱离他父亲的控制,但也不希望别的城邦前来滋事。

冯铁匠拿着大锤,正在打造一件农民用的铁篱笆,大概长年累月靠近这个火炉,因此她双臂,脸颊,基本上是一片焦黄,秋日渐浓,寒气濯濯,但冯铁匠只披着一间破烂的无袖挂衫,他一脸庄重,他美击打一下,那在铁撬上的酒爆发出“呛”地巨大的撞击声,一些金红的带着高温的火红铁屑在熔炉旁飞贱,“每一件趁手工具,兵器,铁具,只有经过千锤百炼,不断地打磨锤炼,才能获得生命,这就像人,只有在磨练中才能强大,”他这话是跟冯强说的。

冯强已经听着些朴素的道理不下千百遍了。今天,此刻听来尤为刺耳,甚至有点尴尬,他傍边站了子末叔叔,一个跛腿男,和一位高挑的少女,他了解她的名字叫七月。

子末将军再问了一片:“我的好朋友,你就……”

冯铁匠一大早酒回绝了他,“不告诉我目的,休想让打造兵器。”子末将军一丝尴尬:“我们打算去大山深处打猎,你想想,去年以来的水患,让整个平原的水稻,玉米,高粱收成下降了一半。”

冯强在旁边软磨硬泡,煽风点火,“老爸,你就相信子末叔叔一次吧,他说并不无道理啊。”

冯铁匠依旧倔强,他知道好友在拐弯抹角,隐藏实情,只是不好揭穿,于是固执地说道:“只要是杀生就不行,没得吃就少吃。

冯强执拗道:“这有点强词夺理了,老爸,你简直顽固不化。”

冯铁匠将手上的工具往地上一摔,他大概被子末将军和自己儿子搞烦了,于是将手套摔在了地上,说道:“小子,你的命是子末叔叔给你的,那你就自个儿帮他这次吧,我做甩手掌柜,并且需要双倍的酬劳。”

青叶和七月脸上露出笑意。子末将军赶紧客气道:“酬劳的事不用担心,双倍就双倍。冯强,这些天就要麻烦你了,我们现在就安排下人将那些原料送过来。

冯强抡起袖子,想着能够给自己的人生榜样打造兵器,简直是人生一大快事,说道:“赶紧的吧,现在就开始,只要几天时间,全部交给我。你就根老爸去吃酒和肉吧。”

青叶,七月,子末将军三人带着满腔兴奋,骑着高头大马, 往张山李泗驻守的营地本区。青叶振臂高呼:“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咋们已经成功一半。”七月看到青叶有点得意忘形,于是却劝诫道:“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自有强中手,咋们一切还是的收敛一点。”子末将军听到七月的话,如沐春风。他想着,这个女孩子秀外慧中,假若不是出身低微,到是青叶的良配。

就在他们三人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前方王武赵六驱马敢来,脸色严峻,子末以为营寨出了大事,七月紧紧拽了一下青叶的手臂,只听王武大声叫到:“昨晚,深夜,有一对人马匆匆从小道奔去,那些人好像是有些跟当日平湖寨的人是一批人。”

青叶听说只是路过,那颗紧张的突然放下来。他说道,可还有其他发现。王武说道:“没有。”

就在他们几个人全力奔向自己营寨的时候,只见一直跟颇具规模的队伍往这个方向二来。青叶一行五人在青石大道上避无可避。七月有点忐忑不安,子末将军临危不乱,叫了一句:“大家稍安勿躁。”青叶一马当先,他发现一位女子的身形颇为熟悉。注意到是青玉一行。他内心稍暗。

阳柯泉率领几位士兵将青叶五人为主,他已经知道了青叶的全部底细,对他似乎不再有所顾及,并且这个跛脚王孙惹怒了青玉,因此他的深色极为不客气。士兵骑在大马上,磨刀霍霍,“哦哦哦哦”地大叫着。

子末将军,王武凝神戒备,以防万一。青叶知道敌强我弱,嘘声叫道:“青玉,青玉,咋们这就又见面了,你看,这不是诸神的意愿吗?”青玉远远地注意到了是青叶一行,她想着看来“人生何处不相逢”还是有一定的道理,她看到一个月不见,他身边多了一位高挑的少女,说道:“你艳福不浅啊。”接着撇了一眼七月。 七月发现他们认识,颔首施礼,“见过这位姐姐。”子末将军同样向前说了一句:“见过公主殿下。”

七月听到公主殿下几个字,吓得脸涩煞白。她赶紧躲到青叶身后。

青玉没有理她,他想象不到,宝墩城里号称城府最深的子末将军,居然跟青叶混在了一起,世事无常,莫此为甚。她无心谈论这事了,再说,他跟子末将军无甚交情,于是不带任何感情说道:“我不再是公主,将军无需多礼。”接着脸色一边,对青叶说道:“你想想你现在的地位,拉良家妇女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可是你们这帮王孙子弟惯用的伎俩。”青叶一脸心虚,连忙说道:“这个绝对的真心,你放心,咋们你情我愿,不存在你想的那么回事。”青玉懒得理他,叫嚷道:“只要我听到你玩弄良家妇女的任何一点风声,我一定找到你。”

青叶放松下来,想着青玉不会再为难他们,于是带着五人走去他们的包围圈,讪笑道:“一定一定。谨遵你的教会。我跟她是一见钟情。”

青玉向并让阳柯泉使了一个眼神,示意放行。王武找畄一直骂骂咧咧,矿区的士兵同样争锋相对,子末将军意外碰到了青玉本人,他此前听青叶提到过,只是一年没见,发现她略带风尘之色,不曾想,她居然跟阳氏家族的人走在了一起。他赶紧说道:“公主再见,祝你前程似锦,后会有期。”青叶闻言不置可否,看到青叶五人离去后,说道:“咋们加快速度,别误了大事。”

阳柯泉大喝一声:“走起!”整只队伍在青玉的指挥下,训练有素,颇具战斗力,快马加鞭向前冲,倏忽间不见踪影。

丁兰,青云殇,丹丘生三人本来远远地跟在李文才的芒城队伍后面,但是随即发现他们又走错了路,于是三人一直往阳氏家族走的那条路前进,他们相信,李文才一定会再一次跟过来,于是他们加快马匹,直到跟在了青玉这支队伍后面。他们在大后方,发现了跛腿青叶和子末将军,因为大路只有那么宽,因此他们自然碰上了,青云殇看到,彼此之间产生了一点摩擦,但是不知道啥原因,青玉放过了青叶一行。

青云殇等赶紧躲在道路两旁的大树后,青叶一行走过的时候,他们在唧唧咋咋。王武说道:“咋们人数要是到齐了,至少跟他们旗鼓相当。”赵畄说道:“这不是没到齐吗?再说,我们没有兵器,不是他们的对手。”青叶感觉虚惊一场,有脱脱困的错觉。

就在这当儿,张三李泗率领一帮绿林好汉从田埂上跑了过来。他们一见面就唧唧哇哇,说昨晚上遇到一帮矿区的人,然后为了以防万一,就躲藏起来,没想到刚刚又遇到了一帮矿区的人,青云殇听到,他们显然跟前方两帮人有过摩擦。丁兰说了一句:“青叶的货物很可能是从他们身上抢过来的。”

只听见青叶叫到:“事不宜迟,赶紧将板车拉过来,冯铁匠已经答应给我们给我们打造兵器了。”接着绿林好汉爆发一阵欢欣鼓舞的声音,许多人又说又笑。

丹丘生一阵意外,他说着:“我已经交代了,冯老咋回事?”丁兰说道:“不用担心,不足为虑,咋们一直盯着,走一步算一步。”

青云殇也安慰道:“咋们知道了这事,退一万步来说,我们可以再一次去乌沙部落报信。”

于此他们跟随在青叶队伍后面,子末将军跟那四位莽撞大汉嬉笑连连,王武赵畄同样大声唱歌:“千红万紫安排着,只待新雷第一声。”青叶也一阵兴奋,他抱着七月亲了几次,七月小娇羞不易。

但是好景不长,李文才的部队杀了过来,丁兰在后面早已听到了风声,青云殇三人赶紧躲藏起来。

青叶大概没想到居然又碰到芒城的人,而且这一次比平湖寨率领的人马多,子末将军脸色突变,他跟青叶说了一句:“是芒城大公子李文才。”青叶脸色突变,不晓得这叫巧合还是命该如此。李文才跟表弟一阵交头接耳,邓超说道:“在平湖寨就遇到过这帮人。”

前后三四百全服武装的芒城精兵将青叶的杂牌军团团为主。李文才,表弟邓超骑在高头大马上,青叶队里只有少数人才有正规的对战兵器,因此绝大多数人都束手就擒,只有青叶,子末将军,张三李四王武赵畄等人将刀抽了出来。

李文才认识子末将军,同样对跛腿王子青叶的大名早有耳闻,他露出一阵奸笑:“原来传说中的跛腿,是一副这样的模样。”哈哈大笑,其他人跟着讥笑,青叶脸色一下子红一下子黑,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记起来大学士莫长清说的一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尽管如此,他依然不丢宝墩新城青酆大帝的脸面,他叫道:“很多年前,不只是哪位城主,贪生怕死,在战争还未开始阶段散布谣言,只会玩些雕虫小技。”

李文才知道他在暗讽自己的老爸,他也不当做一回事,只说道:“芒城,作为岷江最大的河道贸易之都,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趋利避害,规定风险,这最正确的信条。”

青叶知道今天凶多吉少,一双眼睛如若喷火,怒道:“商人,金钱的奴隶,道德的伪君子,”他突然冲上了一步,做困兽之斗。丁兰,青云殇为青叶的骨气肃然起敬,他们想不到这个坡脚王子,原来有一副硬骨头,只听青叶继续道:“商贾之事,铜臭熏天,未见其本事。”

李文才这些年来,这些讽刺的话也不当回事:“看看吧,就凭一则谣言,让什邡古城当年败得有多狼狈。”他发出爽朗的啸声。

丁兰拽紧着拳头,当年要不是黄金权杖的谣言,青酆大帝,蚩尤城,白帝城的联军就不会倒戈相向,而自己也不会去白帝城做质子,细细想来,这都是芒城的错,青云殇感觉到丁兰情绪激动,他在耳边劝慰:“忍一时风平浪静。”

青叶不觉得这是什么骄傲的事,他抗辩道:“一座城邦,如果要让人敬仰,让人敬佩,一定要有伟大而光明的理念,一定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同样要有舍生取义的气节,试问,芒城有吗?”

这话说的大气凛然,子末将军,丁兰等人一阵振奋 。

李文才也不跟他废话,他大概明白了这个跛腿王子嘴巴才是他的武器,于是说道:“弑君者,听说你下毒害死了你的父亲?你的气节呢?大义呢?良心呢?整个宝墩城人人得而诛之。是也不是?”

接着无数人群情激愤。七月紧紧拽者青叶的手。青云殇被这个少女感动,一阵心酸。然后听说自己父亲被他害死了,心里疙瘩一下,丁兰望了青云殇一眼,提醒她:另有隐情 。

青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冤枉了,他知道做再多的解释也是枉然,如此说道:“杀他的人,可以是城里任何一人,但不会是我。这么多说吧,关于此事,我只有一句话,举世混浊,何不随其流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哺其糟而歠其醨?”

丁兰被这句话给震撼到了。他想着,青酆大帝尽管死了,但是他留下的几个后人,遗传了他的所有思想与傲骨。

难怪当年就有传言,青酆是都广平原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从这几个孩子的精神琪气节来说,可见一斑。他说了一句:“不是他。”青云殇不知道听见去了没。

李文次懒得跟他浪费口舌,一鞭子摔将过来,青叶脸上瞬间留下一道口子,子末将军稍有异动,邓超等几位芒城士兵挡驾住,李文才大叫道:“谁敢再乱动一下,立马将这个跛腿的弑君者砍了。”他讲三头蛇长剑无武得虎虎生风,说道:“小子,这么说吧。咋们只以成败论英雄,你看看,上古圣贤同样说过,宁我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我,我今天就要告诉你。在三尺长剑面前,你的三寸不烂之舌,不值一提。”李文才剑未出鞘,直接抽在青叶脸上,后者脸皮留下一道深深的印子。青叶脸现怒气,但是旋即压抑着,他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想办法活下来才是王道。

于是说了一句:“是的,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胜者为王,这一点,我同意芒城的行为准则。”

李文才想到一招就将对方制服,心里窃喜,他想着,你的骨头硬得过我的大铁锤吗?他接着怒道:“那些不想死的赶紧滚吧,别浪费我的粮食。”他想着,自己的目标可是前方两路矿区的人马。在这里只能算是捡到了一点芝麻,更为重要的事还在后头。他安排士兵扣押住青叶和子末将军,盘算着给自己老爸去审理吧。这种政治上的事,他会有更好的抉择。

他说完以后,一些鼠辈,如惊弓之鸟,四散开来。张三等本来犹豫,最后还是走了,七月留了下来。

青叶暗示她逃命要紧,但是这个高挑女孩子显然跟定了青叶。一直摇头不休,无语凝噎,执拗不动。

青云殇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心里感动,她悄悄地说了一句:“但使两心相照,无风无月何妨。”她跟丁兰说道:“我们要救下那个女孩。还有青叶,子末将军。”

丁兰点头颔首。他一阵恍惚,盘算着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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