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煜珩闻言后将视线转向张玄,似有诧异道:“张大人是如此说的?”
张玄被他那漆黑幽深的眼睛如此盯着,莫名后背发凉,竟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是......是这样的.......”
昨日之事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严相要让他如何说。
只是没想到,圣上竟然会招了晋王世子来,这就有些不妙了。
这晋王世子身份尊贵,又得圣上信任,怕是今日,他要交代在这了。
张玄额上开始冒汗。
“可昨日张大人与我一同审理此案时,结论并非如此,怎么?是张大人记错了,还是有人让你这么说?”景煜珩意有所指看了眼淡定自若的严相。
在场的都不是傻的,他这话中指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听完这话,严相表情都未变,反倒是张玄先扑通一声跪下了。
“皇上,昨夜之事发生的突然,那伤了三皇子之人还未抓到,当时所有人都在包厢外,并未看清全貌,此事最清楚的,莫过于三皇子本人了.......”
“所以张大人的意思是,只听一人之言就可断案?张大人平日都是如此审案的?”景煜珩冷笑。
“微臣.......微臣.......”
张玄支支吾吾,偷偷抬头将求救的目光转向严相,却不想正好对上景煜珩看过来的视线,当即缩了脖子闭上眼睛,浑身抖了起来。
景帝将视线转向严相。
“严相以为如何?”
严相听完之后并未慌乱,没有直接回答景帝的问题,反而朝景帝鞠躬道:“皇上,三皇子昨日被人重伤,现如今还躺在床上,皇上必不能放过那行刺之人!”
他说得越是义正言辞,就越是让景帝火气上涌,当即捂着胸口喘起气来,人也往后栽去。
一旁服侍的黄公公赶紧上前扶住他,“皇上,小心身子!”
景煜珩走到严相对面,冷声道:“昨日三皇子出事,确实要追查行刺之人,只不过,三皇子昨日宿在严相府上,为何还会出此差错?难道,严相就没有责任吗?”
严相一听,当即跪下,就连眼眶都瞬间红了。
“臣有罪!臣未保护好三皇子.......”
严相抹了一把眼泪,“皇上放心将三皇子交给臣,如今却出了这等事,臣年老昏聩,愧对皇上,实在德不配位,还请皇上罢去臣的官职.......咳咳.......”
他说罢又捂着胸口也一番剧烈咳嗽起来,看着那叫一个可怜。
好一个以退为进。
“严相严重了.......”景帝长叹一口气,“这事到底也是承澜自己鲁莽,怪不到严相头上。”
“谢皇上.......”
景帝的态度严相早就猜到,却不想又听到他说,“不过明璟说得也有道理,昨日人是住在你府上的,如今出了事,朕若对你什么都不罚,岂非让外界猜测你权倾朝野,目中无人?”
严相脸色一变,赶紧磕头道:“皇上!臣惶恐!臣绝无此心!”
“如此,那严相就趁过节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南巡诸事,交给谢尚书来主持,承澜既受了伤,就好好养伤,让承墨替朕南下。”
“皇上.......”
严相还想再说什么,可景帝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看向还跪着的张玄道:“张玄为官不严,德不配位,即日起罢免官职收监,明璟,你协同督察院带人去查一查,在他手下可还有冤假错案,一个都不许放过,待查清了,再来论罪!”
“是!”
“好了,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不等其他人说话,景帝站起身,由黄公公扶着出了御书房。
张玄哭天喊地被押了下去,严相缓缓起身,走到景煜珩面前,“世子如此大义凛然,不怕过刚易折吗?”
这话,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景煜珩像是没听出他的威胁之意,反而笑道:“多谢严相关心,不过严相还是多关心关心三皇子,他的伤......”他停顿了片刻,又问道:“可还能治?”
“你.......”
严相被气得满脸铁青,拂袖而去。
景煜珩见他吃瘪,心情舒畅。
这些年,严相一党把持朝政,三皇子如日中天,私底下不知做了多少腌臜事,这样的人他日若继承大统,才是国家的不幸。
如今看严相这样子,三皇子怕是要废,手中少了筹码,他怕是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如今,二皇子渐渐崭露头角,不知他......
景煜珩又想起了陷害三皇子的幕后之人。
若真是这二皇子,那......
他正想着,黄公公突然出现了。
“世子,皇上请您过去。”
景煜珩收起心中思绪,跟着黄公公去了景帝的寝殿。
宫人正在侍奉景帝吃药,寝殿中一股药味。
“皇上。”景煜珩上前行礼。
景帝笑着冲他招手,“现下无人,你我不必如此客气,朕还是想听你唤朕皇伯父。”
“皇伯父。”
“好,今日之事,你与朕配合得极好,严相一党祸乱朝政,也该铲除了,只是承澜他......”
“三皇子现下如何了?”景煜珩满脸关心道。
景帝叹了一口气,“太医还在那边,怕是不妙,这事万不可张扬出去,明白吗?”
景煜珩点头,“臣明白。”
“承澜这些年被惯坏了,也是朕疏于教导,才纵得他养成这副样子,而承翰又因早年剿匪一事伤了腿,这眼下,只剩下承墨了。”
景帝原本一共四子,大皇子景承翰伤了腿不良于行,无法继承大统,三皇子景承澜如今这情形怕是无法再有子嗣了,而皇后所出的四皇子又早夭,如今只剩下二皇子了。
这虽说看着都像是巧合,可放在帝王之家,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
无论二皇子有没有在背后做过什么,总是惹人怀疑的,就连亲生父亲,也是如此。
“此番南巡,你和承墨一起去。”
“是。”
他也正有此意。
景煜珩告退后,寝殿里只剩下景帝和黄公公。
“你看,明璟这孩子如何?”景帝问身侧之人。
黄公公低头笑道:“世子是皇上的亲侄,自是不差的。”
“可不仅仅是不差。”景帝叹了一口气,“朕有时候想,明璟若是朕的儿子就好了......”
黄公公闻言后脸色一变,低头不敢说话,这话他可不敢接。
景帝暗自伤神,他这几个儿子中,就没一个比得上明璟的,若是四皇子还在,或许.......
唉......
他看向宫殿外,又是叹了一口气。
他这身子坚持不了几年了,这偌大的国家,如今正欣欣向荣,总要交给放心之人才是。
晋王府。
景煜珩回府就见周越战战兢兢站在院中。
“如何,她的谢礼送来了吗?”
周越犹犹豫豫半天不敢开口。
“这......”
“怎么,她没送?”景煜珩拉下脸。
“送......送了........”周越结巴。
景煜珩勾唇,还算是有良心。
他伸手,“东西呢?”
他倒要看看,她会送自己什么谢礼。
周越:“.......”
“磨蹭什么?说!”
周越低头抠手,视死如归道:“送......送去了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