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弥漫，矗立在雾中的树如同道道鬼魅之影，张牙舞爪的树枝横七竖八地生长着。
白雾笼罩的荒野之地寂静无声，如同死地。
“明格你走那么快干嘛！慢点！！”
一道清朗的声音穿透白雾，让这一片死地沾染上些许活力。
有人正踩着满地枯枝落叶，从浓雾中走来。
他们的身影浸在白雾中，看不清具体模样。
走在最前头的身影停下，后面那个人追上来，一巴掌拍在明格肩膀上，微微喘口气：“我这身体……哎呀，还有点不适应，你等我下不行吗？”
明格拍苍蝇一般拍开他的手，冷冷道：“自讨苦吃。”
“是是是，我自讨苦吃。”傅空知啧一声：“我就不应该跟你来，有觉不睡，大半夜跟你跑山里来受罪。”
明格继续往前走。
傅空知抬脚跟上，从兜里掏出用‘王大娘卷饼’袋子装着的卷饼，“吃吗？”
明格不搭理他。
傅空知丝毫不介意明格的态度，打开包装袋，一口咬下去，美滋滋地吃起来。
美味的王大娘卷饼堵不住傅空知的嘴，他含糊说起来：“那个0101真的好邪门啊，我身体现在还有点不适应，契合度都降低了，难受。”
明格无情的声音从浓雾里飘来：“是你制作傀儡的材料用差了，不要什么都怪别人。”
傅空知恶狠狠咬一口卷饼，嚼吧嚼吧说：“还不是挥金如土的沈姐姐，挪走了咱们账面上大部分资金就算了，好东西还得紧着她用，我俩出门不说排场了，连个车都没有，多掉价啊！你也不管管她！她整天就知道要钱，我操持这个家容易吗？”
明格：“她有重要的事要做。”
傅空知阴恻恻地笑：“挥霍我没日没夜打工辛苦赚来的窝囊费能不重要么。”
“……”明格转移了话题，“调查局那边如何了。”
“还能如何，人都帮他们杀了，结果这群废物还是没能拿下调查局。嘿，你瞧，现在人家都能自己通关死亡副本了，你说气不气人吧！那个江歧还是找个机会弄死吧，真烦人。”
明格在沉思什么，没有接傅空知这话。
两人没有继续交流调查局的问题。
傅空知吃完卷饼，又掏出一根棒棒糖塞嘴里，快走几步，凑到明格旁边：“明格，咱们那些同胞很不好对付啊，三番五次搅和我们的事，进度赶不上国外，你不会挨罚吧？”
“这是谁的责任？”
“总不能是我的吧？”傅空知当即甩锅：“都是那个0101！要不是她，怎么会有这么麻烦。”
明格没有追究傅空知责任的意思，只淡淡说了句：“罚也罚不到你身上。”
傅空知诶一声，语气关切起来：“我这不是担心你，你要是没了，那下一个挨罚不就是我了吗？”
明格似乎烦傅空知这么多话，“闭嘴。”
傅空知耸耸肩，闭上嘴不再讲话。
两人安静的在浓雾中行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前面出现一处断崖，白雾如瀑布一般往下流淌而去。
断崖旁边有下去的路，两人顺着那条路下去。
浓雾渐渐消失，四周的岩石逐渐变成焦土，焦土里掩埋着无数尸骨，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漂浮在虚空。
明格停下，侧目看后方含着糖吊儿郎当的傅空知：“你去。”
傅空知咬掉嘴里的糖，嘎嘣嘎嘣地抱怨：“我又不是老妈子！”
明格平静无波地看着他，傅空知翻个白眼，越过明格往前面走去。
在他们的正前方，有一个血池，血池很平静，里面没有任何东西，只是那满池的鲜红令人作呕。
傅空知走到血池边，摸出一把刀划开自己的手掌，将血滴入血池里。
他的血滴入，平静的血池翻滚起来。
满池的鲜血正在往下退。
傅空知摸出创可贴贴在自己伤口上，看着血池里，一具躯体随着褪去的血水逐渐露出来。
她如婴儿一般蜷缩在那儿，消失的血水正从她身下隐去。
在她旁边，还有一颗缓缓跳动的心脏。
心脏有细软如血管一般的东西，连接在那蜷缩成婴儿状的女子身上。
傅空知看着血池底部的人，眉头皱起来，随后又扭头看后方的明格许愿：“希望这次是个正常的，别再像郯鹿那么疯了。”
明格不在乎这些，“弄上来。”
“啧。”
傅空知嫌弃地跳下血池，将两者中间的连接斩断。
血管一断，女子便睁开眼，舒展四肢，缓缓站起来。
傅空知已经回到血池上方，女子面无表情地打量四周，直到上方落下一件衣裳，盖在她头上。
女子扯下衣裳，仰头往上看。
傅空知垂眸看着她，眸色冷淡，并无太多情绪，如看死物，“穿好，上来。”
女子扯着衣服看，又看看傅空知，似乎在确定什么，片刻后才开始穿衣服。
她动作很快，几下穿好衣服，并从池底跳上去，不言不语地站着。
明格从那边走过来，打量女子一眼，给她取了名：“枯荧，你以后便叫枯荧。”
女子依旧不搭话，冷若冰霜地站在那儿，跟个死物似的。
傅空知挠挠下巴，担忧起来：“明格，这怕不是个哑巴。”
明格垂下眼，转身往回走：“你不是嫌郯鹿吵么，她不说话不是正合你意。”
傅空知跟上明格，“那我也不想要个哑巴啊，哑巴怎么沟通嘛……你愣着干什么，跟上。不仅是个哑巴，脑子好像也不好使。我算是发现了，他们就没一个脑子好使的，怪物就是怪物。”
“空知。”明格的声音有些慢，“我们也是怪物。”
傅空知沉寂下去。
落在后方的枯荧死气沉沉的眸子转动一圈，似乎注入了一点活力，她赤足踩着满地的焦土，跟上前方那两道人影，走向她的新生与归途。
浓雾从上方倾泻而下，逐渐掩盖血池和血池里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远处隐隐又传来傅空知的声音，“你说她能打赢0101吗？”
“不知道。”
“啊呀，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我不是神。”
“你是神的信徒嘛，伟大的神还不能让你走个后门么。”
“闭嘴，不长记性是不是。”
“不提了不提了……一会儿出去我们去吃火锅吧，好久没吃了，都不知道还能吃几次，可得吃够本啊。”
“不去。”
“你这人真是无趣……枯荧你跟我去吧，带你见见热闹。你不会说话也挺好，不像那条恶狗，总是跟我顶嘴，妄图撕咬我这个主人……哎。”
最后一声叹息逐渐隐在浓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