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电光一闪即逝,身着缟素的女子驾驭着青色罗盘在这电光中,凭空显现于另一块仙界碎片之上。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却燃烧着熊熊的恨意与不甘。
方才与霍御的那一场对峙,虽未真正兵刃相接,但那火凤所释放出的磅礴威压,以及霍御轻而易举便破去她神通的强大实力,已让她心惊不已。
然而,每当这个时候,只要一想到麟儿惨死时的脸,她的心中便再次只剩下无尽的恨意与执念。
她脑海中浮现出昔日向父亲恳求这道升仙令的情景,当时父亲对她所说的每一句话还历历在目。
“绮罗,麟儿已死,你又何必再执着于此?古仙界凶险万分,即便你去了,也未必能如愿。”
栾霖端坐于高座之上,神色冷峻,望向她的目光中却带着一丝复杂。
那时的她,带着哭腔,却字字铿锵有力:
“父亲,麟儿是我此生唯一的骨肉,是夫君留予我的最后延续。他死得那般凄惨,若是不能为他报仇,此生此世,我心难安!求父亲成全!”
她的声音中满是哀戚,但眼眸中闪烁的,却是坚定不移的仇恨与决绝。
她知道,父亲一向严厉,对麟儿顽劣的性格也多有不满。但在此刻,她只能寄希望于父亲对她的怜惜。
栾霖凝视着她许久,最终只是长叹了一声。
她何尝不明白,麟儿在她毫无底线的溺爱之下,养成了嚣张跋扈、眼高于顶的性情,唯有在面对她和栾霖时,才会稍显收敛,露出几分乖巧的模样。
但是她无法不去溺爱,每当看到麟儿那张与他父亲愈发神似的脸庞,她的心头便只余无尽的爱意与怜惜。
她渴望将世间一切美好之物皆赠予他,盼他能平安顺遂地成长,不再重蹈其父那悲惨覆辙。
她亦深知麟儿这般性情,极易招惹祸端。因此,她严令麟儿不得擅自外出,更安排陈道陵作为其护道者,寸步不离地保护他。
陈道陵是她父亲最小的弟子,从入门之日起便对她怀有超出师姐弟情谊的感情。然而,绮罗对他从无半分心动,从前如此,夫君离世后,更是绝无可能。
但陈道陵为了讨好她,对麟儿极尽爱护,甚至不惜放低姿态,处处迁就。
麟儿虽对外人顽劣不堪,却唯独对陈道陵有几分好脸色。正因如此,绮罗才勉强同意他成为麟儿的护道者。
而麟儿也不负她所望,十五岁便成功筑基,天赋卓绝,连向来对他要求严苛的栾霖也难得地夸赞了几句。
正是这样一个被她视若珍宝、从未历经风雨的孩子,却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被人残忍地斩断一臂,最终惨死在她无从知晓的角落。
麟儿死时,她正在闭关冲击元婴后期。
就在麟儿生命之火熄灭的那一刻,一股锥心刺骨的剧痛与莫名的恐慌如潮水般涌来,猛然间击垮了她的心境,致使她冲击元婴后期的尝试功亏一篑。
然而,与出关后亲眼目睹麟儿死讯的沉重打击相比,冲击元婴后期的失败,简直不值一提。
将这一残酷事实告知于她的是她的父亲,他借助麟儿的本命灵牌,复原出了麟儿死前所发生的一切。
绮罗望着那一幕幕令人心碎的画面,目眦欲裂,喉间涌动着一股腥甜,终是忍不住口吐鲜血,染红了衣襟。
她恨!恨自己为何偏偏选择在此时闭关,恨麟儿的倔强与不听话,竟未等她出关便擅自去寻找那鸣雷藤,她更恨陈道陵的失职,在关键时刻竟欲抛下麟儿,独自苟活。
但她心中最恨的,仍是那个夺走麟儿生命之人!
她将那张可憎至极的脸庞深深镌刻在脑海深处,以道心立下重誓,无论天涯海角,誓要寻得此人,将其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然而,此人却仿佛人间蒸发,踪迹全无,令她陷入无尽的寻觅与绝望之中。
直至八年前,一名炼气期的女子突兀地出现在青罗宗的山门之前,扬言握有她苦寻之人的重要线索,且此消息只能对她一人透露。
宗门门人一时之间难以定夺,遂将此事层层上报,直至她的案前。
她闻讯即刻召见了那名女子,对方告诉她,在古仙界下一次开启之日,她要找的那个人会现身其中,甚至精确预言了升仙令现世的时间。
面对这近乎荒诞不经的言辞,绮罗自是嗤之以鼻。
正当她打算直接搜魂,看看究竟是何人指使此女前来搅扰她心神时,那女子竟凭空从她眼前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更不可思议的是,那女子所预言的升仙令出世之日,竟丝毫不差地应验了。而栾霖也因早有准备,竟真的截下一道升仙令。
《青冥唤灯心诀》的存在,让进入古仙界成为了栾家世代族人梦寐以求的机缘。
已臻半步分神境界的栾霖,本意欲亲自踏入古仙界,更向她许下重诺,定会在那神秘古界中,将杀害麟儿的凶手生擒归来,亲手交予她处置,以解她心头之恨。
然而,在绮罗的苦苦哀求,甚至以死相逼之下,栾霖叹息一声,终是将升仙令给了她。
在她去往古仙界之前,父亲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若事不可为,便及时抽身,莫要执迷不悟。”
而当时,她的回答是:
“父亲安心,我定会为麟儿报仇,而后安然归来。”
如今,她已身处古仙界,而她所立下的誓言与目标却未曾实现分毫。
这并未让她有丝毫的退缩之意,反而使她的恨意如同烈火烹油,愈发炽烈,仿佛那恨意已融入了她的骨髓,成为了她生命的一部分。
“麟儿,母亲一定会为你报仇……”
她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近乎癫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