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梓婋一行人离开,贾桥山拍着手道:“诸位,诸位,今日我们到底为啥摆下这个宴席,忘了吗?一味的在这里打嘴仗,倒是让对方占了上风,我们四个老的,被两个小的说的哑口无言,传出去好看吗?好听吗?”
叶志武今日觉得失了大大的颜面,正当火气无处发,听到贾桥山的话,当即砸了酒杯:“就多余摆这么一场!要我说,直接找地痞流氓烧了他的岑记,干净利落,你们非得来个文的。自取其辱,自取其辱!”
蔡文年和魏天军不言语,似是认同叶志武的法子,贾桥山痛心疾首:“短视,短视!他岑洛云如今以劣等米占了市场份额,多的是老百姓拥护他的铺子,要是简单粗暴烧了了事,你去问问那些靠着他岑记吃饭的老百姓同意不同意,问问官府同意不同意。应天城内缺粮,但至今没有发生民众暴动,官府都得感谢岑记这个缓冲点呢。你今日烧了他的铺子,明日官府的传问令就能递到我们四人的手上。”
大家都知道贾桥山说的对,但是心中还是愤愤不平。魏天军是依附言氏最深最久的一个,他说:“要不,我们还是去问问言当家的,这岑记最近势头太盛,对我们来说终究是个隐患,今日本想借着宴席敲打敲打他,他反倒给我们一个下马威。这事还是让言当家拿个主意出来,也省的我们自乱阵脚。诸位觉得怎么样?”
蔡文年道:“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今日之事本就瞒着言当家攒的局。言当家是支持以劣等米出售给岑氏的,万一言当家不高兴,我们的生意怎么办?”
钱一凡道:“诸位叔伯别担心,言伯父那边也不是不通人情,他再怎么支持岑氏,也得顾及着一帮老伙计的心情不是。咱们一起去找言伯父,陈清其中厉害关系,我想言伯父还是站在我们一头的。”
几个老油子在毛头小子这边吃了亏,就商量着找老大做主,这江北的商场,当真是可笑。
花园子中,九曲回廊内,灯影重重的纱幔下,一高两矮三个身影不紧不慢地移动着。
“少爷,您刚才可真是威风!”岑四咧着嘴一步不离地跟在梓婋之后,佩服之情好像自己做成了一笔大生意。
梓婋垂首不语,只管向前走,心中着实烦躁:先前写给言铿修的信,没有回复,不知道这言府的态度,其实也没什么还期待的。言铿修之所以肯与自己合作,只不过是不想出现先前自己和他分析的那种米价不由自己控制的局面。按照她和沈娉婷还有康伯的分析,现在言府囤积的劣等米差不多由他岑记销完了,但还是有劣等米继续供应,这些劣等米的来源不言而喻,否则也不会有今日这场不体面的、不成功的鸿门宴。言铿修又料定梓婋不会大肆宣扬二人之间的交易,那么过河拆桥的戏码就有的演了。
得不到主子的回应,岑四有点尴尬,但是想到梓婋不是个倚着身份看不起人的人,况且看着梓婋纠结的眉头,岑四也就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阿婋,不要多想了,反正这米市的水已经混了,不妨让它再混一点。这四家靠着岑记来倾销劣等米,有得赚却又要防着咱们,格局也就这么点了。以我之见,今日这个席面,应当是他们瞒着言氏的。否则不会兜兜转转的,专门在嘴皮子上花力气。”沈娉婷安慰道。
“我是怕言氏过河拆桥。”梓婋回道,“言氏哪里来的这么多劣等米,这四大米商通过言氏给我们供货,如今又忌惮我们。贪心不足罢了。我猜,他们今日这场席面,也不过是想给我们一个警告,就目前大局来说,谁也不敢轻易动我们。”
“阿姐,只有千年当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梓婋叹道,“只希望江南的船快点到达。”
“阿婋,江南的船到达之后,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办?”沈娉婷提醒道,“饥荒不是说江南来一船两船的粮食就能解决的。官府不作为,我们加紧使力,也是枉然。日前你和钱府上官府,我看那个同知大人甚有官声,不如我们去找找他?米价压下来,平衡了市价,百姓才得活命。”
“阿姐说的不错。”梓婋道,“可是我们人微言轻,都不一定能见得到同知大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说动言氏,由言氏带头出面,主动降价,同时要是官府能给降价的商户做嘉奖就更好了。”话还未落音,沈娉婷快速地扯了一下梓婋的衣袖,眼神飘向了回廊下,花木丛中的鹅卵石小径,一个高大的却弓着身子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在假山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