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莱尔正就要开口拒绝,却见面前的小女孩却一脸真诚地看着他,一双眼里写满了希冀。
“莱尔先生,您看——一笔店铺买卖的费用可并不能供您一劳永逸,何况我们这里供您吃住,药膳也可以帮着调理夫人的身体。”
莉丽丝越想越是兴奋。
她如今看眼前的老店主,如同看一个浑身散发着七彩霞光的金饽饽。
懂药理——这个莉丽丝毫不怀疑这位老先生的能力。
单看他遗留下来的那些魔药,即便是绝大部分都已过期无法使用,却仍旧足以看出功底。
重情义——虽没有经过仔细调查,但仅听他的只字片语倒也能管中窥豹。
为了体弱的妻子卖光资产,穷困潦倒但却仍保有沉稳的气度。
好一个天选管理人!
听到这里,此时的莱尔也正在认真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了。
这孩子说得倒是没错。
他不单只卖了这家老店,连乡下的房子也紧赶慢赶地挂牌出售了,夫妻二人只租了一个小单间住着。
他又在家的附近找了些零工做着,以便照顾妻子。
妻子的病来得又急又是绵绵不断,以如今魔药消耗的速度看,他们只怕正如这孩子所说。
很快就要弹尽粮绝。
可是......
他被这个世界伤透了心,多少年来他是在工作的时候求了人不成,又辞了职求自己——埋在研究那些魔药的痛苦里无法自拔。
莉丽丝看出了他的犹豫,于是又添一把火:“我会替您调查——您想做的那个魔药配方。”
有系统的帮助,虽然不多——但天长地久有时尽,管他是什么东西,总有一天能磨出来的。
多一个人帮忙,不比他自己摸索来得好吗?
却没想到听见这话,莱尔的眼里沉痛更甚,反倒是开口拒绝了:“不必了......该用这药的人,已经找不到了。”
“但无论如何,你的第二个提议非常诱人。但我需要回去问问妻子的意见,再给你回复。”
“至于货源的事情,我会帮你解决。”
话音刚落,他就卷成一阵风,消失在莉丽丝眼前。
“好......好干脆......”
行吧,莉丽丝的肩膀又耷拉下来。
起码烦恼是暂时解决了一件,这位老店主看上去是很守信用的人。
应该不会骗......嗯?
嗯?!
莱尔的离开或许才过去十五分钟左右,却见又是一阵疾风,溅起零星的积雪,只把莉丽丝糊了一脸。
“咳咳——”
倒霉蛋小老板擦掉脸上的雪水,揉了揉眼睛。
只见才刚离开不久的老店主,脚边放着两个破旧的黑皮箱,抱着一位头发斑白的女士又再度出现在她眼前。
“莉丽丝小姐,我接受这份工作了——您看是否方便先让我的妻子......先进去。”
莱尔满布风霜的脸上满是焦急,把怀里的妻子抱得很紧,但却没有失掉分寸。
莉丽丝怎么可能说不!
她也被那位夫人苍白得和路边积雪一般的脸色吓了一跳,赶紧开门让两人进去:“上三楼,莱尔先生!那里已经收拾好两个小房间,先让夫人休息一会。”
“多比,辛苦你帮忙拿一下行李!”莉丽丝也紧跟着急切地莱尔跑了进去,朝后喊了一声。
“多比知道了!”
靠谱的家养小精灵急忙应声,一个响指就和两个旧皮箱一起消失在原地。
等三人打开了三楼的一间房门,多比早已把床铺都整理好了。
“谢谢你,多比!”莉丽丝又一次被多比的工作效率惊到,一旁的莱尔也充满感激地朝骄傲站着的多比致谢。
“先让夫人躺下——这里暖气有些太过,我先稍微开上一点窗通风。”
莉丽丝摸了摸这位女士的手,冰凉得厉害,又看见那张惨白的脸霎时泛起一道不自然的红晕,她当即眉心一跳。
冷了许久的皮肤可不能立刻触碰这样的温度,她得逐渐回温才行。
“宿主,这位女士看上去像是有些肠出血的迹象了——而且,她是一个麻瓜。”系统的声音弱弱响起。
肠出血。
看来是风寒加重,又长久没有规律吃喝导致的。
“是我不好......”听见莉丽丝的话,老先生的脸上淌满了泪痕,“她一定是想把食物留给我。”
他口袋里有一块冻得梆硬的黑面包。
是他刚刚赶回家,在晕倒的妻子身旁发现的。
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为了莫须有的可能,把全副身家砸在那万分之一上。
连妻子也和他一般疯狂。
“多比,拜托你拿来一份三七藕粉羹好吗——可以多放些水,稀一些。”
这还是她前些日子做实验,才找系统换了一些三七粉。
本身止血修复的功效却也不适合他们店的大多数客人,这是一道不会出现在菜单上的菜品。
有的时候却不得不说一句巧。
多比动作很快,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温热的汤羹重新出现在床边。
“让我来吧。”莱尔先生紧忙接过,他的嗅觉在长年累月的魔药熏陶下,已经十分灵敏。
他确实不知道何为三七,但却能分辨出这里面有龙血竭和零星白鲜。
此刻也容不得他信不信了。
即便只是一口温热的吃食,也能使妻子好受些。
他满脸是泪,单手抱着妻子坐在床上,手有些颤抖,一勺一勺艰难地往里喂——却是喂一半吐一半。
莉丽丝心头酸涩。
她转头又悄悄下了楼,拜托多比帮忙在风雅牌巫师服装店,买些厚实的长袍回来。
自己却钻进了厨房,小心熬制一锅温养的南瓜粥备着。
深深叹了口气。
她不是不好奇这对老夫妻身上到底背负着什么过往,但看着他们那张比同龄人或许都老上几分的脸。
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莉丽丝不想只因为好奇,就让他们把苦难又翻出来赤裸裸地展示出来。
楼上。
莱尔用袖子给妻子擦了擦溢出来的些许汤羹,又给自己简单施了个清洁咒,把碗轻轻放在一旁。
他用脸颊贴上那双慢慢回温的手,带着些许劫后余生地听着妻子慢慢恢复沉稳的呼吸声。
“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