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洛伯格在大气层外徘徊了一阵，确定千夜星的星防部没有攻击他这才钻进去。
瓦莲京娜来过千夜星很多回，但是星链一次都没落过地。
住在这上面的人没有一个地位是比她低的，她知道罗砚在这上面有住宅，但具体是哪一栋房子，还得靠赤影指引。
在距离星链还有几百米的时候，赤影出现在贝洛伯格的正前方，贝洛伯格跟着她拐弯，从星链的空中指定入口停靠进去。
罗砚站在自家门口的平台上，漆黑长发披散在身后，舱门打开到一半瓦莲京娜跳下来，眯着眼看他：“你这身衣着……是为了迎接我们特意打扮过吗？”
罗砚身上套着白色西装大衣，衣领翻折处别着红宝石镶嵌的玫瑰花胸针，大衣里面是一件黑色v领衬衣，衣摆收进裤腰里，往下是一条与大衣同色的西装裤，两条黑色影纹腰带并排扣好，圈出他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肢。
贵气的衣着，贵气的脸，楚渝来到瓦莲京娜身后，感觉眼前的罗砚跟他认识的方景已经完全找不到相似的地方了。
“我们刚刚从宴会上回来，今天罗泽过生日。”赤影在罗砚肩上回答道。
“哦，”瓦莲京娜若有所思点头，然后转身说：“贝洛伯格，如果我现在去揩一把罗砚的油，你会吃醋吗？”
“不会。”贝洛伯格语气平静道，“不过我建议您不要这样做，因为根据计算，您大概率揩不到他的油，而且发展到后面很容易跟他打起来。”
“那是以前的罗砚，现在的方……现在的罗砚跟我可是好朋友，朋友之间摸把腰打闹一下很正常吧？”
瓦莲京娜说完笑眯眯转回头：“对吧？砚砚？”
“不行！你做梦！”赤影在罗砚肩上大声道。
“……”
瓦莲京娜靠过来伸手逗她，“别这么小气嘛，小赤影。”
赤影拍着翅膀伸爪子挠她，罗砚绕过瓦莲京娜登上舰舱，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蓝白色的冰棺。
舱内角落里，魏德尔慌忙收起自己的光脑，清了清嗓子跟罗砚打招呼，罗砚神色冷淡地对着他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走到冰棺边垂头去看里面的人。
过了一会儿，“你们动过他？”
魏德尔愣了一下，随后心跳开始加快，贝洛伯格说：“前天魏德尔提出了一个治疗方案，我跟殿下觉得可行就采用了，虽然最后没有起到很好的治疗效果，但他的脑电波有所好转。”
罗砚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他看向魏德尔说：“你在紧张什么？”
魏德尔心跳又漏了一下，“没、我……”
“他刚刚试图在千夜星发布灵魂手术的消息，不过他的光脑早就被我控制了，呵呵。”贝洛伯格淡淡道。
罗砚又沉默了一下，他没去细究贝洛伯格的话到底哪句带着谎言，输入密钥把冰棺揭开，俯身把睡在里面的人抱了出来。
迟一步跟进舰舱的楚渝本想说帮他抬冰棺，结果一抬头就看见罗砚直接抱着人出来了，他侧身让开位置，看着罗砚抱着另一个他从自己面前路过。
“……”
两个人从见面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
“不请我们进屋坐坐吗？”瓦莲京娜跟在罗砚身后说。
“我不请你也会进来。”罗砚头也不回道。
贝洛伯格喊赤影过来，跟她一起把冰棺从三楼的露台运进屋里，楚渝看着魏德尔，寸步不离的守着他进屋。
“比我想象的要简陋。”瓦莲京娜进屋后对着里面的陈设点评道。
罗砚没理她，抱着人去三楼，他上来的时候赤影正好跟贝洛伯格把冰棺运进来，他俩变成无人机的模样，各自放下两道锁扣扣着冰棺的边缘，配合默契，十分平稳。
罗砚把人轻轻放到了床上，赤影在门口问他：“砚砚，这个冰棺放在哪儿？”
“扔了吧。”罗砚说，“活人睡什么棺材。”
赤影有些犹豫，贝洛伯格说：“还是留着比较好，他现在的脑电波活动可以躺床上，但一旦降低到之前那种水平，必须封进冰棺里才行。”
屋里很安静，罗砚沉默了许久，伸手帮床上的自己盖好被子，转身出来说：“放到对面房间里吧。”
他转身轻轻合上门，像是担心会吵醒床上的人一样，等冰棺在对面房间里落地之后，他走下楼去，给第一次到访的几位客人泡茶。
“啧啧啧，”瓦莲京娜对着罗砚端来的茶感叹，“放到一年前，我怎么都想不到未来某天我还能喝到你亲手且还是自愿给我泡的茶。”
“不喝就滚。”罗砚把茶杯放到她面前淡淡道。
“对味儿了。”瓦莲京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对着赤影说：“小赤影，听见没？你家砚砚其实可会骂人了，只是以前他都是用精神力骂我，你听不见。”
“我知道啊。”赤影偏头过来说，“其实砚砚每次骂完你都会跟我说，他还会形容你挨骂后的表情有多臭。”
瓦莲京娜：“……”
贝洛伯格左右轻摇的尾巴垂下来：“所以就我不知道？”
瓦莲京娜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罗砚说：“所以我大老远跑这一趟帮你送人，你打算怎么谢我？”
“结婚请你当伴娘。”罗砚面无表情泡着奶咖说。
“噗——”
瓦莲京娜一记眼刀飞过来，魏德尔擦着嘴角说：“对不起，被茶叶呛到了。”
“你最好是。”
警告完魏德尔瓦莲京娜又收回目光看罗砚：“不行，换一个，谁他妈要当你的伴娘。”
“你想要什么？”罗砚掀起眼睫看她。
“我想……”
“不好啦——！”赤影突然开口打断瓦莲京娜的话，“砚砚！卡西安遇刺了！”
“什么？”罗砚皱眉，赤影飞扑到他身前说：“是真的！现在正在抢救！就在千夜星！”
闻言罗砚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往门外冲去，走到门口他又回头对瓦莲京娜说：“你先别走，就在这儿待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瓦莲京娜知道他是担心楼上的罗砚会引来人调查，她比了个oK的手势，“去吧。”
赤影迅速变形载着罗砚离开，楚渝问瓦莲京娜：“卡西安是谁？”
“罗砚七岁被引入联邦培养，卡西安是他在联邦里的直属上司，罗砚在联邦里干的所有事儿都要经过他的手，怎么说呢……他算罗砚半个老爹吧。”瓦莲京娜喝着茶淡淡道。
“对比起来，梅林对你就像后爸。”魏德尔在旁边幸灾乐祸道。
“别打脸——”
*
赤影花了7分钟赶到抢救卡西安的医院，如果不是空中轨道过多，她的速度还能更快，层层验证身份后，罗砚来到了抢救室外，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在看见他到来后纷纷让开一条通道。
抢救室外有人负责说明情况，罗砚一靠过来那人就说：“罗砚少将，卡西安议员有话让我转达给您。”
“什么？”
“他说如果他不幸离世，请您前往他的私宅，寻找一顶王冠。”
罗砚皱眉，顿了两秒问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很难说。”那人叹了口气，“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自杀式袭击，卡西安议员被送来的时候半个身子都没了，且他胸口被碎片击穿，失血过多加上脏器受损……”
抢救室突然发出“叮”的一声，厚重的大门朝侧面滑开，有人走出来：“家属来了吗？”
罗砚怔住，偏过头说：“……我是。”
通知的医生认出来了罗砚，他顿了一下，说：“您……”
罗砚走过去：“叫我做什么？”
医生看了他一眼，遗憾道：“他的心脏被碎片割破了，能坚持到医院已经是奇迹，我们……”
罗砚感觉冷意一下子席卷了他整个人的身体，明明已经预料到了，可听见这个消息脑子还是不受控制地空白了一瞬，过了大概五六秒，他按下心中的情绪，冷静地说：“我知道了。”
“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这不符合规矩，但一联想到里面那位的身份和门口这位的身份，通知的医生点了点头。
……
罗砚套上一层无菌服，脚步轻轻来到手术床边，这里的医务人员在他进来时撤走了，室内只留下一堆冰凉的手术器具，床边全是颜色深重的血。
罗砚看见一颗人工心脏被激活了放在恒温箱里，可惜抢救到最后，没有用上。
【您好，请问您是罗砚吗？】
抢救室里的AI助理出声问道。
赤影变成发卡卡在罗砚的头上，她说：“是的，病人有遗言要传达是吗？”
【您要现在听还是拷贝文件回家再听？】
罗砚沉默了许久，半晌他说：“现在听吧。”
于是AI放出它录下的音，它很智能的把医务人员沟通的声音全剪掉了，罗砚听见卡西安的声音在寂静的抢救室里响起，很微弱，很濒死。
“……罗砚……不要……冲动……大局为重……”
“梅林……卡西斯……”
“………可惜……没能……看见你……”
“………………”
罗砚低垂下头，跪在床边，泪水不受控制涌了出来。
他知道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曾经在千璇玑的时候，另一个自己从星防总部回来，跟他说：
“卡西安说，我们结婚的时候他要以义父的身份出席，拍合照二叔都要给他让位，让他站中间。”
彼时还是方景的罗砚笑着说：
“可以啊，让他站我们中间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