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君满脸惊愕地凝视着眼前这位面容憔悴的女子,嘴唇微微颤抖:
“你是....翠花?”
莫翠花抬起头,用黯淡无光的眼眸上下扫视着他身上华丽的衣裳,不由慌乱地向后退了两步,仿佛面前站着的是一个陌生人。
她低垂着头,声音细若蚊蝇般嗫嚅:“看你光鲜亮丽的衣着打扮,想来日子定是过得很好。”
“原来你在京城飞黄腾达了,所以早已将我这个妻子忘得一干二净了。
没关系,我走便是,我绝不会打扰到你现在的新生活。”
说完,她转过身去,脚步踉跄地离开。
雷霆君望着她那副谨小慎微、战战兢兢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
他来不及多想,急忙迈开大步上前,一把抓着她的手腕。
“翠花 ,别走,实在对不住,我方才没能认出你来。既然你来到京城,我会对你负责的。
只是,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莫翠花闻言,连忙用衣袖遮住脸庞,嘤嘤啜泣起来。
“自从你从军后,雷家村便遇到战乱。
我跟随大队人马一同仓皇出逃。然而,途中我们不幸走散了。
后来我便只能跟随着一群乞丐四处漂泊流浪,历经千辛万苦才辗转来到京城。
没想到,我竟会在京城遇到你。我以为你早就战死了战场了。”
“我没死,我还活着。”雷霆君抿了抿唇,霎时一个念头划过,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迫不及待地追问:
“既然你还活着,那我爹娘,弟弟和妹妹呢?他们也来到京城了吗?”
莫翠花一听,双手捂着脸,放声痛哭:“他们...都死了。”
雷霆君如遭雷击,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虽然他隐隐也猜到爹娘或许已经遭遇了不测。
可当真的听到这个消息,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疼痛不已。
雷霆君眼眶泛红,颤抖着双唇,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死了?他们是怎么死的?死在哪里?”
莫翠花哭得愈发伤心,愧疚地说:“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那时到处都是战乱,大家又是饿又是生病。我真的没有能力去保护他们周全。
最后他们都病死了。我只好草草把他们埋葬在成青山。”
“成青山?”雷霆君紧闭双眼,努力压下心底的哀伤,片刻后,他睁开眼睛,哑着声音追问。
“你还记得把他们埋在那个位置?我想去那里祭拜一下他们,顺便把他们带回京城,寻一处风水宝地好好安葬。”
莫翠花一边擦拭着眼角不断滑落的泪水,一边重重地点头。
“他们是我亲手埋葬的,自然记得。
如果你想去,那我现在带你过去吧。我相信爹娘他们在九泉之下,知道你如今安然无恙,一定会感到欣慰和开心的。”
“嗯,我这就跟你去。”雷霆君神色哀伤地回了一句,便转过头望着孙奕承。
正欲开口之际,被孙奕承抬手阻止。
“雷兄,不必多说,我都明白。你曾数次在战场上救我的性命,于情于理,我都应当陪你一同前往,顺便去祭拜一番,以表谢意。”
雷霆君微微颔首。
莫翠花听到他们的对话,眸底划过一抹警惕,一闪而逝。
她紧紧抓住雷霆君的衣袖,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霆君,这个人是?”她声音虽轻,却带着几分疑惑与不安。
孙奕承没有错过她眸底的防备之意,心中冷笑。
这女人的演技倒是精湛,怪不得雷霆君也被她骗过去了。
没等雷霆君回答,孙奕承便迅速抢过话头,面带微笑。
“嫂子,你叫我老孙吧。我曾经和雷兄一起上过战场。若不是他多次出手相救,恐怕我这条小命早就交代在那儿。
现在得知雷兄找到他的父母兄弟,我自然要陪着他一块儿过去,也好顺道祭奠一下。
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莫翠花收回打量他的视线,一个走哪都带着娃娃的男人,应该就是生活艰苦的普通步兵,不会扣成什么威胁。
她稍稍放松了些许紧张的心情,挤出一个笑容。
“不介意,既然你想去,便一起去吧。”反正去了也是送死。
雷霆君购买了一些拜祭用品,便租了一辆马车,和孙奕承,莫翠花一起,朝着成青山进发。
三个时辰后,他们终于抵达了成青山的山脚下。
莫翠花率先走在最前面带路:“霆君,你们跟着我吧。”
雷霆君带着拜祭用品紧跟着她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跟在莫翠花身后。
此刻的他满心都是想要尽快祭奠自己已逝的父母兄弟,神色显得颇为急切。
而孙奕承则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察觉到四周安静得出奇,隐隐约约间还能感觉到有多股气息藏匿在不远处。
他不动声色地快速收回视线,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紧紧跟随在其他两人身后。
半晌后,他们随着莫翠花来到半山腰。
莫翠花伸手指向了前方一个微微凸起的小山包,转头对雷霆君说:
“霆君,爹娘他们就是葬在这里。你快过来拜祭一下他们吧。”
雷霆君看着那不满杂草的小山包,心中五味杂陈,眼眶不知不觉红了起来。
他大步上前,双膝一弯,“咚”的一声重重地跪了下来。
“爹娘,孩儿不孝,这么多年过去了,孩儿如今才找到你们….”
就在这时,箭矢突然从半山腰的北方疾驰而来,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小心,霆君。”
一直在留意着周围动静的孙奕承身形一闪,用力推开雷霆君。
紧接着,他紧紧抱住孙曦月,脚尖轻点地面,腾空跃起,踢断那些迎面而来的箭矢。
雷霆君瞬间反应过来,顺势翻滚了半圈后站了起来。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一个闪身来到莫翠花的面前,张开双臂,将她紧紧地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他紧握双拳,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去死吧!”莫翠花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轻声呢喃了一句,从衣袖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用尽全身力气向着雷霆君的后背狠狠刺去。
可一道身影比她动作更快。
孙奕承踢断箭矢后,闪到莫翠花的身后,用内力废了她的四肢。
莫翠花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匕首也掉落在地上。
孙奕承生怕她是死士,快速地弯下腰,卸掉她的下巴,以防她咬碎毒药,中毒身亡。
这一连串的动作发生得实在太快,以至于就连一向机敏的雷霆君都未能及时反应过来。
他呆愣地看着地上的莫翠花以及落在她身旁的那把匕首。
“翠花,你....要杀我?为什么?”
还未等莫翠花回答他的问题,只听得一阵破空之声响起。
数十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从半山腰飞身而出。
这些人皆蒙着脸,身着黑色服装,手中紧握着大刀,杀气腾腾地朝着雷霆君所在的方位汹涌扑来。
“雷霆君,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拿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