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京小巴黎休息一夜后,孙必振醒来时已经是十点了,早已过了供应早餐的时间,他精神抖擞地换好衣服,走出房间,召潮司和刘易斯已经在门外等他了。
刘易斯上身穿一件圆领羊毛衫,下身换了一条浅棕色的卡其裤,连口罩也换成了米色,总算有了点女孩子的样子。因为孙必振起得太晚,耽误了行程,她略带怨气地说道:“我早就想叫醒你了,但是某个大祭司不让我这么做。”说着,她还侧目看了看召潮司。
孙必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着刘易斯身上的新衣服问,“你哪来的新衣服穿?”
“废话,当然是我自己买的,你要是再多睡一会,我还能再买一身。”
“哦,挺好,这一身比你之前的白大褂好看多了。”
刘易斯顿时消气了,用右手拇指指了指电梯间,“走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拍马屁。”话虽如此,就连口罩都遮不住她脸上的窃喜。
孙必振看看一身新衣的刘易斯,再看看仍穿着脏衣服的召潮司,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不换一身干净衣服?”
召潮司目无表情地看向了别处,她还在为孙必振和鼠人亲亲的背叛行径生闷气。
刘易斯无奈地摊手道,“我本想给她也买一套新的,但她不肯,她说身上这套是你买的。”
孙必振点点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脏衣服,打趣道,“脏点就脏点吧,不妨事。对了,刘易斯,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都到西京了,就没必要卖关子了吧?”
“其实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具体来说,我们向琥珀教请求帮助,但不要留下真实姓名,让他们自己去猜我们的身份,这样就能在两方都不得罪的情况下得到帮助。”刘易斯解释道。
“你这么说未免太笼统了,诸多细节都需要把控。此外,怎么才能隐藏真实姓名还不引起怀疑?”孙必振追问。
“这个说来也不难,只需要假借大祭司的名号,就没人敢问你姓甚名谁了。”刘易斯笑道。
“你的意思是让召潮司去?”
“不,让召潮司去风险太大,消息灵通的异教徒有可能识破我们的底细。我的想法是,派一个人假扮成其它教的大祭司,这样既不必亮出底牌,也能吓住琥珀教的小喽啰。”
听刘易斯这么讲,孙必振立刻拉长了脸,由于昨晚休息充分,他的智力暂时恢复到了正常水平,听到刘易斯提出的主意,他连连摇头,就连生闷气中的召潮司也摇起头来。
“怎么,你们都觉得行不通吗?”
孙必振和召潮司配合默契地一起点头。
刘易斯的主意遭到质疑不是没有道理的:大祭司在密教内备受尊敬,但假借大祭司之名坑蒙拐骗的事情却鲜少发生,只因为假扮大祭司有三大难点。
其一,大祭司前胸都刻有地狱铭文,地狱铭文见而知义,伪造起来颇具难度。
其二,知名度越高的大祭司越难模仿,但没什么名气的大祭司又很难吓住对方,如何权衡利益与风险又是一个问题。
其三,如果说密教信徒的炁是涓涓流水,那么大祭司的炁就是无边汪洋,想要伪装成大祭司,至少要有足量的炁,问题就在于,既然有大祭司级别的炁,又何苦冒着生命危险假扮大祭司?
综上所述,孙必振义正言辞地回复道:“刘易斯,不是我说你,但假扮异教大祭司无异于自寻死路,这其中的道理,就连我这个菜鸟都清楚。”
“那也未必。”刘易斯神秘兮兮地笑起来。
“此话怎讲?”
“想知道吗?嘿嘿,你们凑近点,我小声说,避免隔墙有耳。”
孙必振和召潮司都凑近竖起了耳朵,二人好奇的样子如出一辙。
刘易斯小声解释道:“我们假扮无教神的大祭司,无教神没有密教,暴露的概率最小。在诸多无教神的大祭司中,黄泉司应该是申国西北最出名的一位了,我们假扮他,肯定不会暴露!”
无教神,顾名思义,就是没有密教侍奉的地狱神祗。虽然没有成立宗教,无教神和有教神的道行不分高低,祂们也能赐予信徒炁与润,甚至擢升信徒为大护法,召潮司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她是司海之盐神的大护法。由于大护法和大祭司没有本质区别,信徒们常常将两者混为一谈,将无教神的护法也称为大祭司。
“黄泉司?我没印象,他是哪位神祗的大祭司?”召潮司问,连召潮司都不知道黄泉司是谁,孙必振就更不知道了。
刘易斯小声介绍道,“传说,黄泉司是死门的信使,是死亡之神的大祭司,他的传说在申国密教中很是流行,但没人知道他具体长什么样子。”
“嗯,这么说,我们确实可以假扮黄泉司……个鬼啊!”面对刘易斯的异想天开,孙必振忍不住吐槽道,“既然没人知道黄泉司的样貌,我们要怎么伪装才能骗过众人?”
“很简单,在胸前画上地狱铭文,这样一来就没人敢质疑你了。”刘易斯一脸自信地戳了戳召潮司的前胸。
“地狱铭文见而知义,哪里是我们能画出来的?”
“我们这里有现成的啊。”刘易斯又戳了戳召潮司的胸。
“我没搞懂,这不还是让召潮司去吗?”孙必振问。
“不,我的意思是,由你伪装成大祭司,去异教徒那里询问疯医的地址。”
孙必振绷不住笑了出来,“我吗?我去假扮大祭司?开什么玩笑?为什么你自己不去?”
刘易斯用右手轻轻拍拍孙必振的肩膀,满眼都是笑意。
“我们三个中只有你能伪装成黄泉司,原因很简单:黄泉司是男的。”
孙必振傻愣愣地点了点头,这个理由倒是非常充分,但他还是觉得这个方法不够安全,继续问道,“容我问一句,我该怎么把召潮司的铭文弄到我自己身上?”
“我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问这句了!”
刘易斯模仿了一段哆啦A梦拿出道具时的音效,得意洋洋地从腰包中取出一瓶灵药。
“挡当当当~当挡当!此乃蜕皮药!是李德大哥给我的!”刘易斯举着灵药瓶摇了摇。
“李德不愧是剧毒司的大弟子,什么稀罕灵药都会炼。”孙必振吐槽道。
蜕皮药装在一只农夫山泉的塑料瓶子里,药液呈现出碳色,像芝麻糊一样,刘易斯举着瓶子介绍道:
“只要把这个药涂抹在皮肤上,很快就会蜕皮,过程可能会有一点点疼,但对大祭司来说应该不成问题。”
“蜕皮上的地狱铭文还有效吗?”召潮司满脸都是质疑的表情。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先试试再说吧,有办法总好过没有办法。”
说罢,刘易斯眨巴着眼睛,朝召潮司投以希冀的目光。
召潮司没有说话,而是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她在刘易斯的屁股上踹了一脚,然后一把夺过塑料瓶,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你去哪里?”刘易斯忙问。
“去洗手间,我总不能在这里脱衣服吧?”召潮司头也不回地说。
见召潮司被说服了,刘易斯回过头看向孙必振,眼含笑意地说:“趁这功夫,我去给你置办一身行头。嘿嘿嘿,你就瞧好吧……”
说罢,刘易斯一溜烟地跑进了电梯间,丢下孙必振一人留在房间门口。
孙必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他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只能默默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