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站位的问题,其实追我的这些人年纪都和我差不多大。
我看着他手臂上的针眼,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咱们这么追来追去的有意思吗?”
“不知道,我只是想活着,没钱连药都买不起。”
“你叫什么名字?”
“喊我黄毛吧。”
他摘下了鸭舌帽,摸着光秃秃的脑袋轻声道:“以前是黄毛,可帅了,但是得了病,掉光了。”
我点了下头,犹豫了片刻说道:“可现在的政策很好,你年纪和我差不多,也不至于为钱玩命。”
“话是这么说,可我要不是遇到了贵人,早就死路边了。”
黄毛嘿嘿笑了下,带着歉意继续说道:“虽然我觉得你人不错,但我的贵人对我也更好,晚上该碰面还是要碰面的。”
“不碍事,习惯了。”
“你不累吗?”
“累啊。”
我看着面前十几个蹲着吃泡面的男人,无奈的说道:“这十年追我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不过只要你们走了,我就可以休息了。”
“那还挺荣幸的,我们能亲手结束你的痛苦。”
“你这话说的膈应,不过是实话,毕竟你的贵人早晚会疯。”
说完后我又递给了他一根烟,叹声道:“要是真有那一天,记得把我送到威海,你去找一个叫张时的人,把我送到雪山上。”
黄毛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同样叹声道:“你说的更膈应,不过要是有一天我的贵人失败了,希望你能留他一条命。”
“他的命我控制不了,但你们的未来可以。”
说完后我笑了一下,看着面前发愣的众人笑着说道:“你们干这一行我知道都是被逼无奈,我不恨你们,也不怪你们,只希望你们能对我的朋友们留手,不去找他们。”
黄毛哈哈笑了下,揽住了我的肩膀说道:“常青,你要是在古代,一定是个大将军,指不定会有多少人会替你去卖命,像什么来着……”
正当黄毛思考时,其中一个吃面的男人笑着说道:“霸王。”
“对啊,你看我差点儿忘了,你之前演过霸王,我还看过你的演出。”
我哈哈笑了下,沉声道:“我是假霸王,那个黑色衣服的才是真霸王。”
黄毛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他才不是,只不过是个小丑罢了。”
“小不小丑的,站在苏朝露身边不就是霸王吗,她可是真虞姬。”
说完后我又转头看向了黄毛,犹豫了片刻说道:“能商量一件事吗?”
“你说就行,现在是白天。”
“晚上不要去我那个胡同了,里面住了很多老人,咱们可以上那座桥,你要是不知道的话可以问问。”
黄毛深吸了一口烟,轻声道:“我知道。”
“那成吗?”
“成,不过你必须去,否则我们不能交差。”
我愣了一下,笑着问道:“他们都听着呢,你敢说这话啊?”
“我是我们这边的头头,都是跟着我混的,不过我不会留手。”
说完后,黄毛又看着对方其中一位带帽子的男人说道:“斗了这么多年了,也有交情,你小子不会和我上头的人说吧?”
帽子男笑着说道:“都是苦命人,何苦为难呢,不过常青我们会保,我也不会留手。”
说完后,帽子男又看着我说道:“摄像头撤了吧,既然都说开了,那些小人的手段没人会做,上头不会在这种关头留出尾巴。”
或许我上辈子真的是霸王,竟然用几盒泡面整出了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桥段。
可晚上的那座桥还是要上,但就像我说的,已经习惯了。
和他们告别后我就回胡同撤掉了那些摄像头,爬到房顶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后就打着伞挡着太阳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很沉,等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黄毛还有帽子男他们还没走,我也并不着急,点上了一根烟悠闲地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
等夜深时,桥上的灯光也暗了下来。
当我骑着自行车往桥边赶时,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一个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也同时出动了。
他们游走在黑夜,穿梭在两波人的关系网里,默默蚕食着那块已经有了裂痕的棋盘。
青岛的雨好像逆行来到了济南,等我踏上那座桥时视线已经被雨彻底阻挡住了。
帽子男和黄毛他们站在了桥的两端,而我则是站在了桥中央。
虽然人多,但是有雨,甚至还有上头刻意制造出的黑暗,那一声声闷哼根本不会有人知晓。
或许帽子男他们也并不是存心帮我,等他们各自搀扶着离开后,我已经疲惫到睁不开眼,但还是强撑着站在了桥中央。
在桥的尽头,好像有一抹鲜艳的红色。
我知道是苏朝露,可还是擦去了嘴角的血渍默默转过了身。
但她却缓缓朝我走了过来,步伐随着下大的雨越来越快,一把油纸伞也终于在我快要下桥时出现在头顶上。
“常青……”
“还用戏腔,嗓子不累吗?”
她没有理会我的话语,继续用戏腔说道:“明明我已经放过你了,为什么……咳咳咳,为什么还要上桥呢?”
“温晚说过,只有你平安,她才会陪我上雪山。”
停顿了一下,我甩了甩麻木的胳膊,继续说道:“院子里的梧桐已经死了,春天我也来不及,但雪还没下。”
“可是……可是我不好……”
“别说话了,你嗓子越来越哑了,回去吧,雨大。”
“那你能回头看我一眼吗?”
“看不了,你知道的,我忘记一个人会很快,回去吧,再等等我……”
说完后我便迈开了步伐,一瘸一拐的走向了花店。
可是在走到花店门口时,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红色已经消失了,但却出现了一抹纯粹的黑色,还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陈墨把伞倾斜到了我的头顶,歪头笑着说道:“傻眼了吧?”
“你没去威海?”
“我走了,谁给你送药?”
走进花店后,陈墨看了眼黑板上那密密麻麻的名字,皱眉问道:“你这整的跟破案一样,乱七八糟的。”
“嘿嘿嘿,你别看他乱,但是一看它我就不糊涂。”
“可为什么还有周粥的名字……呃,还画了了猪头,哈哈哈……”
“别笑了,我快疼死了……”
“忘了,忘了。”
陈墨小心翼翼的脱掉了我的衬衫,脸上的笑容随着后背上的伤口变成了心疼。
“常青,伤口崩开了,你之前就受过伤?”
还没等我狡辩,陈墨就皱眉说道:“早上你说去买早餐,是不是那时候……唉,忍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