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我又不是什么网红也不是明星,当然没声了啊。”
“但他们都喊你才子,会弹琴会唱歌会唱戏,又能开公司,不露脸多可惜啊,你前一阵那个乐队我可一直关注着呢,歌真不赖,但我还是喜欢你上舞台唱戏,演霸王。”
我尴尬的挠了挠脑袋,小声说道:“叔叔,你就别夸我了,以后我也不打算整那些东西,公司也不想继续。”
“啊,你那么年轻就放弃了?”
“不年轻了,现在只想……嗯,就像现在这样到处走走,歇一歇。”
叔叔叹了口气,沙哑着声音说道:“也是,该歇歇了,但这种日子过多了也会无聊。”
说完后他给我们扔来了烟,盯着水面接着说道:“就像我,每天给养的牲口喂点食,天气好了来这钓会儿鱼,都快魔怔了。”
张时想了想,笑着说道:“叔叔,可能咱们的年龄不同,我们几个想过的就是您这样。”
“这样可不好。”
叔叔深吸了口烟,叹声道:“日子太单调了,牲口养大了就卖,卖完又接着养小的,鱼是自己的,钓上来了又扔回去,早就厌倦了,现在每天唯一的盼头就是陈墨她俩每周打回来一次的电话。”
说完后,叔叔又笑着说道:“你们来的时候也看到了,山下的村子里没几户人了,和我们年纪相仿的要么被孩子接走了,要么就是走的早,你们还年轻,等老了这种日子有的是,年轻就得找点事做,也不是逼你们工作活着有一个爱好,就是想让你们换换心态。”
我点了下头,犹豫了片刻又笑着说道:“叔叔,陈墨上次不是想接您去吗?怎么不愿意走啊?”
“走了怎么养那些牲口,我们也不想去打扰陈墨他们的生活,咱们年龄摆在这,思想不一样,去了刚开始可能还很和谐,以后就会吵架了。”
说完后,叔叔又补充道:“就比如啊,陈墨妹妹已经有对象了,但她还是单着,我每次看到她回来总是忍不住催,虽然明知道不能急,但还是忍不住。”
张时哈哈笑了笑,认真的说道:“我明白,咱们都老了,这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谁也控制不了。”
“对啊,所以我也只是象征性的催一下,也没逼她。”
叔叔再次长叹了一口气,重新甩了一杆又接着说道:“你们这代人别看生活好,但压力大着呢,当时我们只要动肯动脑子肯卖力就能赚钱,结婚也就是看对眼就行,你们现在想得多了,压力也大,结婚难着呢。”
说完后,他又补充道:“我那俩姑娘其实我看的很开,反正都是姑娘,也不用传什么香火,只要一辈子开开心心就行,婚姻这东西只会让你们快乐几年,让老的开心几年,再让自己老了有个伴,其实也没啥,不如开心快乐一辈子,对了,你们四个谁结婚了?”
见张时他们都看我,叔叔也叹了口气柔声道:“虽然我说了那么多,但不结婚真的不行,你是那个孤儿院出来的孩子,总得有个属于自己的家。”
我点了下头苦,笑着说道:“快了。”
“别老说快了,得去做,就像咱们钓鱼一样,虽然明知道等等鱼就会上钩,但运气差的话一天都钓不到一条。”
“爸,你能不能老说这些丧气话。”
见陈墨来了,叔叔笑着说道:“哈哈,人老了爱唠叨。”
陈墨轻哼了一声,蹲在他身边轻声道:“我早就来了,你也别拿你那些大道理劝他们,这几个哥哥和咱们普通人不一样的,你现在过得日子他们不知道在梦里做过了多少遍了,以前过得都是颠沛流离的苦日子。”
叔叔皱了下眉,打量了我们一眼后笑着说道:“不可能吧,一个大作家,一个大才子,一个画家,一个企业家,怎么真的能想过我这种无聊的日子。”
“爸,你别说了,鱼都被吓跑了。”
见叔叔真的安静了下来,张时哈哈笑着说道:“叔叔看的很开的,说不定还给我们指指路。”
说完后他又看着叔叔问道:“叔,大作家的书你应该没看过,要比我和你江江他们三个以前的事啊?”
“可以啊,正好咱们钓鱼也无聊。”
还没等张时开口,周粥便拉着温晚跑过来蹲在陈墨身边说道:“张时,你这揭他们短不怕他们揍你啊?”
“揍我干什么,叔叔又不是外人,那也不是短,是他们来时的路,许诺你说是吧?”
“你傻逼。”
“骂我,那我就说了啊。”
张时点上了一支烟,思考了片刻后还是摇头道:“算了,我这仨兄弟日子过的太苦,叔叔你别听了,怕影响你心情。”
许诺轻咳了一声,同样点上烟说道:“我来吧,好久没有动笔了,正好找找以前的感觉,不过故事太长,我挑重点吧。”
见我和徐木表情没有变化,许诺在短暂的沉默过后盯着水面讲起了他书里的故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叔叔眼里的好奇也慢慢变成了心疼,变成了无奈,最后变成了嘴里的烟,变成了一声长叹。
徐木的跳海,许诺的幻想,张时的雪山还有我身上的疤痕让叔叔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你们是该过我这种生活,虽然常听陈墨说起常青,但我以为那是玩笑话,没想到是真的,也没想到真的有人能被生活折磨成这样。”
我哈哈笑了下,拉起了一条鱼轻声道:“生活虽然不好,但总能遇到好人,我们很知足。”
张时见叔叔情绪有些低沉,也笑着说道:“对啊,您大姑娘陈墨都不知道救了常青多少次了,您也别担心她跟着常青会遇到危险,我们都护着呢。”
“哈哈哈,我当然放心,反倒是陈墨让你们费了心,以前她可不像现在这样,回家都不爱说话,现在开心的很,好了,该做好饭了,咱们回去喝两杯下午再来。”
……
在饭桌上叔叔并没有去说那些见外的客套话,完全把我们几个当成了亲近的晚辈,笑着聊着一些琐碎的家常。
我很喜欢这种感觉,也很喜欢和叔叔聊天,甚至心里也不再感到疲惫。
可下午叔叔就去了隔壁镇上,温晚他们打起了麻将,而我坐在鱼塘边,又习惯性的低头看向了身上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