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上次的争吵,林母倒是确实消停了不少,但是架不住李家人惦记着她,想在女儿生产前将她解决了。
跟林巍吵完架后,林母就病了,是真的气病了。
她从来没想过,她辛辛苦苦一手拉扯大,省吃俭用供出来的好大儿,会怀疑她,偏向一个刚嫁给他没多久的外人。
那小贱人如果像萧长莺那般家世显赫也就罢了,可是那小贱人分明全家都是低贱的商户,她一个人供出来个状元,凭什么不能在他们所有人面前趾高气昂?
说她没见识?
呵!她从来没跟林巍说过,如果不是林巍他爹当年死在了上京赶考的路上,她也是状元娘子的好不好?
林巍还真当他们是孤儿寡母么?
其实不是的,是她,在偷偷养大林巍,和将那书生的父母一并伺候了的条件摆在眼前,选择了前者。
如果不是她有头脑,在上京路上徘徊,做局让林巍有那样一个爹,林巍凭什么有那样的头脑?
如果不是她选择偷偷带大林巍,不被那两个身无分文的老东西拖累,林巍哪里有钱进学?
说她没见识没头脑?
她就是太有头脑了,才看不惯他们这一群蠢货。
不过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唯一的依仗儿子现在偏向别人,那她只好低调一些,给那小贱人一些面子了。
她免去了李小姐的晨昏定省,也再也没让她站过规矩,但是她也就只能做到这些了,怀孕了又怎么样,她也不会过去看她一眼的!
看到了林母的表现,林巍欣慰的同时,还夹杂着悔意。
如果当初早点跟林母说明白,让她消停一点,他和萧长莺是不是还会有机会?
即便是和萧长莺再没有了机会,那和郭紫莹是不是也不会闹得那么难看?
那他是不是即使不在上京城,也能在那个县做一个勤恳为民的好县官?
爱上过萧长莺,他对李小姐便再难生出半点男女之情,但是他还是很感谢李小姐的,给了他一个不那么让人窒息的家,还给了他一个孩子。
不过为什么呢,他心里就是很难受,他急需什么东西能麻痹他的神经,让他从眼前的生活中脱离开来。
所以,他去了得月楼,要了一个雅间,呵,多讽刺,他到底还是靠着女人过上了好日子,都能要得起雅间了。
他喝的迷迷糊糊间,听到隔壁雅间似是有人在说李家的事。
声音不大不小,恰巧他刚好能听得清。
他不想听,但是想到那是他的家,是他孩子的家,他又静静地听了起来。
“你们说那林巍,不就是一个能看懂书的小白脸么?也不知道李小姐看中他什么了,忍气吞声地跟着他过日子。”
“我家弟弟在他教书的书院进学,回来说他人挺好的啊,那个词叫什么来着,风什么月的,不像是对媳妇不好的人啊?”
“这你就外行了吧,这女子嫁人,不光要看夫君什么样,还要看对方的家庭,尤其是婆母,一个邪乎的婆母,能搞得女方全家家破人亡!”
“瞅你说的那个吓人劲儿,这小两口过日子,又不是跟婆母过日子。”
“这里边的门道我好好跟你讲讲,你家有女儿,可别到时候吃了婆母的亏。
这两人成婚后,媳妇在后宅,男子主外,很少有关注后宅之事的,这就给了婆母可乘之机,有些婆母,她就是坏,就是见不得儿媳妇好,今天暗里使个绊子,明天到自己儿子跟前买卖惨,这儿媳妇,吃了暗亏根本没地方说去。
就算被抓包了,婆母的一滴泪,就能让什么都还没做的儿媳妇万劫不复。
你看那林巍,在外为人处世都还不错是不?
在后宅那就……啧啧啧……
我家下人的亲戚在李家做粗使婆子,见过好多次那婆母趁儿子不在的时候,无缘无故地责罚儿媳,那李家一家有钱又怎么样,全家都被林母吃的死死的。
她背地里欺负人也就算了,还经常偷偷地跟她儿子装可怜,你们记不记得她刚刚进李家的时候长什么样子了,哎呦……啧啧啧……骨瘦如柴,皮肤黢黑,还一脸的刻薄相。
现在呢,就剩那刻薄相了吧?”
“哎,你一说好像真是,现在好像真只剩刻薄相了,不过这也正常,过上好日子了不是么?”
“人家跟儿子可不那么说,我听下人说,她跟她儿子说自己是觉得成天白吃白喝的不好,天天在屋子里点灯熬油地绣活,晒不着太阳又缺乏运动,才白胖起来的,又委屈又懂事的呢。”
“还能这么说?那林巍就信了?”
“你想想你要是林巍,带着娘上门给李家做上门女婿,你娘要是泪眼汪汪地跟你说这些话,你信不信?”
“倒也……也是……不会他娘说的是真的吧?”
“你这……算了……如果是我,我也可能信。”
“听说那李小姐怀孕了,这日子终归能好过一些了吧?”
“非也非也,趁你病,要你命听说过没有?婆母想要拿捏儿媳,平日里那都是小打小闹,最能拿捏儿媳的时候,就是儿媳怀孕的时候,打着她是过来人的旗号,一句‘你不懂’、‘娘是过来人’、‘这是为她好’、‘娘就是这么过来的’,儿子还不是觉得有道理?儿媳妇还不是妥妥地被拿捏。”
“儿媳怀的也是她孙子啊,不会吧?”
“要是那有心的,还不是会希望自己儿子跟儿媳和和美美的,都当搅屎棍了,还在乎那些,况且,她也不见起就多爱她儿子,爱的话,能一桩桩一件件地把她儿子往火坑里推,我可打听过了,林巍丢官,也是她娘的手笔。”
林巍再也听不下去了,起身付了银子走了。
一路上,借着凉风,酒意开始渐醒,那些人的话不断地在脑海中盘旋,心中某些信仰正在怀疑中一点点土崩瓦解。
承认自己的母亲不爱自己其实很难的,也很痛苦,所以林巍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他娘不是那样的,他娘还是希望他好的,自从上次吵过,他娘已经不再找事了,他娘一定是想通了,因为爱他妥协了。
结果回去的时候,他便看到李小姐一个人在厨房扶着腰在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