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鸣不动声色的扫了眼顾时延,佯装没看见他眼里的打探。
这层窗户纸没捅破,交易没达成,那这里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卧室,无关其他。
“阿延,我已经让你爸去准备了,现在可以放心了吧。”顾鸣脸上慈祥又和蔼。
顾时延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现在的力气走到林沉身边没问题,顾鸣在他身上有所求,没达到目的前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费尽心机造这么大一个虚假空间,是打定主意要和他们耗的。
顾鸣派多少人守在外面尚且不知,身体还未恢复,不宜轻举妄动。
眼下最要紧的,是昏迷的林沉。
顾鸣看着拖着虚弱身体爬到林沉身边的顾时延,没阻止,脸色也不见得多好看,他眼不见心不烦的盯着自己拐杖上的龙珠。
“守月是林沉不要你的那一年创立的吧?”
顾鸣思来想去,顾时延能有时间另立门户,除了刚开始林沉气头上不见他那一年,想不到别的可能。
那时的顾时延犹如行尸走肉,对他们这些罪魁祸首没好脸色,对自己也心狠,用大把的工作麻痹自身,这样的事他干了不少。
那一年,顾时延还未接手顾氏,哪有那么多事让他废寝忘食。
守月,就连名字都指向性这么明显。
真是他的好孙子。
顾时延没搭理想要套话的顾鸣,眼睛落在容颜精致的林沉身上。
掀开被子动作轻柔地把昏睡的林沉抱进怀里,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力气又消耗殆尽。
顾时延喘着粗气,靠在枕头上,青筋暴起的手紧紧抱着怀里的人,悬跳的心,此刻才有了归处。
“沉哥。”
顾时延的声音很轻,像是呢喃轻叹。
他握着林沉苍白的手,拢在手心,盯着他紧蹙的眉,柔声安慰,“别怕,我在呢。”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手心有着似有若无的触动。
顾时延神色微动,默不作声的打量着林沉的神色。
门口处也有了响动,去而复返的顾盛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手里拿着一剂针管。
顾盛抬眸间看见已经爬上床抱着林沉的顾时延,脸色黑沉如锅底,眼底明晃晃的闪过一抹厌恶。
他垂下眼睫,学着顾鸣的模样,眼不见为净,“爸,针剂已经准备好了。”
顾时延盯着白大褂手里的针管,眼底黑沉闪烁。
忽地。
“阿延!”
“快跑——!”
一声粗砺破碎的声音冲破诡异的气氛,林沉猛地睁开眼睛,剧烈起伏的心口惶然不安。
直愣愣盯着顾时延的眼睛没有焦距,被握住的手心激烈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
“沉哥!”顾时延眼底染上一丝喜色,他轻拍着林沉的脊背,轻哄安慰,“我在这儿,别怕,别怕。”
林沉的意识好像还停留在刚被绑架的时候,心急火燎没有防备冲出房门的林沉,被守在门外的人守株待兔的拦下,装满药物的针管快准狠的扎进他的脖子。
看见快速冲他跑去的顾时延,他喊出的话就是‘阿延,快跑!’
熟悉的安抚,林沉的眼睛渐渐有了焦距,一只手想要拽住顾时延的胳膊,却又无力垂下。
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睫,“阿延。”
声音虚弱不堪。
“是我,沉哥。”
顾时延紧抱着怀里的林沉,俯身在他眉心落下很轻的一吻,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安抚,“我留了线索,阿与和未归一定会看见的。”
“阿与……”
林沉的记忆逐渐回笼,宋招与出事的消息涌入脑海。
顾时延知道他在想什么,笃定道,“阿与不会有事。”
背后的人不清楚是谁,顾时延尚且不敢肯定,但策划这一切的人是顾鸣,那沈未归和宋招与定然不会有事。
顾鸣现在连他都要讨好,又怎么敢真正的伤害宋招与。
林沉眉头紧锁,正琢磨顾时延话里的意思,不远处传来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林小公子,许久未见了。”
“哦不,现在应该称呼你为林董事长了。”
顾鸣也不嫌恶心自己,脸上堆满慈爱亲和的笑,“还是应该和阿延一样,称呼你为一声乖孙?”
顾盛几乎是惊悚的看了眼顾鸣,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他全身,汗毛倒竖的恶寒,令他站立不稳的倒退半步。
顾鸣余光瞥见他的动作,不动声色的回头瞥了他一眼,暗含警告。
林沉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却也能准确的听出说话的人是谁,他迅速和顾时延交换了个眼神。
看着他还算镇定的神色,心下也不由得稳了稳。
他动了动,想要撑起身。
“……”
疲软乏力之感渗透四肢百骸。
他敛下眼底的阴沉,就着在顾时延怀里的姿势,偏头看向目光柔和看不出一点厌恶的顾鸣。
“顾老爷子?”
林沉随意的看了眼全然陌生的环境,眉峰微扬,半睨着顾鸣,“多年不见,老爷子这是闹哪出啊?”
见人醒来,顾鸣扬手,示意拿着针管的医生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四人,顾鸣才又笑眯眯的开口,“不过是你来我往罢了。”
“当爷爷的想见孙子,有时候也挺难。”
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眼顾时延,目光落在林沉身上,颇有些开门见山的意味,“春月在顾家拿的东西,哪怕是十个顾时延的嫁妆,也该够了。”
“是不是该退回来一些?”
林沉心里有了谱,他淡淡挑眉,“怎么个退法?”
原来是狗急跳墙,行非常路,要家产呢。
能为权利地位放弃顾时延,自然也能卑躬屈膝迎接他回去。
林沉突然懂了顾时延意思。
顾鸣看了眼难以捉摸的林沉,“春月在港城地位不俗,托你那位好外甥的福,往后的春月在港城也必定光明坦途。”
顾鸣眼里含笑,“林董事长没有要放弃春月的打算吧?”
放弃春月?
“顾老爷子真会说笑。”
林沉皮笑肉不笑。
“不会放弃春月,也肯定不会放弃我家阿延,对吧?”
林沉看了眼卖弄关子的顾鸣,“老爷子有话不妨直说。”
放弃阿延?下辈子都不可能。
顾鸣勾唇笑了笑,也没再绕弯子,“有些话确实应该直说,既然都是一家人,体贴阿延辛苦,他在海市的所有产业不如交由顾家打理。”
“也能避免你们经受两地相隔之苦,你觉得呢?”